59、死生一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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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月姚轻轻乜斜他一眼，声如冷玉，“婚事照旧。”
女子仍在哭泣，几人面面相觑。林月姚不愿多看太子一眼，临了仍下一句话，“太子惹出来的烂摊子，自己收拾。”
别指望她来擦屁股。
林月姚走后，容晏暗暗锁眉，目光流转，几是不忿。
婚期如约进行，那名被太子玷污的女子，不知是如何处置的。
太子娶妻，公主出嫁，热热闹闹的两件事，宫中开始大操大办。
李灼在上官芷的精心照顾下，勉强有了精神气，坐在木制轮椅里，由上官芷推着他来到正殿内，等候太子与太子妃的拜见。
生病的这段日子，未曾见过这位出身仙门的儿媳妇，还有那驸马，据说也是一表人才。
“只要孩子们喜欢就好。”他生为人父，不便干涉太多，儿女的婚姻大事，终究是要自己做主。
林月姚未行册封礼，是从宫中出嫁。
太子身穿衮冕服，乘坐金车到宫中接人。到玄武门，过了午门，两侧是数百人的仪仗队。
两边的宫人撒金豆，粮米，寓意花好月圆，人长久。
再由太子牵着太子妃，共饮合卺酒，对皇帝行三跪九叩之礼。
仪式过后，宫人簇拥新人至太子殿，共饮交杯酒，剪下彼此一缕毛发，纳入锦囊，所谓结发为夫妻。
相比之下，公主出嫁的仪式就简洁多了。
太子礼成过后，李灼亲自去看望正在梳妆的公主。
公主泪眼模糊，小声哭泣着。
宫女还在不停地上妆，“公主千万别哭了，要不然这妆又要哭花了。”
公主坐在妆奁前，不知为何心里悒悒不欢，明明是要嫁给那人，可这心里就是不畅快。
尤其是想到清涟仙子嫁与皇兄，公主心里几多悲愁。
浓重的霞帔下，是苍白无力的躯体。
李灼悄悄进了房间，推着轮椅，嘎吱的木轮声，公主募然回首。
见女儿哭得伤心，李灼见了我见犹怜，忙不迭凑了前去。
“我儿今日要出嫁，要高高兴兴才是，哭伤了眼，驸马会笑话的。”
“笑话便笑话吧，我舍不得父皇，陪在父皇身边，一辈子不嫁人。”公主赌气地说，扎进他的怀里。
李灼亲昵地拦着她的腰身，好一阵细语安慰，公主心里稍稍平复。
乘坐凤辇，卤簿和内监送公主出宫。
容晏没有府邸，娶妻是在公主府。
仪仗队在京城巡游一圈，等到黄昏时分，进了府宅。
管家送完宾客，公主在侍女搀扶下回房。
日薄星稀，明月皎皎。
扶至榻边坐下，沉重的凤冠压得脑袋只能保持一个姿势，罩了红盖头，只有小范围视野。
公主盯着自己一双华美无比的绣花鞋，等待驸马来将盖头揭下。
新婚夜，新娘理当羞怯地等着新郎到来，但是公主脸上未见喜色，她在想驸马若是要与她亲密，她该如何回绝。
门扉处传来吱嘎声，有人进来了。
公主端正坐姿，脖颈酸软得让她微微叹气。
盖头下，瞥见一双足靴，过了很久，那人也不曾将她盖头摘去。
公主等不及了，自行揭掉，露出一张精致秀美的容颜。
容晏身着一身大红装，劲装凸显出他细窄的腰身，他亦是冷若冰霜地望着公主。
“我答应娶公主为妻，公主承诺我的事，也该做到了。”容晏指名道姓地说。
被灵力所控的公主心智不稳，她忘掉许多事，以至于就像个被人操控的傀儡。
她只想将今夜搪塞过去，却不知驸马在说什么。
公主露出的懵懂之态，容晏微微眯眼，“公主难道不记得了？”
“自然是记得的。”公主意识到自己真的忘了什么，硬撑着回答他。
“公主贵人多忘事，不记得了是人之常情。”他自圆其说，故意套话，“公主曾答允我成婚后，随我返回宗门，公主可曾记起来了？”
“原来是这件事啊。”公主松懈一笑，以为骗过了他，却没想到任何细微之处都逃不过容晏的眼睛。
“既然答允了驸马，可仙门路途遥远，待我明日回禀父皇后，再做打算吧。”公主笑得勉强，脑袋顶上的重物实在压人，她都快抬不起头了，心中只盼着驸马早些离开。
“那就明日再说吧。”
“时候不早了，我身上有些不大爽利，驸马今日暂且到别处安置吧。”
“好。”容晏顺承答应，却杵着不走，盯着她脑袋顶上的凤冠，颇为贴心地替她取下。
公主正要感激，容晏的那只手，趁机捂住了她的嘴。
避免她大喊大叫，容晏不让她出声，另一只手掐住她的命脉。
“你不是公主？你究竟是谁？”两人挨得极近，哭悲稳如泰山，不曾察觉到妖气。
公主怒睁着一双眼，被他突如其来的举措弄得慌张，她就是公主，还能是谁？
她摇摇头，表示听不懂。
一股灵力汇聚于掌纹，从公主心口涌入，打入一道符咒，名曰摄魂。
能观其生者记忆。
通过公主那双眼睛，他看见了公主与太子前去围场狩猎的日子。
太子精通骑射，公主不甘心落于人后，只能由人牵着马匹，深入围场深处。
那马匹不知嗅到了什么，突然狂躁起来，挣脱缰绳，驮着公主跑进了猎场内围。
公主只能拼命抱着骏马的脖子，马蹄踏落在地，是哒哒的马蹄声。
颠簸间，感觉五脏六腑都快移位，实在是抱不住，公主被甩飞。
跌进草丛里，幸好草丛松软，没摔破皮肉，身上护膝护住了关节。
公主爬起来，叫天天不应，从地上捡起树枝，充当拐杖，亦步亦趋寻找出路。
走了一会儿，发现遍地的尸首。
是一些松鼠，兔子一类的小动物，这些动物都被吸干了血气，唯独剩下一层干瘪的皮毛。
不像是狼啃食过的痕迹，更像是妖邪之物。
公主顿觉害怕，仓促间慌忙逃跑，跑着跑着栽进花丛里。
“哎呦——”她呼唤一声，手指摸到软软的事物，低头一看，似乎一大团白肉。
“你压到我了。”底下那团肉发出声音。
公主吓得扔了拐杖，提起裙摆就要跑。
“你别害怕，我不会杀你。”那团肉慌忙呼唤，甚至蠕动了几分。
公主几欲作呕，魂飞天外地逃走。
没过多久，公主又寻了回来，这次手里握着金簪，试探性地扎了扎软糯的物体。
“你扎疼我了。”
公主手一抖，金簪掉落在地，迅速捡起来，握在身前充当防身武器。
“你究竟是人还是鬼？”公主警惕后退。
“我不是人，也不是鬼，我是妖。”说完，大白肉发出稀拉声，昂扬抬起头，肚皮是触目惊心的手脚，脑袋顶上还有两个圆眸子。
“抱歉，这个样子有些丑，你吓坏了吧。”大白肉歉然地说，又将身子缩了回去。
一只巨大的蚕宝宝，公主一时之间没能认出来，“你是什么妖怪？”
“我是蚕妖。”
公主卸下防备，伸手摸了摸它，没有一点反应，应当是没有威胁。
“既是妖，为何现身惊吓本宫？”公主气度高涨，敛容质问。
“我不是故意要吓你的，我被一个女魔头所伤，一路逃到这里的，我逃了好多天。”巨型蚕宝宝解释说。
看来这脚下横尸是这只蚕妖所为，她迷了路，一时半会也出不去，不如先探探这只要妖孽的底细。
“那女魔头为何要追杀你？”公主遂问。
“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事，她应该主人派来杀我的。”蚕宝宝可怜巴巴地说。
原来是这样，做错了事，的确该罚。
“你能帮帮我吗？”蚕宝宝向她求助。
“本宫为何要帮你？”公主反问。
“我是妖，我能帮你做很多的事。”
“本宫身为公主，还没有本宫办不到的事。”本宫自视尊贵，并不为其打动。
“不，生老病死，这是你们摆脱不了的。”蚕宝宝一语中的。
公主陷入沉默，昔日秦皇沉迷于长生不老药，就是为江山永固。
衰老是凡人的宿命，这是连皇帝都无力改变的。
“你能为本宫做什么呢？”说到底，公主还是好奇它能为其带来的价值，如果能长存不灭，那么江山皇位，于她也是囊中之物而已。
“我可以共享我的修为。”
公主听罢，痛快地说：“本宫该如何帮你？”
“我受了伤，需要食物就好了，而且你是公主，你的父皇是真龙天子，能帮我掩藏身份。”
“好，本宫带你出去。”
蚕宝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缩成了巴掌大小的肉虫子。
这个样子的蚕妖就没那么可怕了。
公主将它藏于袖子里，彼时天暗，侍卫还在猎场四处搜寻公主的下落。
因为身负妖邪，猎场的猛兽大都不敢靠近。
公主平安无恙地到达外围，见林间有火光。
“我在这里——”
“公主——”
“公主！！”
“公主在这儿！！！”
“找到公主了——”
从四面八方窜出人影，侍女们上前来围着公主就哭。
太子下马，正欲责问，公主低头不敢看他，“让皇兄担心了。”
公主一身狼狈，晚间猛兽出没，不宜耽搁太久，太子叹气，速令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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