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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家属 ...

  •   梁丘伏说:“我不知道你衣服放在哪儿,或者我出去拿。”

      “不用,嗳,也正好。”孙陵白抻了抻袖子递给他看,“就这里有点儿长。”

      梁丘伏别过眼,人冲着浴室门,背冲着他,艰难地开口:“你没说你衣服也掉地上了。”

      “那你拿来干什么?”

      “以防......万一。”

      “你别扭什么,你知不知道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怎么不让你同事认出我?”

      他伸手去扳梁丘伏的肩膀,但他还是岿然不动,和王八扒石头似的。

      “我换好衣服了梁丘伏,”孙陵白又气又想笑,“你转过来看着我说话。”

      “不就是光个屁股蛋吗,我也看过你的啊?”

      梁丘伏深呼吸,转过来,有点咬牙切齿地说:“好了,可以说正事了。”

      “我说过了啊。”

      “什么?”

      孙陵白唉了声,重复道:“我用什么把脸遮了出去?”

      梁丘伏难得反驳他:“你有这种东西吗?”

      孙陵白皱眉:“迂腐的东亚人。做都做过了,脱衣服反而成了罪行?”

      迂腐的梁丘伏张了张嘴,毫无意外地大败。

      “领带可以吗?”

      孙陵白问:“我的脸很像20:1的长条形状吗?”

      梁丘伏说:“那没有别的了。”

      孙陵白推了他一把:“你衣服脱给我。”

      “......”梁丘伏用看精神病的眼神瞥了他一眼,骂得很脏。

      然后出去拿了件风衣来。

      “干净的,领子立起来。”

      两个人鬼鬼祟祟地从里面出来。

      外面三个执行官亮着灯泡眼。

      但梁丘伏板着的可是刀人脸。显然更胜一筹地压住了他们的探究欲。

      等他们进了最里面的隔间时,还是有人不怕死地问:“咳咳,听说这是梁长官的‘落跑甜心’?”

      “......”

      这话一出,帘子里帘子外的两个世界都沉默了。或者说——死寂。

      半晌,梁丘伏才给面子地答:“是伤员。”

      当然没人信就是了。

      连孙陵白也在缩进被子里的时候,用口型描摹:伤员?

      梁丘伏把被子拉过他鼻子,轻轻捂了把:“睡觉。”

      而后又转身从一众杂物中摘出了什么,塞进了孙陵白手里。

      孙陵白拿起来一看——被兔子竖了个中指。

      “......”

      他立刻把兔子掉了个个儿,朝向梁丘伏,冲他挑衅地笑了下——他早就想这样做了。

      梁丘伏:“......”

      “不是说要丢掉吗?”梁丘伏垂着眼睛,用气声问。

      孙陵白受他提醒,很乖地扔了回去,闹钟和其他东西相撞,发出“嘣”的一声。末了转回脸,讨夸似的和梁对视。

      其实当然是欠揍。

      而梁丘伏也没有顺着他的意思。他站在原处,神色晦暗地低声问:“怎么不抱着睡觉了?”

      孙陵白愕然:“什么?”

      “你在我家安了监控?”

      梁丘伏哽了一下:“我没有。我只是......今早路过你。”

      “哦。”孙陵白干巴巴应了声,答他,“不是你让我丢掉的吗?”

      梁丘伏被他这副兵来让路、水来牛饮的作态气笑了,把闹钟塞了回来,攥着他的手盯他的眼睛:“我昨天真的很生气。”

      孙陵白心里想:看出来啦,要怎样?

      本来就是他自己曲解。自己要是真想丢掉,还用得着遛弯找上他?当然是怕去普杀的路上弄丢了弄坏了。

      但他不信,自己有什么办法?买个复读机给他催眠到相信吗?

      于是当下孙陵白两眼一闭,说:“好,你昨天很生气,我相信了。”

      说完就开始装死,一副不打算和他说话的姿态。

      车厢晃了三四天,车上的死人开始发臭,又怕暴发瘟疫,于是在一个叫皮埃提的小镇上将它们放了下来,寄存在清空的葡萄酒冰窖里,叫当地给联邦实验室运过去。

      车上的人也得到了半日的喘息。

      他们迫不及待逃离这列死亡之车。

      甚至有的人不打算继续旅途了。想要折返回到出发地。

      孙陵白也戴着面罩下了车,他每天都有澡洗,简直神清气爽,与之相反的是梁丘伏,他被列车的事故和孙陵白折磨得身心疲惫,要不是孙陵白扳着他的下颌强行刮了胡子,可能就不是颓废帅哥而是流浪大叔了。

      孙陵白也看出他的崩溃,在一个花团锦簇的公园里,心情很好地拉着他的手问:“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想问的?我都好好答你。”

      他接连问了两遍,梁丘伏才抬了头。

      溪水流过梁的眼睛。在他的面前,梁的睫毛是河边的垂柳,时刻被他的目光惊扰。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抱着闹钟睡觉?”

      “我也可以抱着你。”

      梁丘伏躲开他嬉皮笑脸伸来的手:“你说了会好好答的。”

      “噢。”

      孙陵白扯了扯他的衣角,声音也低下去:“你不是不信吗?”

      孙陵白轻轻笑了下:“我说我爱你,我喜欢你,你就信吗?明明你自己也知道:没有其他原因了,但还是一遍遍来问,不就是想听我一遍遍说吗?”

      “假的你也想听,假的对你也有用。明明你也爱我,为什么不能好好张开手让我抱呢?”

      “别再说什么因为是执行官和反叛者的这种蠢话,反正你早就‘叛变’了不是吗?哦抱歉,又让你心口疼了,忘了你们的脑残程序......”

      梁丘伏低着头,从他手心里抠衣角,两个人像拔河坳劲那样揪着点濡湿的布料不放。

      孙陵白突然听见他说——

      “可是孙陵白,当初你不也不信我的倒戈吗?”

      那时他们对彼此各有不信任,一个在立场,一个在真情。哪怕一个已为证立场负伤无数,另一个各种下流各种高尚的事与话全弄了个遍,对方也都脑子有病一样地都不信。

      孙陵白扬了扬眉毛,昧着良心说:“算了,你在意别人信不信,我不在意。反正话都是你问的,我已经——唔!”

      梁丘伏忽然拉下了他的面罩,捧着他下颌亲吻他。架势简直像海鸥啄食面包。

      面包都快烂了。

      孙陵白瞪大了眼,被咬得“嘶”的一声抽气,见他梦醒似的停了,反而笑了出来,随即自发搂住他的脖子,轻轻地吻回去。

      “有人来了,被人看到以为我们有精神病。”

      梁丘伏勾起了孙的大兜帽,它几乎把两个脑袋都罩了进去,想要再亲,又听孙陵白问:“这跟当众开.房有什么区别?”

      “......”梁丘伏默了。

      他想说,皮埃提民风开放,情侣接吻是常有的事,并不像内陆那样,会认为有碍观瞻。

      又想着也许要借机讽刺孙陵白才是真的“迂腐”。

      但最后都没有说。

      他被孙陵白拉着手站起来,沿着小河散步,绒绒的草坪按摩他们的脚底,除了要小心狗屎外一时没有再要担心的事。

      他们停在槐树后拥抱,槐花已经掉光了,但孙陵白还是时不时抬头去看,仍旧怀着不太可能的期望。而梁丘伏轻轻拉他的面罩,防止它掉落下来。

      他们的影子也搅和成一团,只在树影外露出两个尖尖——是他们的兜帽。

      有孩子经过,用带着口音的话高喊:“那里也有一对!今天第五对,不是双数!你输了你输了!”

      孙陵白哼笑了声,就被梁丘伏按了按脑袋,像艾叶裹粽子那样扎紧他。

      梁的气息有些乱,孙陵白预感到他要说什么,于是静静地等待着。

      等待了一会儿,只有树叶落下的声音和彼此的心跳。

      *

      “你去图路西干什么?”

      梁抵着他鼻尖问。

      孙陵白亲了亲他面颊,说出的话却很冰冷:“那你又去那儿做什么呢?你看,你都不愿意告诉我的东西,怎么好强迫我......”

      梁丘伏打断他:“回自由塔上,转移重要数据和实验品。”

      孙陵白愣住了。他嗫嚅了两下,没发出声。

      梁丘伏说:“不告诉我也没关系。”

      休息室的门响了,有人进来,梁丘伏退回去,两张挨得很近的躺椅因为他的动作“嘎吱”一声。

      像撕裂了什么。

      “我去普杀。”孙陵白说。

      随即他抬起头,对着梁丘伏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

      梁丘伏眼里有震动:“哪座普杀?”

      “离太阳最近的那座。”

      “什么时候?”

      “你想陪我去?”

      “不行么?”

      孙陵白伸直手臂,摸了摸他的面孔:“不行呀,普杀不欢迎外来人的。”

      梁丘伏执着地望着他,望得孙陵白想摸鼻子:“就算是孩子的爱人也不行......我阿妈,他们,不太能接受同性恋的。因为他们怕灭绝,繁衍对于那种珍稀的信仰来说,是保命的方式。”

      又沉默了一会。

      孙陵白用力搓了搓梁丘伏的脸,让它变成被揉圆搓扁的面团。

      然后有点无奈地,轻声地说:“我当然是爱你的。亲爱的。”

      梁丘伏的蓝眼睛像两潭萤火拼成的,透晰的翅膀微微震动,起伏最厉害的地方像要吸人进去的深渊。

      他说:“可是我不愿意让你一个人去。”

      孙陵白挑眉:“你怕什么,那是我的家。”

      梁丘伏忽然就不说话了。

      孙陵白又不满意起来,从自己的躺椅上起来,踩着梁丘伏的鞋挪过去,俯身抱着梁丘伏亲,亲得他睁了眼。又问他:“在想什么?”

      梁丘伏摇了摇头,总不能说他以为有绿蚊帐或大院子的房子才是他们的家,那时候孙陵白还在被幽禁,那些记忆对他来说一定是灰暗的。

      于是他垂下眼,带着一份老旧的愧疚,轻轻扣住孙陵白的手。

      “在想你。”

      孙陵白稀罕地抬起了眼睛。

      “等一切结束,你会回长云区吗?”梁丘伏回忆着同事说过的话,把它整筐倒给孙陵白,“那里的冬天如果下雪,整座城市都会变得很漂亮。”

      孙陵白了然地笑了笑:“想看雪啊,好说。我三天不洗头,你跟我回家,到我被窝里给你看下雪。”

      梁丘伏向往的面色立刻变得一言难尽。

      孙陵白好声好气地哄他:“或者去你家?你说你家晴晴会后空翻,我立刻就信,然后我们这样那样,或者那样这样——嗷!梁丘伏你打我头做什么?”

      “还有人,小点声。”

      “噢,”孙陵白怏怏地接话,“说起这样那样——嗯唔?”

      梁丘伏两指一合,捏起了他的嘴巴,心累地叹息:“算了闭嘴,上来睡会吧,大圣。”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9章 家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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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隔日更一段时间,全文存稿了不会坑^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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