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月亮[校园版]》有娴钱

2、一条鱼

　　如果可以，我想当一条鱼，这样，我就会喜欢上这个，潮湿、阴暗的世界。

　　——记于2017年10月29日

　　沉没成本不是成本。
　　这是我很早就明白的道理，但父亲不明白。我告诉他，我好不容易要高中毕业了，现在退学实在可惜，出去工作没有高中文凭，工资也会很低，他勉强同意让我继续上学。
　　只是不在给我钱了，包括每晚的饭钱。

　　之前留下的钱不多，我舍不得在花两块去坐公交车，每天只能走路上下学。
　　也见不到她了。

　　第三节课下，我去四楼上厕所，看到她在403门口和朋友一起打闹。
　　她的笑容明亮，阳光也为她驻足。
　　我心中的小猫忍不住翘起尾巴。

　　我想，真好啊，她身边永远都是春暖花开。

　　回到教室，同学们吵吵闹闹，我垂头当自己是空气，从他们身边路过，他们微皱着眉往旁边躲了些。
　　他们把我当幽灵。

　　我没什么感觉，只是在想，我的教室是“504”，有一个数字和她的教室是一样的，这样就足够幸运了。

　　天气慢慢变冷，挂在教室最前面的高考倒计时的日子慢慢减少，时间变成压在人心上的巨石，在老师一声声“高考在即”中，同学们也感受到了紧迫，教室内的气氛更加低沉。

　　我低头沉浸在数学题中，门口偶尔有阵冷风吹来，吹在我发疼的头上，我控制不住地打起寒战，堵塞的鼻子又流出鼻涕。
　　我撕了半截纸揩掉，又低头去做题。

　　第三节课下，我觉得我的头更痛了，好像还有些发热，昏昏沉沉地趴在桌上休息。

　　“哟，人机今天不去上厕所了。”
　　前面传来同学调侃的声音，我没有力气搭理，趴着假装自己睡着了。

　　“你们说她每天活得和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一样，今天这节课下没去上厕所，一会会不会尿裤子了。”
　　“咦~你不要那么恶心好吗?”
　　"不过她会不会真是机器人呀，无论对她做什么，她都没什么反应。"
　　“啧，不要拿她和机器人比。”
　　不是机器人，那会不会是······这里有问题呀？”
　　沉默一会，那个男生回答：“我觉得是，不然怎么一点人味都没有？”

　　我没力气在听下去，趴在桌上睡着了。

　　第四节课下，我去上了厕所。
　　天气变冷，走廊上过放风的人也变少了，她应该也不会在这样的天气出去吹冷风吧。

　　我猜错了。

　　她站在走廊上，身边是聊天的同学。
　　见到我来，她的目光就落在我的身上，我有些紧张，加快速度离开403。

　　“你最近怎么没坐公交？”

　　她怎么跟来了？
　　我停下看着身后一步距离的她，有些懵。

　　她笑了，说道：“最近怎么都没在公交车上见到你了？”

　　一个笑容将我本就很懵的脑袋打得更懵。

　　“你为什么不说话呀？”
　　她轻轻皱眉，但带着笑意，让她比三月的阳光更加明媚温暖。

　　“啊，我……”
　　我着急回答，却一时不知道该先回答那一个问题。

　　可能见我慌乱的样子有些滑稽，她脸上又绽放出纯洁的笑容，“你好呆呀。”

　　被人善意的打趣让我有些不知所措，脸上有些热，可能别人看起来会很红，我只能低下头，不让别人看到。

　　“好啦好啦，你不是要上厕所吗？咱们一起吧。”
　　我不知作何反应，就点了点头。

　　“你还没回答我呢，最近怎么都不坐公交了呀？”
　　“我现在走路上下学……锻炼身体。”
　　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和她说我真实的情况，或许是少年人可怜的自尊心吧。

　　她没有回答，我撇眼看她，却看到她皱着的眉和没有笑容的脸。
　　我突然怕起来，难道她发现我撒谎了？

　　“你的声音怎么那么哑？是生病了吗？”

　　啊，原来不是。
　　可为什么她这个问题会让我觉得，我那么不堪呢？

　　我点头。
　　“吃药了吗？”
　　“吃过了。”就是家里剩的感冒药不多，种类也不全，我也不知那些是针对我的病的。
　　“病了几天了呀？”
　　“一周。”

　　“一周还没好？”她明显有些惊讶，“不行，你这也病太久了，不然去医务室看看吧。”
　　我垂下头，父亲不给钱，去看了病，下个月生理期怎么办？
　　晚饭可以不吃，但生理期没办法不用卫生巾。

　　“没事，快好了。”我回答。
　　“不要硬撑，万一拖着更严重了该怎么办？”

　　“没事。”
　　“我先去上厕所了。”
　　说完这两句话，我就拉开一个隔间的门走进去。

　　发昏的脑袋，酸软的身体，空洞的心又开始漏风，我也开始思考，现在这种生活真的还有继续的必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