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潮汐［gb］》后禾

7、补偿（修）

　　黎念瞥了眼厨房，将人推回客房。

　　她压低了声音：“你怎么来了？”

　　薛惠初见黎念时当然是慌乱的，他生怕被黎念发现自己和冯修诚的关系。可是眼下，看到黎念这副模样，他却觉得，也许黎念才是更慌的那个。

　　他眨了眨眼，干脆试探她：“我来，是想找你帮忙。”

　　黎念警惕地后退一步：“我现在没钱的！”

　　薛惠眼尾弯了弯，走近一步，还想逗她：“那怎么办？要不，我出去找你哥哥要？毕竟……是你亲口答应我的。”

　　“别！”黎念拉住他的手臂，懊恼道：“你等我想想办法。”

　　裸露在外的手臂上还沾着湿气，手指的触觉太过敏锐。

　　薛惠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几乎是裸着面对她的。

　　分明经历过比这尺度还高的事情许多次，但……这次他的心脏跳的快要淹没他的呼吸了。

　　黎念蹙起眉心，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然后试探般，手指轻轻摩挲了几下。

　　薛惠几乎要觉得，她马上要发现自己的秘密了。

　　耳根迅速地攀上热度，他猛地挣脱她的手指，然后后退一步，回到安全距离。

　　黎念见他这样，噙出一抹笑意。“你是在害羞吗？我很吓人？”

　　“不是……不吓人……是我……我没穿衣服。”薛惠抿了抿唇，“能不能麻烦黎小姐先出去，我换身衣服。”

　　“可以啊。”黎念挑了挑眉。

　　已经看透了他的心思，她便瞬间找回了主动权，干脆压低声音：“那……我们的事情……可以保密吗？”

　　债务和债权人的关系……在明珠悦场相识的关系……通通保密。

　　薛惠立马意识到，她根本不愿意把自己介绍给她哥哥认识。

　　他曾经的身份，终究是见不得人的。

　　但转念一想，他和她本来就没什么关系。说帮他还债，也不过是她喝醉了的一句玩笑话罢了。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唇上那点血色如同被大雨侵袭过，渐渐消失殆尽。

　　“嗯，”薛惠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放心吧，我知道那不过是黎小姐的玩笑话，我不会当真的。”

　　“那就好。”黎念松了口气，由衷感叹：“你真是个好人。”

　　有了他的答应，她再不驻足，快速地离开房间，留给他换衣服的时间。

　　薛惠捏着冯修诚留给自己的衣服，失神地站在原地。

　　好像……渣男渣女们，最喜欢说的话，就是“你是个好人”了。

　　真好笑，他一个情场游荡的人，今天却也能被这样一句话，迷得失了神。

　　等到薛惠换好了衣服出来，黎念正好手撑在桌面上，在和端着面碗过来的黎卿说话。

　　他们似乎说到了什么笑话，两人都弯了弯眼睛。

　　黎卿把面碗端好放在桌上，好似被烫到了一般，突然皱了皱眉。

　　黎念立马就凑过去，抓住他的手在吹。

　　亲昵的姿态，仿佛什么人都加入不进去。

　　这种亲情的氛围太过浓厚，薛惠不由自主站在了原地，没有走过去。

　　他不由得在心里嘲笑了一下冯修诚。

　　他机关算尽、蓄谋已久，却不知道，他根本得不到黎念的心。

　　黎念的生长环境并不缺爱，不会被花言巧语蒙骗。那么套路出身、能蒙骗很多富家女孩的冯修诚自然就会失去所有手段。

　　看到眼前这一幕的薛惠，坚定地觉得，黎念并不会和冯修诚生孩子。

　　她到底也是千娇万宠的小公主出身，辨别基本的是非好坏的能力当然在。是他太不自量力、太杞人忧天了。

　　她不可能会爱冯修诚，自然也不会爱他。

　　那么多救赎小说里的场景没有出现，她并没有真正要拯救自己的打算。

　　当然……黎念看起来，甚至不会爱任何人。

　　她最爱她自己，这是多么悲伤的事实。

　　“坐吧，还等什么呢？”那头的黎卿推开黎念的头，“就会占哥哥便宜，是不是？”

　　“我才没有！”她吐槽道：“摸手算什么尺度。”

　　“黎小姐。”见到眼前古怪到有些暧昧的一幕，薛惠还是下意识开口，打断了他们温馨的氛围。

　　兴许……是他心中那一点恶念和嫉妒作祟，他不想看他们二人亲密下去。

　　黎卿骤然抬眸，眼中一片冰凉，看的薛惠不受控制地一抖。

　　“念念，这是……你朋友？”

　　黎念自顾坐下，没有招呼薛惠过来。

　　薛惠懂了，这是她在埋怨自己不经同意就出来见人，还私下打断她同哥哥的温馨对话。

　　薛惠红了眼眶，呼吸都轻了。

　　她拿起叉子，捞起一口面，慢吞吞地搅拌着：“没有，冯修诚朋友。”

　　黎卿这才缓了脸色，“哦”了一声。

　　他脱下围裙，擦了擦手，走过去迎人。

　　“你好，我是黎卿。”

　　面对黎卿骤然伸出的手，薛惠难过委屈，又有些无措。他挣扎了一会儿，带着些不知名的心虚，轻轻回握了一下：“你好……我是……薛惠。”

　　“嗯。”黎卿上下打量他：“要在家里短住？”

　　薛惠也不能说自己是被迫送上门给冯修诚泄欲的。他抿了抿唇：“不是，就……明天早上就走。”

　　其实他今晚就该走的，冯修诚并没有暴露二人关系的打算，他也并没有得到留夜的许可。

　　但……这也许是他唯一……能和黎念这样近距离……家居一般生活的机会。

　　黎卿点头，没问他和冯修诚晚上聊了什么，这是他们私人的事情。“那我让保姆过来，帮你收拾一下房间。”

　　“不……不用了。”薛惠慌乱阻止：“我自己可以收拾。”

　　叫了保姆，有了大动静，到时候惊动了冯修诚，那怎么办？

　　他留下来，是临时的主意，是背着冯修诚的。

　　“行。”人都这样说了，黎卿也不想再多献殷勤，他转头回到黎念旁边坐下，开始吃那碗和黎念一模一样的爱心面。

　　薛惠喉头发紧，看了一眼并不看过来的黎念，心灰意冷地回了房。

　　面当然是没他的份的，黎卿也没邀请他坐下，他作为客人，应该识相了。

　　毕竟……说到底……只是个见不得人的小三。

　　回想起自己的人生，他背倚靠着房门，不自觉泪流满面。

　　冯修诚说得对，他配不上黎念，一辈子都够不上。

　　过了不知道多久，脸上的眼泪都发干了，门突然被轻轻敲响。

　　薛惠身体一怔，压低了声音，颤抖着问：“谁？”

　　“我。”熟悉的女声响起，薛惠心中惊喜不已。几乎没有反应时间，就已经下意识打开了房门。

　　黎念眨了眨眼，似乎对他这么快开门也有些惊讶。

　　但她很快收敛住了情绪：“没打扰到你吧？”

　　她手里端着一碗卖相不大好看的面，小心翼翼地挤进来。“也不知道你晚上有没有吃东西……现在也很晚了，哥哥刚挂完水回来，我舍不得让他再熬夜，只能自己下厨。”

　　她把面端在一边的桌子上，道：“我的手艺一般，你只能将就一下了。”

　　薛惠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随后便只能听到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了。

　　他慢慢地露出一个自己都无法再次复刻的弧度完美的笑容。

　　谁说，日光不会照拂他呢。

　　“谢谢。”他乖巧地坐下，当着她的面，认真地吃了起来。

　　黎念托着腮看他，薛惠的动作十分温顺，看起来没有一点攻击性。

　　任谁都想不到，他当时会那样强势又信誓旦旦地和冯修诚站在一起，坚定地指认她聚众淫、乱和包养小明星。

　　那是黎念第一次去明珠悦场，她以为那只是个听歌喝酒的地方，万万没想到喝多了被人做了局。

　　涉及犯法，床上一群衣不蔽体的男人因为喝多了酒意识混乱，根本想不起发生了什么。有的还有一定的社会名气，非常惧怕社会性死亡。他们紧张得无所适从，几乎任人摆布。

　　冯修诚作为被黎念“邀请”的对象之一，坚持自己是唯一没和黎念发生关系的人，他冷静清醒，字字诛心，口口声声要举报他们。

　　他旁边还站了一个同样清醒的“友人”，是他在明珠悦场的同事。

　　黎念的裙子皱的厉害，当时她醉酒晕在男人群中间，虽然并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什么不适，却百口莫辩。

　　然后门被敲响，进来的是表情严肃的黎父和黎母。

　　黎念一直都不知道，冯修诚是哪里来的人脉，能联系到他们二人的。

　　但她清楚知道，一大批的记者就候在外面。只要她一个否认，要和冯修诚拼个鱼死网破，那明天的头条热搜就会是她。

　　所以……不出意料，古板至极的二人，为了挽救她的名誉——亦或者，是为了挽救黎氏的名誉和股票，当机立断地订下了她和在场唯一清醒且能做主的冯修诚的婚约。

　　黎父眼睛尖，知道薛惠是个不成气候、从头到尾只听冯修诚的，当下连敷衍他的时间都没有，表示只和冯修诚详谈。

　　毕竟，冯修诚这么聪明，总能搞定薛惠的。

　　最后，冯修诚得意满满地离开，设局人变成了入局人，却轻而易举获得了黎父的信任，和他想要的一切。

　　黎卿出差回来，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他找到了黎念询问，却得到了她亲口承认的事实。

　　她说是自愿想嫁给冯修诚，她说喜欢冯修诚。

　　查到冯修诚的过往，黎卿当下便失了控。

　　但黎念表示，她都知道。

　　她知道，但还是想嫁。

　　黎卿气地甩门而出，再也没回过那个家。

　　随后自然也像赌气一般，认可了这桩婚姻，再也不肯亦或是不愿深究。

　　后来啊……后来他不知道怎么的，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所以……开始试图对黎念补偿。

　　黎念不稀罕他的补偿，也不想要他因他父母而起的歉疚。

　　她对黎家没什么怨气，要有，也不是针对他的。

　　但那些报复都可以慢慢来，眼下她只是不想让冯修诚好过。

　　但她是个正直的好公民，不至于像他一样知法犯法。

　　既然弄死他做不到，那就让他身败名裂。

　　洗清自己的事情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必须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不是喜欢权势和钱吗？那就让他先得到，再彻底失去。

　　所以，等薛惠把面汤都喝的干干净净，满足地打了个饱嗝之后，她便询问出声。

　　薛惠愣了愣，才发现这碗面不是毫无目的的。

　　他脸色一点一点白了下去，随后叹了口气。

　　也是……他倒是希望她有求于自己呢。

　　好歹……显得自己不是那般没用……

　　也能够……弥补下曾经的罪孽。

　　“薛惠。”黎念的声音温柔，却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我一直都知道，你和冯修诚不一样。”

　　也许就是这样一句话，让他背叛冯修诚的行为都变得正义和光明了起来。好像……他就真的是那个好人了一样。

　　“冯修诚……他先前有个客人，认识黎董。”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他从她那里拿到了联系方式。”

　　黎董，说的不是黎卿，而是他的父亲。黎卿在外面自立门户之后，黎氏企业就慢慢走了下坡路，如今黎父管着，也不是很能挽回颓势。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是这样啊……”黎念笑了笑，神情恍惚。

　　怪不得……以冯修诚的阶层，又是能叫到记者，又是能联系到黎家。

　　原来他也不是一点后台也没有啊。

　　“黎……黎小姐……”薛惠见不得她这样难过，鼓起勇气站起来：“如果，你需要我作证，我会站出来给你作证的。你……你没有聚众……”他后面两个字说不出口，只觉得胸腔疼的厉害。

　　这么好的黎小姐，怎么能被人污蔑呢。

　　“你亲眼见到，我没和他们发生关系？”

　　薛惠一愣。

　　“没有吧？所以你怎么作证呢？”她几乎冷静的可怕。

　　“黎小姐……我可以……我可以帮你去和你父母澄清……”如果，她要离婚的话。

　　他双手握拳，愤恨道：“当时都是冯修诚威胁你的。”

　　薛惠以为，他这样表忠心，她会求之不得，会欣喜若狂。

　　但她没有。

　　黎念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你。”

　　被拒绝了的薛惠喉中苦涩。

　　她……总不能是，真的爱上冯修诚了吧？

　　谁知，却听她道：“黎父黎母并不是我亲生父母，所以他们知道真相与否，对我并不重要。”

　　薛惠瞪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这般惊天的豪门秘闻。

　　“他们只知道，黎氏不能有任何丑闻出现，他们不能承担任何风险。至于我的死活，无关紧要。所以呀，他们不会帮我的。”黎念朝他笑笑，眸中坚强。

　　原来她也不是那么高高在上……薛惠听了，不由得更加心疼她。“黎小姐，你别怕……我站在你这边。”

　　“嗯。”黎念温柔地看过去，“所以我并没有看错人，薛惠，你真是个好人。”

　　她说完这一切，转身就要告辞离开。

　　薛惠犹豫了一下，拉住她的手，大胆道：“今晚……你要不要……留下来？”

　　黎念疑惑抬头的工夫，他已经自顾补充道：“冯修诚是个gay，我知道他不行的。你……你受苦了。”他缓缓走过去，压低了声音：“我不一样，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