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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血滴梅树 ...

  •   “四个月是怎么回事?”
      卫思忍不住出声问道。
      “你失踪了快四个月了,”秦渊又重申了一遍:“卫思,我不知道这寨子里的人是怎么跟你说的,但是我真的没有骗你,没有人给你父亲打电话,更没有来接你这回事。”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
      秦渊默默地站在门外。
      朝华在他身上微微颤动,有人要上来了。
      他不能在这浪费时间了,再不走很快就会被发现。
      “卫思,我知道你怀疑我,但是你也不要相信这个寨子里的任何一个人,这里很危险。”他把头靠到门上,压低声音:“你有机会到风雨桥下面东边吊脚楼最边上的房间看看,就知道了。”
      “我还会再来找你的。”
      丢下这一句话,秦渊就消失了。

      卫思一整夜都没怎么睡。
      如果这个秦渊是假的,那么今晚来找她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如果这个秦渊是真的,那么她的父母现在怎么样了?
      山里的夜原本是舒爽的凉快,可此刻却是洗不去的寒意。
      她思考了很久,一直到天蒙蒙亮起才实在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思思。”
      阳光已经完全晒到了屋里,卫思猛地睁开眼。糟了,是玄临,昨天跟他约好了去种树,现在几点了?
      她慌里慌张地爬起来去给玄临开门,玄临正站在门口,和以往穿的居家感日系风格不同,他今天穿了T恤和运动短裤,虽然衣服设计简单,但穿在他身上却显得颇有格调,还带了一丝平日里没有的活泼,像广告里的男模特。
      他看到卫思,温柔地笑了笑,伸手递过来一个袋子:“运动服和防晒的东西,还有驱蚊水,待会我们要过一段山路,喷点驱蚊水不会被蚊子叮。”说完他补了一句:“别着急,你慢慢来,我在楼下等你。”
      卫思接过袋子:“谢谢。”
      玄临很细心,袋子里用具一应俱全,甚至还给卫思单独准备了一个方便斜跨的编织小包,包带上还坠着一个小巧精致的驱蚊香囊。
      换衣服的时候,卫思想到这段时间穿的很多衣服。
      那些款式不一的衣服都是秋语给她拿过来的,大小其实并不是很准,感觉应该是比她高一些的身形穿的衣服,但都很好看,面料也很舒服。
      是玄临那位叫阿青的妻子的衣服吗?
      卫思心里又一阵酸涩,但她控制自己不再去想。今天我只是一个种树的助手,她在心里反复重复,既然是助手,就应该有助手的样子,和有妇之夫的老板保持好距离,做好自己分内的事。

      卫思穿好衣服走下楼去。
      玄临已经等了她一段时间。
      “不好意思,昨晚睡太迟了,今天早晨起晚了。”
      出乎意料的,玄临没有像平日里那样随和的“没关系”,而是询问起来。
      “睡迟了?发生什么事了吗?”玄临自然地抬手接过卫思的小包,帮卫思整理了一下又递给卫思,表情淡淡的,好像这只是他不经意间的随口一问。
      卫思撇过头,避开玄临的视线:“就是失眠了。”
      玄临没有再问,但卫思觉得两人之间的空气好像冷了一些。
      “还不走吗?你俩耽误到什么时候?”郑玉嚷嚷着走进来,他身上穿着一件粉色的衬衫,配着一条深卡其色的短裤,墨镜卡在衬衫的领口处,配上他有点妖艳的脸蛋,显得肆意而放纵。
      “搞这么多东西,真是婆婆妈妈,”郑玉毫不客气地伸手从玄临手边的袋子里扒拉出来一个防晒喷雾,对着自己左喷右喷。
      对着玄临无语的目光,他斜眼:“干嘛?我这身皮可是要好好保养的好不好,那这玩意挣钱呢。”

      蜿蜒盘旋的盘山公路上,一辆汽车正在驰行。
      郑玉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地图来塞给副驾的玄临:“看一下怎么走。”
      后座,卫思对着窗外变换的山景发着呆,猛然间她意识到什么,转头问玄临:“山路是不是已经通了?”
      玄临正拿笔在地图上圈画,头也不抬:“进山的路还没通,我们现在是去山的更深处,跟那条路不是一个方向。”
      卫思默默坐回去。但很快,她再次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进山的路没通,郑玉是怎么进来的?
      “郑玉,你昨天回来的时候,山路没通吗?”
      “没有啊,山路已经通了。不然我怎么进来的。”郑玉打着方向盘转弯抱怨到:“这车多久没开了,下午叫个人开去保养一下吧。”
      玄临手一顿:“哦,已经通了,我的消息有点迟滞了,”他自然地收起笔,“进山还得开很长一段山路,等你爸爸到了的时候会给我打电话的,别担心。”
      卫思收回目光,继续对着窗外的山景发起呆来。

      三个人在路上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到了地方郑玉把车一停,便下车直奔山里去。
      卫思望着一去不复返的郑玉,问玄临:”他去哪里?不跟我们一起吗?“
      玄临打开车子后备箱:“他去取东西,取完会回来跟我们汇合。”
      说着,玄临把一棵植物从后备箱里捧了出来。
      那是一株已经枯竭到干巴的植物,嶙峋的树枝上空无一物。
      “这是什么?”
      “梅花。”
      “我们去哪里种?”
      “先跟我走。”
      山间小路坑坑洼洼的,一不注意就会崴到脚,卫思小心翼翼地迈着步,玄临想伸手扶她,但被她拒绝了。他只好在她身边配合着她的速度缓慢行走。那株梅花树被他紧紧护在怀里。
      走了一段山间小路还没完,玄临又带她穿过一片密林。
      深山里的树木呈现出的是一种原始的争夺感。大量的树木将自己的根深深地扎在土地上来争夺有限的资源,它们努力攀升自己的高度,在最高处开枝散叶以汲取更多的阳光和雨露。
      地上的草也不是平和柔弱之辈,它们或长出尖锐的边角,或贪婪地向四周扩散。卫思扒开缠绕在她腰间的草叶,在未知的道路中摸索前行。
      “到了。”
      扒开最后一片叶子,玄临停住了。
      卫思朝前望去,正前方是一处不高的山体,沿着山体生长了许多繁复的藤蔓,在互相遮掩的藤蔓之间,细细的瀑布往下哗哗的流淌,在他们的脚边的地方形成了一处清潭。
      那潭虽不大,但颜色绿得发黑,深不见底。
      玄临走到清潭旁几块相互倚靠的石块处,拿起铲子挖了起来。
      “在这种吗?”
      “对,它原来就长在这。”
      卫思走上前去,她也不知道该做什么,玄临把怀里的梅树交给她,她捧过来。
      意料之外的,这棵梅树很轻,玄临不一会就挖好了树坑,示意她把梅树放进去。
      “你扶着,我来填土。”
      卫思配合地扶着树,玄临也一只手扶着树,一只手填土。冷不丁的,那树突然摇晃了一下,粗硬的树枝划过卫思的手指,卫思只觉得指尖一瞬尖锐的疼痛,她翻手来看,小指边缘被划破了一道细小的口子,血珠沿着细细的血线迅速滚落到了土里。
      “怎么了?”
      察觉到她的动作,玄临站起身来,拉过她的手。
      这动作有点暧昧了,还没等他查看,卫思迅速抽回自己的手,她拿自己的另一只手迅速覆盖上去:“没事,刚才擦到了。”
      玄临没再追问,而是把剩下的土用脚踩了踩,泼了点水:“好了。”
      这就好了?卫思望向那株梅树,之间那株梅树此时已完全没有了初见它时那嶙峋干瘪的样子,枝干好似充盈了许多,每一根枝条都满溢着遒劲。
      这还是刚才那棵梅树吗?

      见卫思盯着梅树若有所思,玄临催促道:“该走了,出去还得好一会,山里天黑的快,我们得早点走。”
      两人原路返回。
      走至一半,便遇到了郑玉。
      郑玉坐在一棵足有五六人才能环抱的巨树下,在巨树粗壮到剥离了地面的一条根系上悠闲地晃着脚:“怎么才来,等你们半天了。”
      卫思凝望着那棵粗壮的巨树,她在城市里是很少见到这样粗的树的,乍一看到这样的树,她甚至产生了一种无名的恐惧。
      “这树...得长多少年啊?”
      玄临跟着她的目光往上看去:“五百年朝上吧。”
      “这么多年,得成精了吧。”卫思忍不住开了个玩笑。
      “说不定已经成精了。”玄临很快接住了她的玩笑,他把目光从树上收回,凝视了卫思鬓角的发丝半晌,道:“我其实很想问你一个问题。”
      卫思回看玄临:“你说。”
      “你觉得,是作为妖精像这棵树一样长生不老的活下去好,还是作为人类短短几十年好呢?”
      “嗯...”卫思煞有其事地思考起这个问题:“要是像这棵树一样哪都不能去,那做妖精不太好,要是自由且舒服,那做妖精也不错。不过,”她又补了补:“做人也很好啊,虽然时间短暂,但正因为时间短暂所以才更珍惜的活着的体验。”
      “那如果有选择,你是会选择做妖精还是做人呢?”
      “我没有做过妖精,不知道做妖精是什么感觉,所以,”卫思腼腆地笑笑,“我选不太出来。”
      玄临若有所思地抬首,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洒在他身上,像是为他单独蒙上一层洒金的细纱。
      郑玉本来坐在树根上百无聊赖,但听完了两人的对话后,他默默地调整了姿势靠在树干上,看着玄临眼神复杂。

      种完树后回来,玄临就再也没有找过卫思,卫思有时在自己的屋子里看看书下下棋,有的时候则是跟着秋语去干点活,虽然秋语不让她干活,但她总是会说自己实在无聊求求了之类的话,秋语也就随她去了。
      又这么平平淡淡的过了三天。
      随着时间的推移,卫思逐渐疑虑起来。自从最后一次在车上玄临说了两句安慰的话,到现在就再没有一点她家里那边的消息了,中间她试图找玄临再借一下手机打个电话,可是平时在吃饭时间一定会来陪她用餐的玄临却连着两天没有出现。她问秋语,秋语从不回答,她只好自己在寨子里跑了跑,试图找到玄临,但别说玄临,连郑玉的影子都没摸到。
      这两个人,就这么一个招呼也不打的消失了。
      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一周前的深夜里秦渊说的话。
      你确定你打的是电话吗?对方真的是卫总吗?
      我真的打电话给我爸爸了吗?
      对方真的是我爸爸吗?
      记忆居然变得模糊起来。卫思试图回想她跟她爸爸对话的内容,发现自己居然什么都想不起来。
      我真的打电话了吗?我真的打电话给我爸爸了吗?
      卫思拼命回想,但越回想越想不起来,她甚至恐惧地发现,自己是怎么到这个地方来的都不记得了。
      有机会到风雨桥下面东边吊脚楼最边上的房间看看。
      在所有记忆都变成大段的空白的时候,卫思的脑海里一字一句地出现了这句话。

      早晨用餐的时候,玄临和郑玉又没有来。
      卫思只吃了一个鸡蛋,喝了点水便没有再吃其他东西。她跟秋语说自己胃有点不舒服,吃不了太多,秋语担忧地看了她两眼,但没有多说,收拾完餐桌就离开了。
      吃完早饭后,卫思在长廊上无所事事地溜达,一些洒扫的人见到她都笑容满面地跟她点头,她也点头回礼。
      卫思假装漫无目的地看看风景,一会儿停下来,一会儿走两步。她发现,每栋吊脚楼打扫的人都是随意走动的,但东边的吊脚楼却不同,负责打扫的人压根就没有离开过第二层,每次都是在那一层擦擦这里擦擦那里。
      说是打扫,但看起来更像是守卫。

      卫思默不作声地慢走过去,略过在那个打扫门窗的人,假装漫不经心地欣赏东边拐角的风景,从余光里瞥到打扫的人虽然正擦着围栏,但却在拿眼睛偷偷注视着她的动作。
      她停在拐角那里,两人就这样心怀鬼胎地彼此僵持了许久,时间在不知不觉中一分一秒的过去。

      突然!一阵叮呤咣啷的声音从吊脚楼顶上传来,几块瓦片翻飞中,一只狐狸从吊脚楼顶上翻滚下来,正砸到那人头上!
      “啊!!什么东西?!”突然被东西踩到头,那人慌张地拿手去扒,但那狐狸好似也受到了巨大的惊吓,手忙脚乱的乱踩一通,踩得那人头发乱七八糟的,几个爪印也踩到他的眼皮上,害得那人皱紧了五官不能睁眼。
      卫思一个闪身,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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