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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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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学会?
她就是个普通老百姓,就等崔小娘子回来后揣着她三百两圆润地滚回九功县犁地。
学杀人干什么。
孟澜瑛咽了口唾沫。
“学会了。”她神情老实,乖的不得了。
萧砚珘眸中带了点笑意:“孺子可教,传膳罢。”
一刻钟后,长信殿外的院子里响起一声声的沉闷击打声,以及岑女史凄惨的嘤呜声,王全为了防止她打扰到殿内主子用膳,特意给她塞住了嘴巴。
殿内,黄花梨圆桌上摆满了膳食,但孟澜瑛寻常任何不痛快的事情都影响不了她吃饭,民以食为天,任何一点不开心都是对食物的不尊重。
但是她现在吃不下。
甚至有点反胃。
她是硬往嘴里塞,反观太子,悠然用着膳,一举一动都赏心悦目。
外面的击打声一下一下,孟澜瑛心头越发慌乱。
直到不知何时,击打声停了,孟澜瑛手一抖,金碗和筷子直接掉到了地上。
吓得她提着裙摆跪在了地上:“殿下我……”
萧砚珘注视着她苍白如纸的脸:“害怕?”
“孤又不会如此对你。”
孟澜瑛勉强挤出个笑:“殿下说笑,我、妾是个普通人,这种场面没有人不害怕的。”
桂枝默不作声的上前收拾了碗筷。
萧砚珘让她坐下:“但你总要适应。”
孟澜瑛其实有些不理解,她为什么要一定适应,她又不是真的崔棠樱。
但是她不敢问,只是老实的说好。
“孤已耽搁了些时辰,还有要事,今夜便不过来了。”
孟澜瑛心里五味杂陈,正心烦着,也没顾及到他话里的意思,垂着头:“恭送殿下。”
人走后,她贴着门,一步步挪到门口,小心翼翼探出脑袋去看院子里的场景,她也是多余干这事,院子里的内侍正跪在地上洗刷血迹。
血水顺着汇成了一片。
孟澜瑛立刻回到屋里弓着身子哕了出来。
桂枝吓了一跳,赶紧去拍着她的后背,孟澜瑛浑身都在哆嗦,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她真的想回家了。
整日,孟澜瑛都在打蔫,有气无力的。
没了岑女史她也不必再担惊受怕,时间也宽裕了起来,便拿着太子的字帖临摹。
“娘娘,内务府送了月俸过来,都记在账册里还请您过目入库。
孟澜瑛愣了愣,月俸?当太子妃还有月俸吗?
桂枝解释:“太子妃乃是未来皇后,通常食封五百户,也就是有五百户人家的税收要给您呢,每年可以有粮食数千石、绢帛数百匹、钱数百贯、可能还有封户租调,这就要看这五百户以什么形式交税了,总之费用可观。”
孟澜瑛被这个数量震住了,她慌忙摆手:“不成不成,我不能要,这是你们娘子的,我只是替她在这儿顶着,等她一回来我肯定要走,这些东西我不能要。”
她确实想要大宅子、金子、银子,可这月俸也不是给她的,月俸是给真正太子妃的。
桂枝见她如此,也只好说:“那好吧,那奴婢便代替太子妃先把这些入库了。”
孟澜瑛嗯嗯点头。
岑溪被杖毙很快传到了皇后那儿,气得皇后砸了一通殿内的东西:“太子呢?把太子叫过来,他究竟是何用意。”
“王内侍说,太子殿下晚上会来与您用膳。”
皇后闻言气得胸膛起伏,险些呕血。
云掌事轻声安抚:“娘娘,是那岑溪以下犯上,竟……殴打太子妃,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殿下只是杖毙已是看在您的面子上,不然诛九族也不为过。”
皇后气笑了:“太子妃?那个来路不明的女子算哪门子太子妃,她不过是代作、是假的,冒牌货,殴打又如何,不过是崔氏的一条狗,想打便打了。”皇后倨傲道。
“您可千万别在殿下面前这么说。”
皇后呵呵冷笑:“他们萧家父子果真都是一个德行,没有我崔氏,哪有他们萧家的今日。”
忽而她不知想到了什么:“本宫记得崔氏族内的嫡支中除了棠樱,还有一人已然及笄。”
云掌事思索一番:“您说的是三老爷名下的筎娘子?”
“对,就是她。”
“给兄长传信,立刻叫棠筎进宫。”
“是。”
傍晚时,孟澜瑛写好了几张大字,不得不说太子的字看着好看,临起来是真的难,她前几章都是写得一坨,后几张勉强有了个字样儿。
犁地时的生活虽只是压垮了她的身躯,但从未压垮过她的心神,但在皇宫里,她的身心都快被压垮了。
好像头顶悬着一把刀,不知道啥时候就落下来,头颈分离了。
没关系,至少在崔棠樱回来前,她的头颈不会分离。
“娘娘,奴婢听说,三娘子进宫了。”
孟澜瑛还一时没反应过来:“谁?”
“三娘子,崔棠筎。”
崔棠筎是崔宅三房老爷的长女,在家中排第三,性格张扬跋扈,本人极好弹箜篌,孟澜瑛的院子就在她旁边,大半夜的隔壁传来箜篌声吵得她睡不着觉。
半个月下来孟澜瑛受不了了,白日去寻她好言好语的商量,结果反被她骂了一顿得寸进尺。
话里话外都是她一个下贱的村妇,有什么资格与她商量。
孟澜瑛没办法,去寻了个唢呐,等箜篌声停了崔棠筎也顺便休息时她就开始吹,一般来说这个时辰大部分人都已经起了,所以也不存在干扰旁人。
她吹得崔棠筎险些疯了,二人梁子就此结下,最后宰相夫人把二人都罚了一顿,事情便结束了。
“哦,这与我何干。”孟澜瑛不明所以。
桂枝提醒:“奴婢听说太子也去了。”孟澜瑛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我饿了,桂枝传膳吧。”
桂枝:……
重华殿内,宫婢传道:“太子殿下来了。”
而后,一道风姿皎然的身影进了殿,萧砚珘行礼:“给母后请安。”
“你来了。”皇后语气还带着愠怒。
崔棠筎起身给太子请安。
“今日本宫叫你来是有一事要说,现下东宫里只有太子妃一人,委实人太少了,你年岁也不小了,不能再等,还需尽快诞育子嗣。”
若是棠樱无法回来,那皇太孙也必须从崔氏女的腹中诞生。
皇后语气淡淡:“本宫打算叫棠筎作良娣。”
她转头对崔棠筎道:“日后就由你协助太子妃管理东宫了。”说是协助,实则就是把东宫的庶务捏在手中。
崔棠筎神情羞怯:“多谢姑母看重。”
萧砚珘目光冷冷:“母后,儿臣还未答应。”
皇后蹙眉睨他:“本宫难道还做不了你的主了?”
“母后确实无法做儿臣的主,您一力向着母家父皇已然不悦,顾及多年夫妻情分尚且保全了您的体面,您对儿臣也要如此吗?又置父皇于何地。”
皇后语塞,气得哆嗦:“那子嗣……若棠樱回不来,你预备何时生孩子,晋王的王妃都已经怀孕了。”
“东宫嫡子如何能从妾室的腹中生出,您是只考虑崔氏的体面,不考虑儿臣的体面。”
崔棠筎被太子的一番话说的脸色泛白,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太子不要她。
“那子嗣……”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萧砚珘语气淡淡。
皇后宛如哑巴了一般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叫她生?她非我崔氏,凭什么生下长子。”皇后威怒道。
萧砚珘沉默不语,他作此决定有诸多考量,左右他不会让他的长子有崔氏的血脉。
“儿臣已然决定。”
无论如何,“她”都是最好的选择。
皇后又欲争辩,但云掌事缓缓摇了摇头,皇后冷静了下来,生了孩子又如何,待棠樱回来,去母留子就是了,把孩子记在棠樱的名下也一样。
晚上,孟澜瑛临完字帖后早早歇息了。
谁知刚刚躺下,桂枝便火急火燎的进来了:“娘娘,太子殿下来了。”
孟澜瑛一下子坐起来了:“谁?太子?”怎么又来了?她赶紧起身去迎接。
萧砚珘披星戴月而来,进殿后径直坐在了案牍后,眉眼瞧着有些不太高兴,孟澜瑛试探询问:“殿下,您不是说不来了吗?”
“临时改变主意,怎么,孤不能来?”
“当然不是,这是您的东宫,您想来就来。”孟澜瑛讪讪。
萧砚珘瞧见了她案牍上的字,便拿起来扫视,孟澜瑛局促:“写的不好,莫污了殿下的眼。”
“确实不太好,你可会写你的名字?”太子突然道。
孟澜瑛想了想:“会。”她以为太子问的是崔棠樱三个字。
“写给孤看。”
孟澜瑛走到他身边,要站着写。
谁知太子的手轻轻揽着她的腰身,往下摁了摁,她一屁股坐在了太子的怀里。
孟澜瑛一愣,烫臀似的要起来,谁知太子摁着她竟一时令她动弹不得。
“殿下。”她声音都在颤抖。
“写罢。”萧砚珘语气低冽沉润。
孟澜瑛握着笔,歪歪扭扭地写了崔棠樱三个字,脸颊烧的慌,不知太子是何意。
“不是这个。”
“是你原本的名字。”
“孤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这话意味不明,叫孟澜瑛略略迷茫,她私以为太子没有必要探寻她的名字,她就像一粒尘埃,一点也不重要,只是他宏大人生中突然写歪了的一笔,她的名讳自然也不足以污了太子的耳朵。
她咬着唇嘀咕,似是有些不太情愿:“妾名字不好听,恐会污了殿下耳朵。”
“无妨。”
孟澜瑛只好小声说:“孟澜瑛。”
“太子重复了一遍:“澜瑛?哪两个字。”
早在小时候卫允华便把着她的手一笔一划教过她无数次了。
她写了下来。
一笔字跟鸡爪子划拉出来似的,惨不忍睹,看出来在模仿崔棠樱的簪花小楷。
她歪着头小心翼翼的看这太子,那模样叫人心头一软,也叫萧砚珘素来如一潭死水的心湖掀起了淡淡涟漪。
深邃的眸中泛起了点点欲色,他倾身欲吻她的脖颈,手臂带着她的腰肢往胸膛前摁了摁。
孟澜瑛面对逼近的气息,浑身都被那股淡香笼罩,她警铃大作,灵活从他怀中脱身,惊慌失措跪了下去:“殿下。”
太子似是不虞,定定看着她:“你不愿?”那神情似在说,储君的临幸,岂容你随意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