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冤·陌上鸳鸯》丹青子

3、咖啡厅

　　新来的侍应生，看着是很有个性的女孩子，老板一开始还不喜欢。倒后来因为她的干练，同事们交口称赞也就没多在意了。

　　清水芙蓉面，清眸俏佳人……只恨眼神太过沉涩，发被绾在脑后，刘海斜在一边，暧昧的灯光下容易照成金属红，其实那只是一种参了玫红的炫黑，她年纪轻轻就很喜欢染发了。虽然她觉得直发不错，但怎么烫也罢，很快又是很罗马的弯上去。

　　这下她又再凝视着面前这张苍白而唯美的面孔，学着那略显得冷漠不近人情的客人闷声不语。也不去打搅人家，也不会主动接近，韩亚秀微微叹了口气。

　　好嘛，这样贪婪的目光锁定尹少的女侍应不是第一个了，他没什么好诧异的了。

　　韩亚秀举着托盘走过去，向客人他介绍食物，客人还是习惯性地点了一道青口或三文鱼沙律，如无意外就是蓝山了。

　　“还有，请给我一杯蓝山。”最好的蓝山咖啡豆是NO.1 peaberry，也称为珍珠豆，是海拔2100米的产品中精挑细选的小颗圆豆，精品中的精品。尹智厚无疑是相当有品味的，昂贵的品味，奢侈的时尚，平民家庭永远懂不了痛。

　　韩亚秀忍笑接过菜单，点头而去。

　　酒店管理专业要读八年以上，韩亚秀是大一新生，但对于咖啡来讲，他就是位神奇的咖啡博士，他的脑袋就像电脑一样反射出相关于‘蓝山’的信息。这家咖啡厅是韩国的特级，韩亚秀是特级中的特级，不过只存在理论知识罢了。

　　某少女是个懒鬼，对Fresh Ground Coffee敬谢不敏，当然也谢绝Instant Coffee。

　　走到吧台的位置，回头望眼简直可以赞到制服诱惑的少女，她只是表情散淡布上餐具。

　　送得那一道汤，尹智厚从来是要浪费掉的。

　　韩亚秀偷看这少女偷喝也不是第一回了。金尊熙喜欢喝例汤，这跟家里有没有钱没关系，她想反正没有碰过，就不要浪费。韩亚秀觉得这丫头挺有意思的。爱喝大麦茶，爱烤肉，也爱吃零嘴儿，任何人也绝对意想不到那是金内相的宝贝孙女。韩亚秀照顾后辈是出了名的，但是对待金尊熙总是不咸不淡，老板看见了揶揄几句，这就是近君情怯，换做一点也不在乎，那可不就是一视同仁慈悲为怀么？清秀温柔，时下这类年轻人走到哪里都很吃香。韩亚秀是其中的佼佼者，金尊熙就属于那种干活雷厉风行，没我的事我也不参与那种骨子里的四次元。

　　大理石的壁炉、熠熠闪光的水晶灯、银色的烛台、缤纷的美酒，再加上他优雅迷人的举止，这本身就是一幅动人的油画。

　　尹智厚的用餐总是不快的，金尊熙吃饭喝水都是风卷残云的军事化速度。

　　金尊熙喜欢观察他，他不是没有发现。比如，今天他换了米色的风衣，她就会附赠一句‘流线不错’，他也会低声道一句谢。第一天到这里来，门口风铃响起的一刹那，这女孩儿是那样出神地丢出视线，交汇，擦过，目不斜视。漠不关心。

　　谈不上零语言交流，但就好像本主互通的默契。

　　换一种较为不现实的说法：世界上会有这样一个人，你不认识他/她，看到第一眼的时候就莫名熟悉，对话凝简得不成样子，彼此却能会意。

　　自留地：每个人心里不会住着一个天使，但都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净土。

　　她绝不会理会他，他也绝对没有意思找她麻烦。

　　当然，这些都是存在某个期限的。

　　后来想想，那也是一种精神出轨。

　　毕竟在当时，他心想着闵瑞贤，她跟徐正雨也是若即若离。

　　只是因为一眼相错，你明白了我，而我又明白了你；你体谅了我，我又体谅了你。

　　有人令你心乱，有人令你心悸，有人的双眸却是彼此凝固的安宁。

　　神话学院的学生。

　　资质不错的美人。

　　宋宇彬对美人就像狼与肉，吃与被吃。

　　宋宇彬不动雏儿的规矩大家都知道。

　　这就不代表什么人惹了他的怒火，他还这样规矩。

　　“韩亚秀……%”那天下班了，很晚的时候突然跑到大街上买烤肉，宋宇彬父亲的手下就把那个年轻人逼到角落，狂揍了一顿。

　　想吃烤肉的心情就没了，还捡了个鼻青脸肿的人。

　　自韩亚秀第二次出事，金尊熙多么想视若无睹，可是天性优柔寡断的她又在做多余的事。

　　不知道韩亚秀发生了什么，他整个人就像支离破碎的娃娃。

　　衣衫不整地倒在墙根处。

　　金尊熙二话不说找来了柳俊河，柳俊河是祖父的私人医生，医德医术都是无可挑剔的专业级。

　　等到处理完韩亚秀，她人被柳俊河拉住，柳俊河向来冷淡的脸色，有丝松动。
　　“怎么回事？”

　　柳现身皱眉的表情，显然是遇到严重情况才有的。

　　“我只是顺手，顺手救救人。”

　　柳俊河似乎顷刻间遇到什么好笑的事情，果不其然笑了笑：“你还真是——菩萨心肠。”

　　“希望你能了解他遭遇了什么，再考虑要不要从此以后坐视不管……”

　　我悄悄看看床上的人，甩开他，压低声线：“你就不怕他听到啊！”

　　“行了，我的大小姐，他听不到的。”他呵呵笑脸并不难看，也不阴郁难看了，仿佛整个人清流洗了灵魂。柳俊河，这个暗黑君子转型了？

　　我才不信。

　　“他真的听不到吗？难道……是麻醉剂吗？”

　　“安眠之类的，你就不要细问了。”

　　我阴沉地瞪着他，寒气逼人地看了眼他的药箱：“最好不要是我想得那种！”

　　他胸有成竹的微笑，也是温文尔雅的，顾盼流转笑意渐深：“你以为是什么？”

　　“杜冷丁！”

　　他又好气又好笑地将我赶出420，我拽着他一同出了酒店。

　　“深夜，三点五十。”他抬眼扫了下腕表，柔顺的短发冷寂的贴在额前，西服革履那种斯文败类莫不如是。

　　“还要亲自劳烦您，真是我的荣幸，医药费和出诊费打到户头就行了。”

　　我很想闻闻他身上有没有那种不近人情的冷漠，在半臂的距离停下，他有些隐隐的排斥，但什么都不会暴露出来，他是连情绪都可以一丝一毫控制得很严谨的人。

　　“我现在情绪很不好，能不能借着柳大叔的温度驱驱寒？”

　　他深深看我一眼，微不可察地抽了口气。

　　似乎也觉得人性是很冷酷的吧，夜的风本来就够讥诮了，还遇上这种事。

　　出乎意料的是，柳俊河先生没有推开我的双臂，但也没有回抱的意思。大概是低不下头，大概是不好意思，大概是不屑一顾，大概是……这又关我屁事，我只是止不住地心灰意冷而已。

　　只不过，对人性……心灰意冷了。

　　真诚地，鞠躬道谢：“谢谢您，柳医生。”

　　对方错愕，又是那种虚伪无匹的笑容：“嗯，没有其他事了吧？”

　　我点点头，胡乱蹭蹭衣袖，方才眼角微热的感觉燃烧殆尽：“没有，路上注意安全。”

　　他垂下睫毛，微微一笑，手插在裤兜里向停车场走去——

　　拜托了姜惠娜，调查了韩亚秀的事，却说是什么倒闭的韩氏家族，我骇然。宋家势力不容小觑啊，可是也有突破口了吧。

　　“你冒然出手，不怕金爷爷……”

　　“惠娜，我只是觉得这样太过分，杀人不过头点地，有必要就做这种断子绝孙的事情吗？你说！”

　　“……好，你要做什么，本小姐帮你！”

　　“你别笑我幼稚就行，因为我自己觉得都不像我，唉~~~~”

　　我故意苦笑连连，惹她担心，果然冲动的姜小姐很不快活地骂我：“你明白自己做什么吗？那可是挑衅四家族，你这么做会毁了现在国内的金融格局，动用我手中的力量你才不会一败涂地！难道你还想拒绝我的加入吗？”

　　“不要生气，我不是试探你，多心的惠娜小姐哟，奴婢只是同你开个玩笑啊~”

　　“你有笑吗？”

　　“呵呵，呵呵……”

　　“傻瓜！挂了！”

　　“……”

　　她在南环路的一间咖啡厅的打工的事情，被归国的好友徐正雨看到，好友隔着一层玻璃窃笑不已。

　　【那么有女王气质的女生，换去了红色系列，而是身着普通的咖啡色侍应装，别铜色胸卡，弯腰向四少收取小费，末了还被宋宇斌摸手卡油，让远在新加坡泰熙老师知道一定笑死。】

　　玻璃窗前的侍应生笑靥一驻，平静地结了账，无料宋宇斌说要再坐坐，又点了咖啡酒①。
　　金尊熙倒吸一口气，语气还是一般谦和，服务态度还是一样好。
　　只不过转身走到吧台，往里面吐了口口水，她动作仔细，背影窈窕，回过身早是温温和和的少女模样。长直发，齐刘海，淳朴的黑色，与时下的少女不同，她既没有耳洞，也没有戒指，他们推测她是日常生活拮据的、出入没有车马就等于寒酸的。

　　不，她虽没有私家车接送，好在永远有钱打车，只是觉得公交更安全，而外有些防身的三脚猫功夫弄残几个公交色狼也不怕，是有这种准备，至今却还没有遇到过，她倒怀疑自己的姿色了。
　　又忘了说，她是不沾染脂粉的，打工的时候要求节约时间，也不会太打扮，就是干干净净最好。

　　“先生，这是您点的。”

　　窗外徐正雨回忆道：第一印象是，她稳重的样子，不像中学生，反像那种老处女博士，眼神都是淡淡的勾着。

　　现在乔装弱女，所为何事？

　　我想以往那样下了班，去买冰淇淋吃得时候，就这样多买了一个，香草和巧克力，以前我总爱犹豫，徐正雨喜欢帮我做决定，于是每一次都被徐正雨夺走一个。

　　我为什么不能每次买两个呢？即使会肚子疼。

　　“你不怕肚子疼啊，吃那么多。”徐正雨欠扁的声音透过伞下，他在我背后揽住我的腰，越过我的肩膀，舔了一口香草的。

　　那挑弯了的舌头粉粉的，没有打住的意思，耳畔哄然，我想我一定很脸红——

　　那舔了冰淇淋的舌头，轻轻碰了碰我的脸，而此时天空还下着雨，我刚付过钱，那老奶奶看着我们大概是叹息人心不古吧。

　　店前，砖红的墙壁，墨绿的雨伞，粉红的小推车，老奶奶，雪白的京巴犬……

　　很美很美，不过我们可不是恋人，顶多是实验的对象。

　　换句话说，同样外国生活的学生，也会做出一些过火的事情。

　　再换句话说，徐正雨的初吻，是我夺走的……

　　如果被他的女友追杀，一定没完没了……

　　突然灵光乍现的我，想推开他，可是我可怜我的冰淇淋。
　　于是妥协：“正雨君，如果勾引的话，从正前方拥抱，才容易贴合曲线吧？”

　　他闻言笑得满脸灿烂，像一朵盛开的蔷薇，充满少年漫画的美感。
　　诱惑的眨眨凤眼：“我很想你，每晚……”

　　“你放开我，你这样我吃冰淇淋就很容易弄到我漂亮的裙子上。”

　　“我们的尊熙小姐也开始装纯情了么，白色荷叶边，如此恶俗了，韩泰熙老师看到你一定笑死……”

　　我危险地眯起眼：“你们是两个花花公子协会，到处散发荷尔蒙，可别忘记我和殷娥女士也是翩翩女孩协会专门除恶惩奸的仙女。”

　　“女魔王才是吧……”他乖乖做投降状，夺过我的必杀技眼神。

　　我递了一杯冰淇淋给他：“你这家伙，不要一见面就占人家便宜还算蛮顺眼，可惜是个种马级别的。”

　　他嘴上边还击边吃冰淇淋：“魔王不撒野不毒舌，也是闺秀的脸啊。”

　　吃完了冰淇淋也差不多回别馆了，徐正雨拉着我去他家小坐片刻，这个小坐片刻演变为舌吻战争，他十足把握地压倒我，沙发上两条扭曲的灵魂，一只手探进我的裙子，那种古怪的感觉是例行公事的流程，他在对我做这种事时如此熟能生巧的动作惹怒了我的底线，我狰狞地咬了他的舌头，他仓惶地推开我，双手捂着嘴巴，眼里都是水花。我知道疼得一定不轻，不过我已经确定心意，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不可能再接受他了。永远，永远不再喜欢徐正雨这个不懂爱的、顽皮的坏孩子。

　　我坐在沙发上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是真的没有悲伤，只是觉得事情有意思。徐正雨的温柔可爱很令人沉醉，如沐春风，醉人心颜，那又如何？我们都害怕背叛，也不相信爱情，一次次的试练吻技的朋友而已，是打定主义做一辈子的朋友的，我明白我要什么，给我温情的呼吸，给我欢颜的话语，他不会属于我，我也注定不能属于他。我是金内相的孙女，一个必须被丈夫疼爱与尊敬的女子。

　　不能太不争气。

　　他有些委屈，眼里都是埋怨‘为什么拒绝我’。

　　我来不及整理好衣摆，冷静地揉揉了他的头发，一滴泪掉下来：“正雨没听过吗，too young to love。”

　　外面的雨水停了，拨开一层潋滟的月光。

　　我背着双肩背疯狂地跑着，路灯下撞上一个人，很年轻，和我不相上下，灯光的原因吧，他的眼像茶色的crystal。

　　“crystal boy，斯密马萨~”

　　想不到一晃而过的，竟是日后的大人物。

　　【注解①】：

　　咖啡酒，顾名思义，就是混有咖啡的酒。这是越南人日常生活里经常饮用的饮料，是用当地特产的用米酿造的土酒，适当加入煮熟的咖啡，搅拌均匀以后存在酒坛里。一般是午餐过后，男人们从坛子里倒出一点饮用。这种酒风味独特，不过酒性比较烈。

　　富含咖啡因子和葡萄酒的营养成分，具备了提神、抗疲劳、促进消化、软化血管、减肥以及美容的作用。

　　中国大陆地区也开始酿造适与时尚青年聚会饮用的低度咖啡酒，夏天加冰、冬天加热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