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当好学生》川故

7、Chapter 7

　　莫颖被对手一炮击中，机甲左半边躯干融化成液体属，冷热交替，瞬间定型。

　　随着巨大的轰鸣声，比赛结束。

　　‘默语’的驾驶舱中，宋河年目送巨大的火光喷射而出，心里涌起莫大的快感。打败一个菜鸟，不值得这么高兴。这一路追击的疲惫和不耐烦让“菜鸟”二字更显讽刺。

　　但是……

　　赢了，就该高兴。

　　宋河年背靠驾驶座上，微微后仰，等待结果。

　　系统评判需要一分钟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他可以尽情观赏‘鸿翼’破败不堪的样子。

　　一股怪异而难闻的味道飘进来。机甲的驾驶舱与外界隔绝，这股越发难闻的味道是从内外换气系统飘进来的，越来越浓烈。

　　宋河年有股不好的预感。

　　屏幕上开始闪烁，宋河年的目光不再关注，此刻，他更想知道黑暗甬道中那些被火光照亮的流体是什么，那些奔流涌动、几个瞬间就近在眼前的液体中还混杂着些许固体。驾驶舱里的味道，右臂因过热而有些变形的‘鸿翼’，都让他怀疑这一切不是巧合。

　　“胜”，系统给出裁决的瞬间，宋河年迫不及待地摁下退出键。

　　液体漫过‘默语’膝盖，结合这股熟悉而令人生厌的味道，宋河年一眼认出这些东西，胃里直犯恶心。恶臭瞬间漫延整个驾驶舱，气味熏天，液体流入脚下只是时间问题。

　　断开脑电波连接的最后一秒，宋河年深深看一眼几乎躺在粪水里的‘鸿翼’，对对方的无耻有了新的认识。

　　比赛结束。

　　平台上，七八个人围坐在一起，短时间内谁都不想说话。

　　“最后那些……是我想的、吧？”一人结结巴巴说着，打破僵局。回想起最后一幕，他简直不敢相信，又觉得好笑。

　　千言万语总结成一句话：七月黄系统，真牛逼！

　　旁边一人接茬：“这应该是近几年最倒霉的人之一吧？有人录像了吗？知道是谁吗？”

　　本以为这种过程平淡，结局已定的比赛无人上心，没想到，还真有图像定格。有几个人最开始没看明白那些液体，乍以为捅了地下的星兽巢穴，本想拍张照片仔细研究一下，误打误撞成全了另一桩“美事”。

　　“我发论坛上了，今年论坛总结，这么小概率的事，应该能进前十吧？”

　　另一人伸出手掌：“前五应该没问题。谁能想到呢，废城的防空洞除了星兽巢穴，还有粪水，这运气，太绝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哎，先别走，看看D36那个倒霉鬼是谁。”

　　“还有D77哈哈哈哈。”

　　外面一群人在哈哈大笑看热闹的时候，莫颖刚睁开眼，舱门打开，她坐起来环顾四周，除了一扇门，一个驾驶舱，一个放准备设备的柜子，整个房间格外简洁而空荡。

　　莫颖爬出驾驶舱，坐在台阶上，缓缓舒口气。

　　她的身体还没适应这种高科技，和系统断联后，大脑和四肢像许久没碰面的老朋友，正在联络“感情”。

　　回忆起最后一幕，莫颖忍不住想笑。

　　天之骄子在采摘胜利果实的时候被人狠狠摁进粪水里，还是在一点准备都没有的情况下。那滋味，嘿嘿，一定毕生难忘。

　　可惜，没有录像留下来，不然肯定要发给老师，一同“鉴赏”。

　　这个点子是她上课时，听老师讲解废城地图用水淹之计时灵光一闪。一下课，她就迫不及待去找老师分享这个绝妙的点子。不过，老师无法认同这种有辱身份又吃力不讨好的计划，而且以后真成了同学，非常容易得罪人，一辈子不和解的那种。

　　更何况，选拔赛需要及格分，哪怕训练不足，硬件设施不如人，轻型机甲在水中的生还率确实是三系机甲中最高的，也不代表要浪费时间创造机会去送死。

　　面对老师坚决的态度，莫颖深感遗憾，只得暂时搁浅这个妙计。

　　被宋河年那个小气鬼设计，又抽到废城地图，莫颖毫不犹豫地选择‘鸿翼’，除了熟悉的机甲更有利于自己发挥外，恶心、报复对方也是一部分原因。

　　如今看来，计划的实施犹有困难。这一次侥幸成功，离不开宋河年的配合。

　　废城地图非常大。防空洞不仅路线复杂，各种阀门的背后是什么，不同时代修建的样式也不尽相同。莫颖一开始接连找错门，立马意识到这个计划很难实施。但是，情况紧急，宋河年没给她重新设计战术的时间，步步紧逼。一追一逐间，她反而摸到一种玄妙的直觉，防空洞地下通道的一角在脑海中徐徐揭开。

　　被宋河年逼到退无可退，只剩下时间问题。

　　从‘鸿翼’的平衡系统受损，莫颖就知道自己跑不远。于是，她赌了一把，这一路追逐，她察觉有一个阀门样式出现次数不多，分布的位置却紧紧靠在一条主干道上。而且，在那种紧急的情况下，她意外从墙壁反光捕捉到一丝水渍。正是这一点，让她选在最近的一个拐角转弯，正如她所料，拐角尽头是同样制式的阀门。

　　两架机甲相对，宋河年在蓄能射击，莫颖同样也在蓄能。那家伙肯定没注意到，她的枪口对准了背后的阀门。

　　两声炮响几乎是同时发生。

　　宋河年击穿‘鸿翼’左半个身体的时候，能源将尽的机甲发射的能量炮不足以洞穿两扇阀门，莫颖背后那扇阀门是她先一步穿透，并影响了下一扇门，给宋河年开辟道路。

　　意料之中，被阀门堵住的液体流淌出来。

　　不过，连莫颖都没想到，这几扇阀门关住的竟然是整座城市的排泄物。

　　这运气，绝了！

　　要不说七月黄系统贵呢，好东西还真不便宜，能把虚拟世界做到这一步，联邦的技术真牛逼啊。莫颖在心里感叹一番，对接下来的军训充满期待。

　　新生入学手册上有提示：军训需要进入七月黄系统，有条件的学生可以在家多多练习。

　　来之前，莫颖没条件练习，现在误打误撞，也算练过一次“非常有意义”的对决，结果也在预料之中：败。

　　休息几分钟，莫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拉开门，按原路返回。

　　走到转弯口，她敏锐地感觉墙角的阴影里有人，几乎是她身体作出反应的瞬间，阴影里伸出一只手，拎着她的衣领一把将她拽过去。

　　莫颖也正火着呢。

　　领子被拽着，她就去攻击对方下盘。

　　对方身子一撇，躲开一记扫堂腿，紧接着，头皮被紧紧扣住，狠狠往下摁。

　　宋河年吃痛，心里本就窝火，一看这没有水平全是脾气的撒泼架势，索性放开了，拉着人想往墙上撞。

　　小腿被绊住，膝盖一敲，整个人半跪在地上，额头磕在墙上。

　　莫颖胳膊肘顶在墙上，缓了缓脑袋撞在墙上的冲击，左边太阳穴上边的位置隐隐有点疼。

　　双方松手，坐在地上。

　　不用灯光，能有这仇这恨的，也就只有“那位”。

　　幸好校服的质量够好，光这么大的力气拉扯一下，有些衣服直接裂开一道口子，这件校服却连形状都没变。饶是如此，莫颖还是心疼的摸了摸领口，嫌弃又不耐烦地抬眼看双手抱胸的宋河年，特别反感这种心眼儿比针还小的人。

　　“没有平台投诉，你就开始动手？宋河年，你脑子犯病就去治，没人陪你玩过家家。”

　　“我投诉你，是你违约在先，拿钱帮人跑腿连最基本的隐私都不知道保护吗？你睡觉露天睡的？”说到快递的事，宋河年更窝火，他的ID和学姐的ID绑定，要改就绕不开这个事，不改，一帮兄弟取笑他，改了，那帮没脸没皮的连带着学姐一块儿取笑。左右为难，越想越气。

　　莫颖呵呵一笑：“那你就跟机甲师动手？了不起啊单兵。”

　　快递的事算她做错了，她被罚钱她认，但比赛结束私自动手，她忍不了。宋河年以为她是机甲师，单兵跟机甲师扳手腕，明摆着欺负人。

　　“那是你技术垃圾，刚来的新生都知道轻型机甲不在狭窄的地方活动，你偏要钻老鼠洞，搞得臭气熏天，恶心。”宋河年憋了一肚子气过来，谈到最后那一幕，多少话都被那股恶心劲儿摁下去。太恶心，太憋屈了！

　　英明算计被说成老鼠洞？莫颖不服气：“钻老鼠洞总好过耍阴招，踹我下去，你就正义，就牛逼？”

　　宋河年气得差点撅过去，想了想，气笑了：“你讲不讲道理？难道和你参加自由赛的都是去登记的？我这叫挑战，自由赛也能挑战。哦，对哦，你是机甲师，孤陋寡闻，也就和新来的新生那些差不多水平。”

　　原来还可以是挑战赛！

　　莫颖没找到自由赛的全部信息，想来，有些信息应该是口口相传，不方便文字传播。早知如此，她预先拉个人问一下，省得被宋河年奚落。

　　“你认了？”宋河年看不明白这点头的意思，这个不务正业的机甲师脾气死犟，能这么轻易低头？

　　“认啊，这为什么不认？我确实不知道把人踹下来是挑战赛，所以错怪你小肚鸡肠，睚眦必报，还特地选这种见不得光，见不得人的地方，我思维活跃，聪明伶俐，过于善解人意，确实想多了。”莫颖环顾四周，看布置，像是废弃的工作室。

　　看在宋河年认可她水平一般的前提下，这事儿就算揭过，脸上的伤她也不计较。

　　宋河年越听越不是滋味：“你阴阳我呢？”

　　“没有，我以我新生的身份保证。我，理解你。”莫颖抬手调出光脑里的学生服务工作证，给自己作证。

　　“新生？”宋河年给自己气笑了，拔腿就走，走之前，他瞪了莫颖一眼，嘴皮子歪了歪，终究没说一句话。没过一会儿，他又折回来，脱下鞋子，甩向莫颖。那眼神，真是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莫颖侧身躲开：……？

　　鞋子在地上蹦弹一下，撞墙上掉下来，无人在意。

　　走道里的光照进来，纯白无暇，空空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