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欺春色》绿乡

75、终相见

　　褚薇看她脸色不太对，问道：“是不是还不舒服，我扶你回房休息去吧。”

　　对，她可以不舒服躲起来。只要她和卫峤没有见面，卫峤就不会知道她还没死，知道姜椒是他的女儿。

　　喜春揉按着太阳穴，佯装虚弱地看向众人，“我确实不大舒服，想去杏春堂找岳姐姐看看。今晚就拜托褚薇你帮忙招待客人了。”

　　喜春托病离了家，去了杏春堂找岳眉。卫峤满心欢喜到的时候却没有看到喜春的身影。他把朝他跑来的小姑娘抱在怀里，卫峤看着怀里小姑娘大大的眼睛越发肯定这就是他的女儿。

　　“叔叔，团团好想你。”姜家抱着卫峤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道。

　　卫峤摸摸她的脑袋，把自己的脸紧紧贴着姜椒的小脸，他的女儿都长这么大了，这么多年他都不知道她的存在，没有给过她一点陪伴，是他这个父亲对不起她，也对不起她的娘亲。

　　“叔叔，你怎么流眼泪了啊？”姜的小手摸到湿湿的东西，抬头看才发现是叔叔的泪水。

　　卫峤看着小姑娘，笑道：“叔叔高兴的。”能和她们母女再次相见是卫峤这么多年最开心的事。

　　褚薇做了丰盛的一餐，饭后坐了一会儿卫峤便准备告辞。他从姜椒那里知道喜春去杏春堂看病的消息，他想要立马去见她。

　　喜春被岳眉留着吃了晚饭，又在杏春堂呆到戌时末才准备回家，她想这个时候卫峤一定走了。

　　“天太黑了，你一个人不安全，让你苗大哥送你回家吧。”岳眉道。

　　喜春摇摇头，从苗文道手里拿过灯笼，“不用了，就两条街，我一会儿就到了。你们早些歇息吧。”

　　见她坚持，岳眉也不好再说。等她走后，才同苗文道一起关上了杏春堂的大门。

　　还不到宵禁的时候，街上有着三三两两的人群在走动。喜春打着灯笼孤单地走向回家的路，她想快点归家见到女儿又怕卫峤还没有离开，心里面很是忐忑。

　　才走出杏春堂所在的那条街，忽然她就被一只大手扯进旁边的暗巷，整个人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手里的灯笼因为没有拿稳滚落在青石板路上，烛火摇曳映照亮了喜春的杏色绣花鞋。

　　“你想干嘛，放开我！”黑暗之中喜春看不清对方的相貌，以为遇到了歹人便想要大声呼救，不料她越挣扎对方却越抱越紧。

　　“喜春，是我！”卫峤出声道。

　　他从棠梨巷出来就在杏春堂对面一直守着她，看到她和苗文道有说有笑一起出现心中嫉妒地就快要发狂，还好没过多久他就发现苗文道的妻子另有其人。

　　再次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喜春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

　　她的躲避没有用，他还是找到了她。

　　“你想要做什么？你放开我！”喜春用尽全力想要推开他。

　　喜春的声音引来街上的路人朝他们这边侧目，卫峤把人抵在墙上，吻上了那久违的红唇。喜春所有抗议不满的话都被他吞进了腹里。他思念她的味道，在她的唇上索取良久才舍得放开。

　　两人的呼吸起伏不定，卫峤靠在她的肩膀，眼中的泪水一滴滴地掉落，“喜春，我好想你。”

　　“我不认识你，你放开我。”喜春冷声道。

　　在听到他哭泣的声音，喜春的心中其实很受触动，可是她明白一旦卫峤发现是她，他一定会带她走，即便她不愿意他也会带走她的女儿。他的泪水，同情起来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卫峤明白自己当年伤害了喜春的心，她要以死的方式离开自己就是因为她对自己死心的证明。可是现在听到她冷冰冰的话，还是觉得像一把冰刀一寸寸插进他的心脏。

　　见喜春要走，卫峤从背后抱住她，他恳求道：“喜春，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她现在和女儿过着平静又美好的生活，她不需要他的补偿。她只要他不来干涉她们的生活。喜春一根根掰开卫峤的手指，“我真的不认识你，你放我走吧。”

　　卫峤楞在原地，看着喜春走出黑暗的窄巷拣起灯笼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他的喜春好像真的不爱她了。

　　喜春回到家里，姜椒已经入睡。她去女儿的房间给她盖被子，看着女儿恬静的睡颜，喜春想要守护她的心越发坚决，不管是卫峤还是谁，谁都不能把女儿从她身边抢走。

　　既然卫峤已经知道她的存在，喜春也就没有再故意躲避着他，喜春明白他是一个骄傲的人，他当年就看不起她这等市井俗女，如今看到自己抛头露面在街市上卖包子肯定对自己更是厌恶。

　　喜春在包子店里投入地包包子卖包子，一个上午过去，卫峤并未出现。喜春的心放松了一点。吃过午饭后，喜春和褚薇小朋包着有个北上的客人预定的六十个包子，包得正专心的时候，听到了姜椒兴奋的声音。

　　“卫叔叔，你来啦！”大人们在包包子，姜椒就趴在长条凳上玩着几根野草，抬眼看到卫峤走来高兴地上前牵住他的手招呼他进店。

　　跟店内众人打过招呼后，卫峤的目光盯着喜春不放。喜春只在他进来的时候抬头看了他一眼便低下头去包包子不再理他。卫峤给姜椒带来一个在街市上买的泥人，姜椒对这个长胡子泥人很是喜欢，拿着泥人就放弃了刚才自己玩的野草。

　　六十个包子很快包完，褚薇要去城隍庙那里买东西，赵小朋听到褚薇要出门也要跟着去，姜椒犹豫着在店里陪着娘亲卫叔叔还是跟着出去玩，最后想到城隍庙的糖葫芦还是跟卫峤挥手说了再见。

　　喜春坐在灶前往灶膛里头添着柴禾，卫峤走到她身边想要帮她的忙，喜春察觉他的靠近，错开身灵巧地躲过。

　　“喜春，我会和初晴和离的，你和孩子随我回京吧。”卫峤看着她的背影温声道。

　　喜春转过身把自己搬弄过柴禾漆黑的手伸给他看，望着卫峤深情的目光喜春冷声道：“昭王与民妇天壤之别，昭王身份高贵，民妇高攀不起。从今以后民妇希望昭王不要再来打扰我们母女的生活。”

　　“这不可能，喜春，你知道这不可能的。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我每天都在想你，现在知道你在这里你让我不要来找你，我做不到的。”

　　卫峤说着要去拉喜春的手，刚好外头来拿预定包子的客人到了，喜春赶忙躲开他洗干净手去给客人装包子。

　　喜春不想再和卫峤纠缠，清理起了笼屉，想要赶紧关门回家。卫峤看到她细白的手背上多了好几道细小的白色伤痕，心中很是难过。他上前默默学着喜春的样子帮她收拾着东西。

　　“不用你来帮忙，你走吧。”喜春扭过头对他道。

　　卫峤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和他一起做着事。卫峤虽然第一次做洗东西扫地这样的事情，有了喜春打样学得也很快。和她一起清扫着小店，卫峤觉得就和喜春做这样一对平凡的夫妻也很美好。

　　关上店门，卫峤没有再纠缠她，回了他居住的客栈。他细细分析他和喜春这份感情里的关节，他觉得喜春和他是相爱的，只是因为他当时看不起她的出身非要娶明初晴才导致喜春对他伤心离开。喜春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他也同样。此番回京他一定要和明初晴和离。

　　褚薇三人在城隍庙买完东西又看杂耍说书一直到天色将晚才回家。吃完晚饭，喜春给女儿沐浴，沐浴完喜春给姜椒擦着头发，听她说起她今天的发现。

　　“娘，我今天看到小姨和一个公子偷偷拉手了，就在我们在茶楼里头听说书的时候。那个公子后来还送了小姨根金钗，就是先前小姨头上戴的那根。”

　　喜春想起最近褚薇都要时不时出门去城隍庙，看来这姑娘是有了心仪之人。只是不是是哪家公子入了褚薇的眼，改日她要问一问才是。

　　姜椒又给喜春说了其他今日在城隍庙的见闻，最后说到了卫峤的身上，“娘亲，我觉得卫叔叔好亲切好漂亮。虽然苗叔叔也好看可是卫叔叔的皮肤更白更好看。我好喜欢他。要是卫叔叔是我爹就好了。娘亲，你之前对我说我爹也很漂亮，有卫叔叔这般漂亮吗？”

　　喜春给女儿梳头的手一顿，想起记忆中的那个月夜下醉酒的卫峤，她朝姜椒肯定地点点头，“你爹比卫叔叔好看多了。”

　　卫峤现在年过三十又在边关吹了几年的风雪，确实没有之前的样子好看了。只是听到女儿喜欢卫峤的话，她心里还是有些吃味，卫峤和她女儿才见几面，居然就已经俘获了她女儿的心。喜春想到卫峤在堰州城担忧他要带走女儿一直睡不着觉，四更天睡着后又做了一个噩梦，梦到他带人闯进了她家的院子强行带走了姜椒。喜春从梦中惊醒，跑到女儿的房里看到她安然熟睡才放下心来。

　　可是去包子铺开张的时候，喜春又碰到了卫峤，他穿着一身竹青色直裰站在曙光底下，用柔情似水的目光痴痴地望着喜春。

　　喜春低下头去不去看他，褚薇把人招呼进来喝茶，包包子的时候用手肘戳戳喜春，笑道：“喜春，这个卫公子好像喜欢你啊。”

　　换做之前褚薇是察觉不出来男女之间的那种流动的暧昧的情感的。可是这段日子她也拥有了这种体验，所以也渐渐看得明白了。

　　喜春包着手里的豆腐包，只见几下一个包子就在她手里成形。她控制住自己想要去看卫峤的眼睛，尽量装作无视他的存在。她想起女儿昨晚说的话，问起褚薇谁送她的金钗。

　　褚薇难得流露出羞涩的模样，想起自己的心上人，她扭捏道：“你知道的。就是奇味楼的那个少东家刑宽，前段日子我在街上又帮他抓了偷他荷包的蟊贼，他感激我请我吃饭，后来我们就经常一起吃饭，然后就……在一起了。”

　　在旁边和面的赵小朋也加入道：“是啊，我也在的。刑宽很高很瘦，和我一样瘦。他请我们吃饭。”

　　“老板，来四个肉包子。”

　　到了早上卖包子最忙的时候，三人停下了闲话，只忙着包包子卖包子。卫峤看着他们忙不过来也挤到柜台里面，帮着喜春售卖起来。喜春没有功夫搭理他，她确实也忙不过来，也就默许了他的帮忙。

　　卫峤一帮就在包子店帮了半个月，喜春想要视他为无物，然而却做不到。卫峤使出他最温柔的一面，引得褚薇小朋都对他很有好感，更别提本来就喜欢他的姜椒。喜春只觉得一切剪不断理还乱。

　　“你为什么还不走？”喜春拉住卫峤问他道。

　　卫峤看见喜春终于愿意主动亲近自己，心中很是喜悦。他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我说过了，这次我不会放手。喜春你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喜春冷冷地甩开他的手，明初晴不依旧是他的昭王妃吗？卫峤究竟要让她相信什么？

　　喜春转身想走，卫峤拉住了她的衣袖，“喜春，明日我要返京，等我回来我会给你和孩子一个交代。”

　　喜春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他跟自己记忆中的样子没有什么差别，他的左边眉峰上头不知什么时候增添了一道小疤。他望向自己的眼神缠绵坚定，带着热切的希望与眷恋，喜春别开眼抑制住自己猛烈跳动的心脏。

　　她告诫自己不要再和卫峤纠缠，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没有等来她的一句回应，卫峤松开了她的衣袖。

　　“王爷，两个保护的侧妃的亲卫已经到了。”阿贵对卫峤道。

　　卫峤点点头，吩咐他们保护好侧妃。

　　两天前他收到了丘玖给他传来的信，他不在的这几年昭王府里很热闹，想必这一次王妃没有理由再拒绝和他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