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风陵渡 ...
-
几度碧桃开又落，十年白雪覆还冬。
杨过携雕入世的第十年，是蒙古大汗蒙哥接位后的第九年，虽已三月，但乍暖乍寒，接连下雪。黄河再次结冰，冰虽不厚，但不能渡船，亦不能行车。
镇上最大的客栈“安渡老店”汇聚了许多想要渡河南下却被困在此处的商客。
一大早，店家刚整理好，指挥店小二打开门做生意，便突然涌进了一大群人。
他经营客栈多年，也没见过如此势头，以为是灾祸发生亦或是鞑子来袭，吓得连连指挥小二关门。
“老兄且慢，我等人都是普通百姓，只是想来借宿一宿而已。”一名神情粗豪的汉子走上前，弯腰抱拳道。
店家缓了会儿神，认真审视了一圈这些客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姿态也并不亲昵，看起来互相并不熟识。
犹豫了一会儿，疑惑道：“天还未亮，各位客官为何就在此等候了？昨天下了一整夜的雪，天寒地冻的，又是在哪过夜的了……”
那名汉子又道：“老板真的不必担心，我们只是有要事在身，不是坏人，在这住一晚就走。”说完，拿出一锭银子，客客气气交与店家。
那群人在大堂里围坐一圈，开始小声聊天，店家凑近给炉子生火时，断断续续听到“红衣”、“明珠”、“少女”等字眼。
难不成是绑架或者杀人越货的团伙作案？店家感慨，在这乱世还真说不定。
那群人口音各异，他见过的客人多了，依稀能辨认出那群人里男的有四川的、山西的、湖北的和临安的，那中年妇女貌似又是安徽来的……
这什么日子？一个早上天南地北的人全都到了。
“各位都是受［那位］的指示来此？”四川口音的年轻男子谨慎地问道。
“这不巧了嘛，我刚好南下探亲，没想到还能帮恩公一个忙。”中年妇女乐呵呵，眼睛笑得眯成一道缝。
“如此豪杰，我能尽到绵薄之力就是毕生幸事！”临安少年有些激动。
之前的汉子豪爽大笑，道：“［那位］让我招待大家，完成任务后，我的手下会护送各位安全到达目的地。”
众人闻言纷纷惊喜，皆起身道谢。
接下来，氛围变得严肃起来，一群人边烤火边商量，你一言我一语的，甚至互相编排起了对话次序。湖北音的男人强调道：“不如我主动提起襄阳，恩公说了那女子是襄阳方向来的，这个肯定能引起她的注意。”
临安少年接着说道：“不错，我们再借此谈到贪官污吏，就能引出恩公做的那些英雄壮举了。”
汉子连连拍手称是，自几年前配合那位大侠痛打贪官宰相后，他就和其小弟们听命于那位的指挥差遣了。这次突然接到任务，虽然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对那位大侠的话奉为圭臬。
大侠叫我们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天色大亮，安渡老店逐渐热闹起来。人多眼杂，汉子压低声音，让大家回房休息，晚上了再出来“相聚”。
等店家招待好其他客人再看过去时，火炉旁早已没了刚才那群人的身影。
夜幕降临，北风呼啸，寒风挟雪，火堆被吹得时旺时灭，大部分人都早早回屋歇着，就算是五六个人挤一间，那也好过在大堂吹风。
店家准备关店时，那个汉子又出现了，阻止了他，说这恶寒天气万一有人正在赶路来怎办，让他再等上一等。
汉子的同伴已如早上那样在火炉旁围坐一圈，但不凑巧的是出现了变数，多了两个陌生人。
一个是书生打扮的广东人，很是健谈，另一个躺在板凳上睡觉，身材矮小但头大无比。
看样子只是两个无房可住的赶路人罢了。湖北人和临安少年一左一右让广东人坐在中间，他俩能言善辩，广东人要是说错话，他们能给迅速圆回来。至于那个大头怪人，睡得很熟，不足为患。
天色越来越暗，众人不由有些心烦意乱，眉间心头，均含愁意。那女子要是不来，岂不是报答不了恩公的恩情？
可是他们低估了杨过对那女子的了解程度，既然郭芙答应了爹娘去送英雄大会的帖子，那绝对是使命必达。
雪越下越大，忽听得马蹄声响，三骑马疾奔而至，停在店门口。众人一震，互相对视，纷纷打起精神来。
店家见此，猜到应该是那群人白天谈论的“主角”到了，忧心想到：一名弱势女子在这乱世又如何对抗得了里面那群男人了……
下一秒，听到年轻女子的声音传来，说是要两间干净客房，他眼睛一亮，要是不让她入住不就可以阻止一桩人间惨案的发生？
于是店家恭恭敬敬地说没房，也确实没房了。年轻女子顿了顿，说一间也行。但店家仍然斩钉截铁地回绝，那是一间也匀不出来了。
郭芙本就带着弟弟妹妹冒雪赶了一天的路，现在天色已晚，只剩这家客栈还开着门，若是不能呆一宿，那是让她带着弟弟妹妹在外冻死不成？
里面的众人听到外间动静也差点按捺不住，这店家是安的什么心？
所幸，听得鞭子虚空一击，年轻女子毫不客气地斥责店家，店家终是承受不住压力，还是让三人进了屋。
众人凝神抬眼，看见率先走进来的年轻女子，眼前都陡然一亮。见她杏脸桃腮，容貌端丽，纷纷眼神示意为首的汉子，可是这美貌女子？
汉子假意喝酒，微微摇头，这女子的美貌虽世间罕有，但神雕侠下达的指令里是“美貌少女”！是“少女”啊！
这年轻女子已经是绾发的少妇了，怎么会是少女呢？再说了，神雕侠怎么可能会跟别人的妻子扯上关系呢！
果然，年轻女子身后还跟着一名文秀少女，容貌也算清雅，见她颈中挂着一串明珠，每颗珠子都有小指头大小，发出淡淡光晕。
是了，是了！虽没身着红衣，但是是少女，也戴着神雕侠提到的明珠项链。汉子越想越笃定，再次借由倒酒喝酒给周围人传递信号，众人纷纷心领神会。
中年妇女率先与郭芙、郭襄搭话，腾出位置让她们坐下。
几人眼神交流，山西男子开始感叹这恶劣的天气，湖北男人顺其自然说到了襄阳围城，见那美貌少妇一听到“襄阳围城”四字，向弟妹二人望了一眼。
广东书生很是活泼健谈，主动加入到谈话中，连连提问，对几人口中的“襄阳”、“鞑子”、“贪官”很是好奇。
汉子瞥了一眼那文秀少女，见她听得津津有味，不由松了口气。
几人一问一答间，气氛越发融洽。临安少年清了清嗓子，引出了忠臣被奸臣所害，但幸得天将下凡，惩治奸臣，第二日奸臣首级就被悬挂在城门之上的事。
“那不是天将，是一位英雄豪杰，他连夜赶赴临安，见忠臣被杀，一怒之下割掉奸人的头颅。我虽不知他姓名，但见他少了右臂，还随时带着一头大雕，很是奇特……”四川男子认真严肃道。
众人闻言，拍手称快间都不由朝文秀少女瞟去，见她眼睛发光，面带微笑，很是兴致盎然。
那名汉子接话道：“我知道，江湖上都称那名英雄为［神雕大侠］！他说［大侠］两字不敢当，可是他要是担不起，还有谁担得起呢？”
郭芙心想：这不就是杨过？他这么有名，那我为何这些年都没听到过他的消息？爹爹妈妈的英雄帖也没说有一帖是送给神雕侠的……难不成他故意不想与我们相认，怕我们耽误他这个大侠行侠仗义？
哼，爹爹妈妈对你这么好，这十年来你居然都未曾想过来见上一面，爹爹还老是挂念你。你各地都去，就是不去襄阳是吧！
她越想越火大，忍不住冷哼道：“你也是大侠，我也是大侠，这大侠未必也太多了吧。”
众人一听，皆投来不满的神色，忍不住反驳。
幸好那名文秀少女不受她姐姐的影响，兴致丝毫不减。甚至还因为神雕侠跟姐姐斗起嘴来，而美貌少妇则嘴笨连连败退。
看着少女句句不让，言语维护神雕侠的样子，众人很是欣慰，难怪这姑娘能被神雕侠看重。
少女随手摘下明珠，要请大家喝酒吃肉，让他们再多讲讲神雕侠的事迹。
中年妇女也就引出了，神雕侠在东海岸边苦等结发妻子的事情，郭襄越听越入迷。
郭芙则越发不耐烦，冷不丁道：“他从小就是个怪人！”
郭襄这才惊讶地看向自家姐姐，想她多讲点，但见她一脸不悦，不愿多说的样子，于是也就转过身不再理会。
酒过三巡，一阵哈欠声传来，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只见那个大头矮人从角落里窜出来，抓过一把牛肉塞嘴里咀嚼，又拎起壶酒狂饮，道：“嗯……不就是那个神雕侠吗？大爷我今晚就能让你见上！”
郭襄闻言两眼放光，敬重地请求怪人带她见上神雕侠一面。
郭芙呵斥她，她也不听。
大头矮人笑声疯癫，道：“好呀，看样子神雕侠也很想见你呢。”说罢，身形一晃便把郭襄扛在了肩上，几个轻盈的弹跳间便不见踪影。
“襄儿！”郭芙大惊失色追了出去，一旁的破虏则拿好包袱紧随其后。
。
。
。
余下烤火的几人面面相觑。
“这大头矮人也是神雕侠的安排？”
“可是，神雕侠下的指示并没有说要把这少女带去见她啊？”
“那我们的任务算是完成了，还是失败了？”
“那肯定是成功了啊，你没看见那姑娘都迫不及待去见神雕侠了？”
于是，众人纷纷点头称是，觉得很有道理，心想：神雕大侠，为国为民，不知道大侠这次是要对付何等恶人，只盼他能全身而退，平安无事！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风陵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