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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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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氏微微侧目:“回王妃的话,她是阿月,温家嫡女。”
温露月低着头,恭敬道:“小女温露月,见过安王妃。”
“原来你就是露月啊,长大了,更漂亮了,早早地便想瞧你一面,就是没有机会得见。”
回忆起什么,她比划了下手势:“我还记得你几岁的时候,个子小小的,眼睛又大又漂亮,如今长大了,更是出落得水灵。”
温露月一愣,稍稍回忆了下,她小时候参加过的宴会,能让安王妃主席的,好像只有顾家大哥的婚宴。
罗氏轻轻拉过她的胳膊,将人挡在身后,谦逊道:“王妃谬赞了,阿月只是一普通女子,当不得王妃这样的赞赏。”
又在装模作样。
温露月悄悄在心中冷嗤了声,不知情的人,还当真以为她如此疼爱自己的女儿。
她顺势躲在后面,对这种曲意逢迎的场景丝毫不感兴趣。
安王妃见少女埋头站在后面,只当是小女儿家的羞涩,没再多话,转移话题道:“瞧我,只顾拉着妹妹说话,来,快快入座。”
女人回到主位,轻拍了下手,场上的侍女立马退了下去,不过瞬息,一排舞女和乐师有序入了场。
丝竹声声,琴音悦耳,舞女身形窈窕,腰肢柔软,一举一动如风似水,勾人心弦。
温露月不懂乐理,她坐在罗氏身后,埋头吃着面前的糕点。
好吃,果子酒也好喝,跳舞的美人儿也好看。
安王妃坐在上座,和身旁的夫人笑谈着什么,目光时不时地掠过底下的一排贵女。
见她眼神扫过来,罗氏皱了下眉,轻咳了声,想提醒旁边正在忘我吃喝的人。
犹豫了一息,她捏着帕子,捂住唇,终是什么都没做。
温露月吃得高兴,还和其中一个美人儿对上了眼,她嚼着一嘴糕点,心脏骤地一跳,急忙拍了拍脸。
太美了!
安王妃随意掠过下方,视线定在脸颊鼓鼓囊囊的少女身上,刻意停留了几息。
她蹙了下眉,这温家的大小姐,怎地毫无吃相可言,当众胡吃海塞。
安王妃身旁的人也看到了温露月,微不可见地摇了下头,“看来这女子不太行,身份虽够得上格,但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安王妃没有出声,神色有些凝重,低下头静静品尝着杯中的果子酒。若是能与温家结亲,温泊远身后,可是有着极大的助力,可惜……
这一场宴席,温露月什么都没做,只顾着吃吃喝喝,观舞赏曲,乐了个尽兴。
远处有一间阁楼,走廊处,一名男子负手而立,打量着园林中的那些女子。
场上的人大多都忙着闲聊交际,极少数人如温露月一般,专心吃喝。若不是刻意寻找,很难发现阁楼上隐蔽的男子。
小雨机警,敏锐地察觉到了那人,她匆匆低下头,生怕被发觉,男子衣着不菲,周身气质不亚于世家公子。
侍女站在一旁,猜测到什么,手心不由地捏了一把汗。弯腰附在少女耳边:“小姐,再多吃回府就吃不下了。”
温露月茫然地吞下一口酥片,眨了下眼,面上有些疑惑。照着温泊远的吩咐,往日小雨会控制她的甜食,但不会扫她的兴。
她委屈地侧身望过去,做了个口型:为什么?
周围坐着许多世家夫人和贵族小姐,尽管压低了声音,小雨的话还是被人听了一半去。
女子穿着一身藕粉色的长裙,妆容淡雅清丽,不施粉黛,正巧坐在温露月的旁边。她没太听清主仆两人的话,笑着朝人点头示意:“这位便是温小姐吧?”
温露月咽下一口糕点,茫然地指了下自己:“你叫我?”
少女捂着唇偷笑了下:“自然。我乃吏部左侍郎之女,秦清桐。”
吏部侍郎?
听到这个,温露月来了兴趣,她挪了下矮凳,悄悄靠近了她些:“你父亲是谢叔叔的手下?”
秦清桐愣住,认真回忆了半晌:“温小姐说的,可是吏部尚书谢怀谢大人?”
温露月连连眨眼:“对对对!”
秦清桐掩着口鼻,轻笑道:“温小姐所言不错,我父亲和谢大人乃是同僚。”
“那你认识君谪哥哥吗?”
话音一落,刚刚还侃侃而谈的女子突然噤了声,耳尖漫上了一层绯红,她轻咳了声:“谢大人的嫡长子,有所耳闻,曾经有过一面之缘,但谈不上相识。”
温露月“啊”了声,“五年前吗?”
“嗯。”秦清桐回想了下,那年她刚好十一,时间却是过了五载半,“温小姐怎知?”
温露月扯着嘴干笑了声,他这些年都不在燕京,能见到他,自然是在离开之前。
“谢公子年少有名,气度不凡,想来凡是见过他一面的人,都会对之印象深刻,念念不忘吧。”话到后面,少女的声音低了下去,低着头,神情有些羞涩。
温露月倒是没瞧见她这副模样,十分赞同地点了下头。
确实印象深刻。
她谁都没有告诉,其实小时候第一次见到他,差点被那张冷脸吓哭。
小雨瞧了两人一眼,微微皱眉,刚想出声提醒温露月,却听见秦清桐说道:“你也是为了世子妃来的吗?”
她声音放得极低,只有两人和身旁的丫鬟能听到。
温露月诧异地张大嘴,神神秘秘地凑到她耳边:“什么!?”
秦清桐有些惊讶,“你不知道吗?”
她环顾了下四周,私语道:“世子不久后便要到弱冠之年,这场宴席是安王妃为了替世子挑选世子妃所办,所以才特意邀请了各家贵族的夫人和小姐。”
说着,她指了下自己的打扮:“我是对这个世子妃的位置不感兴趣,所以装扮得日常素雅了些。”
她微微抬了下下颌,目光落到温露月的身上:“看你这身穿着,莫非你也是被父亲逼着来走一趟的?”
她话中的内容太过复杂,温露月半晌没有回过神。
少女侧过身子,瞅了眼另外一侧正和其他夫人聊得火热的罗氏。
这是什么情况?不是一场普通的赏春宴,怎么扯到选世子妃上面去了,那女人又是否知情。
半晌,她释然地摆了下头,总归,这跟她没什么关系。
想通以后,温露月庆幸地勾了下嘴角。
今日打扮得普通,绝对不会打眼。再者,就凭她刚刚的模样,怕是早就把那什么世子给吓跑了。
怪不得入席之后罗氏就不怎么搭理她,合着让她一个人在那出丑。
温露月又拿了一块糕点,猛吃。
正好,误打误撞,她还不想给安王妃留下好印象。
小雨很快便看懂了她的心思,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声唤道:“小姐。”
温露月拍了拍她的手,宽慰道:“无事,不用担心,我回府也吃得下。”
再说了,这王府的点心确实好吃,不多吃点,来一趟总是吃亏的。
秦清桐没看懂她们的哑语,见她专心致志地吃着糕点,也没再寻话,试着拿起面前的一道酥饼。
好像味道还可以。
一支舞毕,越到后面,这宴席显得冗长又无趣。
温露月坐在位子上,百无聊赖地数着不远处树梢上的叶子,好想回府躺到床上。
终于到了宴席末声,安王妃和众人客套了一道,各家夫人和小姐纷纷离开了宴席。
眼见可以回府,温露月‘噌’地下站起身子,朝小雨打了手势,直直地朝外面走去。
秦清桐刚想和她说话,却只来得及见到少女的背影。看到一旁起身的罗氏,她迟疑了一瞬,上前问了个安:“敢问可是温夫人?”
罗氏理了下衣衫,打量了她一眼,应道:“正是,这位姑娘有何事?”
秦清桐摇了下头:“本想和温小姐打个招呼,没曾想令千金走得快,我还是慢了一拍。”
两人交谈的声音没有刻意放低,路过的贵女听到某个姓氏,不自觉地放慢脚步,停了下来。
罗氏面上有丝窘迫,她垂下眼,语气有些苦涩:“说来也是惭愧,妾身虽身为阿月的继母,但那孩子总是跟我有些隔阂。”
身旁有些知情的夫人,一听这话,皱着眉埋怨了声:“我看温夫人就是太善良了,才会任由着这小姑娘,被一个继女欺负到头上。”
“就是,身为温家嫡女,竟然不等自己的母亲,自顾自地先行离了宴席,真是没有规矩,也不知道是谁教的。”
闻言,罗氏急忙出声反驳道:“这位夫人误会了,阿月可是自小被养在父亲膝下,教养学识那都是极好的,只是今日身子不适,所以才没有等妾身罢了。”
这一句父亲,让议论的人闭了嘴,能被她这样称呼的人,便只有温泊远。
在场的人,谁都不敢置喙当朝首辅管教不当,每家的孩子,都恨不得挤破头皮进去,求他教导。
谈话的女人怜惜地看了她一眼,想来,定是那温露月故意为之,不愿给罗氏这个继母好脸色看,也是真真的可怜。
几人随口说了些场面话,带着自家的女儿离开了园林。
温露月和罗氏同乘的一辆马车,回府也不用在外人面前装模作样,她便弃了马车,和小雨走了一道,打算先逛一逛,然后雇一个车夫送她们回去。
至于她走后那些人如何议论,罗氏又是怎么回应诉苦的,她不关心。
毕竟,用脚趾头她都能猜到那女人会说些什么。
时辰还早,市集还未散去,往日闷在府中,温露月许久未曾出来闲逛过。
走到一处面具摊子前,她新奇地凑上前去,一一瞅过一遍。
“贵人看上哪个?”摊贩笑着给她介绍:“这个虎脸子是昨儿新到的货,卖得可好了,贵人要不要来一个?”
温露月顺着方向看去,那虎脸子面容凶恶,形如一只猛虎,却又带了些憨态。
她觉着有趣,取下那张面具,小雨立即从钱袋子中掏出了碎银子,递给小贩。
男人笑眯眯地接过,找了几个铜板给她:“贵人拿好,这是找您的银钱。”
温露月一心扑在面具上,拿到那张虎脸子后,她迫不及待地扣在脸上,趁着小雨和摊贩说话的间隙,她举起双手,“嗷呜”一声,回过头想要吓唬小雨。
猝不及防地,面具撞上一个厚实温热的胸膛,鼻子撞到面具上,硌得有些疼,眸子立马冒出了点泪花。
她两只手虚握着拳举起,配上那张虎脸子,像极了一只张牙舞爪的幼虎。
面前的是个男子,身形颀长,她抬起头,隔着面具,只能看到下半张棱角分明的轮廓。
温露月没好气道:“你是谁?”一声不响地站在她后面,还撞疼了她,真是可恶。
男子伸出一只手掌,覆上她的面具,缓缓将其取下。
她抬起头,一张俊美的脸映入眼帘,伴随着的,是一道有些陌生却又熟悉的声音。
他的嗓音褪下了稚嫩,但和以前一样,裹挟着浅淡的清冷和疏离。
而这一次,那清冷里浸了丝如获至宝的轻,连呼吸都不经意间放软了些。
“撞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