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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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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露月有些怔住。
她放下双手,偷偷观察着面前的人,半晌,迟缓地点了点头,蹦出一个字:“疼。”
心头像有一只小鹿乱撞,温露月有些不自在,垂下眼不敢看他,双手攥在一起搅着手指。这人也太好看了点,而且那张脸,她看得十分顺眼,还有那么点……眼熟。
男子微皱了下眉,伸出手轻轻触碰上她的鼻尖,“还好没破皮,也没有肿,只是有些泛红,等会应该就没事了。”
眼睫茫然地颤了下,温露月抬起头,狐疑地重新打量起他。不仅眼熟,这说话的语气,也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听过,似乎骨子里存留的习惯,她下意识都要开口应声。
瞧见少女一副无辜可怜的模样,头顶传来一声轻笑:“认不出我了?阿月。”
听到那个称呼,她整个人完全呆住,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温露月仰起脸,从眉眼到鼻子,再到嘴巴,来回比对了好几次,面前的男子和记忆中的那个小少年逐渐重合,只是每一处,都少了许多青涩,多了几分英气和凌厉。
加上他性子沉稳,一举一动,尽然看起来比同龄人要成熟许多,不像一个十八出头的懒散少年。
突然,少女携着一股香软扑向他,谢君谪脚下微晃,若不是重心站得稳,恐怕要被她给扑倒。
“君谪哥哥。”
温露月上前一步,像小时候那样,脸贴着他胸膛的衣衫,紧紧抱住他的腰身,撒娇似的不肯撒手。距离隔得太近,一股清冽的松木气息环绕上来,温露月吸了下鼻子,声音也不自觉哽咽起来。
她又唤了声:“君谪哥哥。”
谢君谪应道:“嗯,我在。”
是他,是他身上的味道,她万分确定,那个五年多没见的人,现在就在自己眼前。
垂在两侧的指尖动了动,谢君谪抬起手,下意识想要回抱住她,然后像幼时那样,轻轻拍她的背脊,摸她的头,告诉她不用害怕,他回来了。
可他没有。
良久,抬到半空的手又收了回去:“阿月,先放开,外面人多。”
闻言,温露月依依不舍地抽回了手,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又哪里不合规矩了?”
他们几年未见,抱一下又怎么了?更何况,小时候他又不是没有抱过她。
谢君谪没有直接回答:“此处人多眼杂,去茶楼订个雅间,我们换个地方说。”
温露月不应声,赌气地哼了声,从他手中抢过自己的那张虎脸子,又戴在了脸上。
这下子,倒是真成了一只名副其实的恶虎。
小井没有怎么长变样,还是和几年前一样,温露月郁闷地瞅了他一眼,“为什么君谪哥哥变好看了,你没变化呢?”
茶楼中,正在掏银子给掌柜的人一顿。
小井脸色铁青,难言地蹙起眉峰:“大小姐,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公子本来就生得好看。”
他再变化,也不能长得比公子还好看啊。
温露月深表赞同,话音里带着点笑:“也是,男大十八变,难怪我第一时间没有认出来。”
谢君谪走在前方,听到两人的谈话,淡淡地向后方投来一道视线。接收到那道目光,小井立马闭上了嘴,沉默地跟了上去。
温露月提起裙摆正要上楼,见状,朝他做了个鬼脸,不过很快,她发现自己还戴着面具,他根本看不到。
于是她利索地取下那张虎脸子,趾高气昂地回视过去,她可不会服输。
谢君谪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不知道她又在较什么劲,没有管她,一言不发地转过身。
面色如常,心头却在乱颤。
脑海中浮现的,是刚刚她和小井的谈话。
这五年来,他面相确实变了点,但好在变化不是很大,应该是当初她年纪小,所以不大记得清。
可是她,却着着实实变了许多。
身形长高了不少,脸没有小时候那么圆润,两颊的肉都少了许多,也不知是不是没有认真吃饭。
但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她的眼睛和幼时初见一样,像一汪清潭,盛着细碎的光亮。
比那时可爱了不少。
小雨和小井守在门外,一入雅间,温露月便气势汹汹地坐到矮桌前,挺直背脊,双手环抱在胸前。摆好了谱,开始兴师问罪:“老实交代,为什么回燕京不给我写信!”
面对这一天大的罪责,谢君谪并不慌张。
他慢条斯理地坐在对面,斟了两杯茶,一杯推到她面前,老实地答话:“这次回来是临时起意,忙着赶路,便没有再写信。”
他本是打算赶在秋闱前回来,可是那天晚上去了一趟山顶,突然就改变了主意,次日天还未亮,就带着小井返程。
如他信中所写,西州的天很蓝,也很低,像伸手就能触摸到天上的星星。看着那片星辰,他忽然想到了那个想要星星的小女孩。
当初骗了她,也不知道有没有消气,说不定,见了面,还会叉着腰,一本正经地指责他。
想到这儿,白日里不苟言笑的少年,微微扬了下嘴角。
又一年春,是当年捡到那个小女孩的日子,如今,也不知道静苑的花,开得怎么样。
所以,他回来了。
温露月只听到了前半段,着急地一拍桌子:“你还要走?”
谢君谪笑着回她:“不走了。”
听到他的保证,温露月提起的心又放了回去,虽然骗过她一次,但很多时候,他都是言出必行。
谢君谪反问道:“阿月今日怎会出府?”
一提到这个,温露月就气不打一出来,控诉道:“还不是那个臭女人,把我骗去安王府,故意看我的笑话。”
那张小嘴像吐豆子一样,一五一十地将今日的春宴告诉了他,还包括这宴会的目的,是为了给那安王世子挑选世子妃,而她被傻傻地蒙在鼓里。
“安王世子?”谢君谪对这人有点印象,跟他年纪相差不大,是安王的嫡长子。
这些年虽然身在西州,但为了秋闱,每年朝堂上的官员变动以及皇亲国戚间的关系,他都稍微了解一些。
“据说安王世子仪表堂堂,对标温家,家世也完全足够,若为夫君,是个不错的人选。”谢君谪仔细分析着其中的利弊,“只是,老师应该不希望温家和那些皇子党派牵扯在一起,所以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这边,谢君谪正在忧思着,温露月的表情却跟见鬼了一样难看:“君谪哥哥,你在想些什么?”
这安王世子跟她八杆子打不着,更何况,她才十三,怎么就开始帮她忧心夫君的人选了。
谢君谪淡声道:“各大家适龄少女,许多在你这个年纪便会提早定下亲事。”
温露月不以为然地撇了下嘴:“她们是她们,我可不急,祖父也不会那么着急。”
谢君谪点了下头,的确,她年纪确实尚小,只是提及她的事,他不由地多思虑了些,总想办个完全。
“对了。”说到这儿,温露月一脸坏笑地盯着他:“君谪哥哥,你认识秦家小姐吗?”
谢君谪微愣,“秦家?吏部左侍郎秦大人之女?”
温露月一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你果真知道,你什么时候见过她的?”
谢君谪一头雾水,摇头:“我并未见过秦家小姐,只是左侍郎和父亲乃上下级,偶尔家中书信会提起,有些印象。”
“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也没什么,就是今儿个遇到那秦家小姐,偶然间提到你,她还夸你了呢。”温露月喝了口茶,双手撑着脑袋,左右晃悠。
她抿着唇,故意调侃道:“君谪哥哥还挺有名的呢,几年不在燕京,竟然能让人家惦记那么久。”
其实不止秦清桐,在一些不可推拒的宴席上,她也总是能从那些夫人小姐口中听到谢君谪的名字。
比如年少成才,天资聪颖,是个谪仙般的贵公子。
而那个劳什子安王世子,除了身份尊贵些,怕是比不上她的君谪哥哥。现在他人回来了,还长得那么好看,也不知道那些钦慕的贵女得激动成什么样。
谢君谪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你的脑袋瓜里,少想一些有的没的。”
想得正出神,温露月结巴道:“怎……怎么了?”
谢君谪眉眼间有些不悦,别的女子夸赞他,与他何干。
温露月讪讪一笑:“不说了不说了。不过你在信中说想看静苑的花,你不是知道吗?还要好几个月才开呢。”
面前的人一愣,轻轻嗯了声,他自然知晓。
温露月有些奇怪,却也没多问。
许久没有见面,她心中藏了好多话要跟他说:“君谪哥哥,你要去看看那只短耳兔吗?”
谢君谪面上很是诧异:“几年前我送你那只?”
少女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定定瞧着他,“对!”
回到府中后,她专门找了兽医来照料那只兔子,为此还学了很多东西。现在那只兔子被养得白白胖胖,像一团毛球。
“我还以为……”话到嘴边,谢君谪顿了下,“无事。”
他还以为,按照她那贪玩的性子,定然是玩个几天就没了兴趣,说不定早就把那只兔子给扔了。
温露月站起身子,双手撑到桌面,满脸殷切地凑到他跟前。
眼前那张脸突然放大,眉眼弯如弦月:“君谪哥哥,我们一起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