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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发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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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君谪回府后,温露月鲜少有机会瞧见他,秋闱只剩几个月,料想他的心思全扑在了乡试上。
这日她照往常一样,去静苑照看花圃,小雨有事出府,迟迟未归。
不知等了多久,院门口传来仓促的脚步声。
侍女鬓发微散,许是急跑着回府,两颊有些许红润,她擦了下鬓间的细汗:“小姐恕罪,奴婢遇着点急事,稍不注意便耽搁了点时辰。”
温露月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左右也闲着无事,只是多一个人少一个人的区别。
目光扫过侍女脖颈,她倏地顿住。衣襟遮掩下,一小片红痕若隐若现,衬着白皙肌肤格外扎眼。
温露月皱着眉,探出头欺身上前,想要细细查看一番。
察觉到她的视线,小雨眼中闪过丝慌乱,匆忙拢紧衣襟:“小姐,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小雨姐姐。”温露月抱起双臂,语气严肃,“还要瞒着我吗?”
小雨头次见她这般态度,一惊,扑通一下跪到地上,心口狂跳不止:“小姐,奴婢……”
她实在不懂,这等私事为何会惹小姐生气。
见她不答,温露月面色更沉,愤愤道:“被虫子咬了为何要瞒?伤口都泛红了,应当第一时间去涂药。”
“啊?”小雨愣住。
温露月一把拽起她的胳膊,趁机仔细去瞅那红痕,见边缘还泛着点青紫,急得声调都高了不少:“定是毒性要蔓延了,屋里有祛毒膏药,我带你去涂。”
往日府里也有丫鬟被虫咬后大病,或是肌肤溃烂,这要是耽误了可如何是好。
小雨慢吞吞地站起身,无措地缩了下脖子,脸涨得又羞又恼。知晓她误会了,支支吾吾道:“小姐,奴婢这不是虫子咬的。”
“啊?”温露月更急了,拽着她就往院外走,“那岂不是涂药不管用,得赶紧请大夫?”
“别!”小雨急忙拦住她,语气带了点羞臊,“小姐,这是奴婢心上人留下的痕迹。”
她今年已然二十又三,家中早与青梅竹马订下了亲事。
那男子今岁来燕京赴考,她趁着休憩出去了趟,两人久别重逢,忍不住温存了片刻,这才一不小心留下了痕迹。
“原来如此。”温露月听得一头雾水,指尖无意识地戳了戳自己的脖子,眉头拧成了结:“不过他为何要咬你?既是心上人,喜欢的女子不应该好好疼惜吗?”
她忍不住缩了下脖子:“咬成这样该多疼。”
小雨被问得一噎,也顾不得羞,耐着性子解释:“不是真咬,喜欢之人,偶尔这样亲近也没关系。”
温露月生母早逝,罗氏和她不和,自然懒得管她,温泊远又上了年纪,许是没有想起来要教导她这些男女之间的事。
小雨轻叹了口气,自家小姐这般懵懂无知,若是将来遇上轻浮的男子,吃了亏可如何是好。
她环顾了下四周,压低声音:“小姐可有喜欢的男子?”
温露月眸光一亮,不假思索道:“君谪哥哥。”
小雨猛地抬头,惊得差点咬到舌头。
下一瞬,少女又举起手指,细数道:“还有祖父和顾小四。”
惊天秘密瞬间变了味,侍女无言片刻,耐着性子补充:“小姐,奴婢说的不是家人或者好友间的喜欢,而是男女之间。”
见温露月茫然眨眼,她又急又怕,索性豁出去,“就是与他待在一起便觉着开心,不见时总想着,见了又想天天黏着。”
温露月怔怔地应了声,“这就是男女间的喜欢?”
“大概是。”小雨懵懂地点了下头,其实她也说不太准。
话到这份上,她干脆破罐破摔:“总之小姐要记着,除了喜欢的人,绝不能随意咬别人,也不能让旁的男子碰你分毫。”
温露月似懂非懂地“哦”了声,反倒抓住了她话中的重点,好奇追问:“要是有喜欢的人,就可以咬他吗?”
闻言,小雨拧眉想了半晌,红着脸点头:“应当……是可以的吧。”
若是心上人,这点浅显的亲近,总归无伤大雅。
温露月这下像是彻底明白了,重重点头:“我知道了。”
见她胸有成竹的模样,小雨也不再多言,总归提醒到了,往后她护好小姐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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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温露月刚梳洗完,小雨就递来一张帖子,她扫过落款,满脸疑惑:“秦清桐?”
她回忆了下,在安王府见过,似乎是什么左侍郎之女:“为何要约我?”
两人不过一面之缘,实在谈不上有什么情分需要往来。
正欲回绝,小雨却拦住她:“小姐,秦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多结交些不算坏事。”见温露月犹豫,又劝道,“就当去游玩散心,您不是总说闷在府里无趣吗?”
确实,谢君谪和顾与璟都忙着秋闱备考,她每日除了浇花、看祖父,剩下的时间都在院子里发呆。
思来想去,温露月最后点了头:“那便去。”
秦清桐约在香山,城郊的清幽之地,是秦家底下的产业,平日里只有达官贵族往来,倒是清净。
温露月到的时候,远远就瞧见了水榭旁静坐的少女。
走近了才发现,秦清桐今日特意打扮过,不同于王府春宴那日,素雅的面上敷了层薄粉,衬得面若桃花。
“温小姐。”看到她,秦清桐立刻起身相迎。
态度热络得像见了老熟人,熟捻地搀上她的手臂,“自上次宴席后,可有大半月未见了,你身形似是又长了些,愈发漂亮了呢。”
这突如其来的亲昵让温露月有些不适,不动声色地抽回手,笑了声,随口附和:“许是这几日偷吃了太多甜食,祖父都嫌我胖了。”
秦清桐沉默了一瞬,干笑着打圆场:“温小姐说笑了,快请坐。”
温露月也不客气,刚坐下,下人就端来几盘精致的糕点。
她瞅了眼,品相极佳。
“那日见你好似喜欢吃甜,正巧我府中厨子擅长糕点,便特意让他做了几份,今日带来给你尝尝。”秦清桐笑着推过一盘桂花糕。
看到甜食,温露月的心情顿时好了大半,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块:“原来你约我是为了这个,多谢。”
糕点味道也还行,软糯香甜,就是比她平常吃的甜腻了些。
见她吃得开心,秦清桐顿了下,望向不远处的桃林,话音一转,语气带着点失落:“香山的桃花开得正好,可惜家中只有我一个嫡女,连个一起赏花的姐妹都没有。”
捏着糕点的手顿了顿,这话像戳中了温露月的心事。
她也没有姐妹,弟弟又是罗氏所生,若不是顾与璟和谢君谪,她怕是要孤孤单单地长大。
鼻头忽然有些泛酸,她拿起一块糕点,递给对面的人,弯着眉眼:“我懂。你要是不嫌弃,往后我们就是朋友,可以约着一起出来游玩。”
“真的吗?”秦清桐抬眸,眼底满是惊喜,“那我唤你露月,你也叫我清桐吧。”
少女开了话匣子: “说实话,那日第一次见到你,我便觉得很是合眼缘,只可惜你走得太快,我都没能来得及多跟你说上几句话。”
温露月想起了那日的事,知道罗氏没安好心,她也不打算多逗留,应付完就径直走了。
嘴里的糕点还没咽完,她含糊道:“不碍事,以后有的是机会。”
秦清桐又望了眼桃林,语气惋惜:“桃花虽好,我父亲却总说‘花开易落,不如赏果’,可能只有谢公子那样的读书人,才懂赏花的趣致。”
听她提起谢君谪,温露月思忖了瞬,脑海中浮现出小冰块不苟言笑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倒像是君谪哥哥的性子。”
秦清桐端起茶,抿了一口,随口问道:“露月和谢公子很是相熟?”
温露月点头,“他是我祖父的学生,我们从小以兄妹相称。”
“原是如此。”秦清桐轻轻叹了口气:“要是我也有一位这般优秀的兄长便好了。”
这话温露月没接,谁都比不上她的君谪哥哥,她也不可能把他分享给别人。
沉默片刻,她笑着转移话题道:“ 我也不懂什么趣致,只知道花好看,便多看几眼。”
“那我们去桃林转转吧。”秦清桐微怔,偷笑了声,站起身扶上她的手臂,“林中有处庭院,位置极佳,赏花最是适宜。”
温府没有栽种桃树,正好温露月也想看看桃花,顺着她的话应下。
两人沿着小径漫步,粉红花瓣落在肩头,秦清桐说着燕京城的趣事,温露月不太感兴趣,偶尔搭几句话。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温露月定睛一看,就见一白衣少年立在桃树下。
谢君谪负手而立,紧握着拳,骨节泛白,原本要转身避开的脚步,瞧见来人,又硬生生顿住。
他上前两步,声音不自觉沉了几分:“阿月?你怎会在这?”
温露月眼睛一亮,提起裙摆就往他身边奔了过去。
谢君谪伸手按住她的肩膀,掌心的温度比平时烫了些,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慌:“别闹,注意分寸。”
温露月不高兴地皱起眉,还没来得及反驳,身后就传来秦清桐的声音:“露月,这位是?”
女子望向谢君谪,眸中满是藏不住的惊艳。
“这是我君谪哥哥。”温露月拉过秦清桐,兴冲冲介绍道,“你之前不是见过?现在是不是长得更英俊,一时间没有认出来。”
秦清桐的脸瞬间红了片,福了福身:“原是谢公子,小女子清桐有礼了。”
“秦小姐安好。”谢君谪目光淡淡掠过她,很快又落回温露月身上:“我要下山拜访老师,刚好顺路,你跟我一起回府。”
“可我们还没逛完呢。”温露月拽着他的衣袖,满脸不情愿。
“听话。”谢君谪手指蜷了蜷,没挣开她的手,只压低声音,语气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哄:“若这几日得空,我多去温府看你,给你带好吃的好玩的。”
温露月今天才交到一个新朋友,还没有玩够,自是不肯就这般跟他回去。
如往常一般,小姑娘心气不顺,发脾气跺脚:“我现在不回去,还要和清桐再逛一会。”
听到他们的谈话,秦清桐面色有些难看,扯着嘴角圆道:“谢公子若是不忙的话,就留下来一起逛逛吧,香山风景着实不错……”
“不必。”不等她说完,少年好似失了耐心,劝说无果,直接拉起温露月的手,“我意不在赏景。”
温露月不悦地定在原地,试图挣脱被握住的手臂。
谢君谪半垂着眼,脸色未变,语气却冷了几分:“阿月,你不听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