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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兄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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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的路上,车厢内一派寂静。
谢君谪闭目坐在左侧,温露月坐在右侧,攥着袖摆,两人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矮桌上放着一盏茶壶,温露月向前挪了下身子,偷瞄了眼对面,见他没睁眼,稍稍吐了口气。
刚碰到杯壁,耳边响起少年清冷的声线:“渴了?”
声音的凉好像漫上了指尖,手指忽地一僵,温露月小声嗫嚅道:“嗯,那糕点有些甜腻。”
明明没有发生什么事,温露月却总觉得心里打鼓,莫名发怵,特别是被拽着下了山,一点也不符合他平日的规矩。
她一只手还攥着杯子,因着那道目光存在感太强,忘记了倒茶,被迫安分地坐着。
视线久久流连,温露月抬眸盯他,许是底气不足,吼出的声音也小了许多:“为何这般盯着我!”
谢君谪没有回答,静默片刻,从她手中拿过那个杯子,斟了半杯茶水。
手指相碰,温热的触感一触即逝,指尖像被烫到一样,温露月猛地收回手。
这一细小的反应被看在眼里,谢君谪不动声色地抿了下唇,将杯子递到她跟前:“外人的吃食用料不对,糕点虽甜但腻,以后莫要多食。”
难怪她吃着粘牙。
温露月讪讪地点了下头,接过那杯茶,还刻意避开了他的手。
手臂悬在半空,瞧见她避之不及的模样,唇角的线愈发紧绷,谢君谪不禁冷笑了声:“因为刚刚凶你,所以躲着我?”
连跟他触碰一下都要嫌弃。
温露月不明所以,“我没有。”
她只是觉着他在气头上,虽然不明缘由,但是也不想去触霉头。
今日好不容易交到一个朋友,他却跟变了个人似的,硬要强行将她一并带下山。
亏得秦清桐善解人意,假笑撑着打圆场,否则,眼刀子都能扎上她好几回。
想起他的所作所为,那丁点畏惧很快烟消云散,她坐直身子,开始兴师问罪:“君谪哥哥为什么非要带我下山?还对清桐那种态度。”
他反问道:“我对她什么态度?”
温露月刚想回嘴,手腕被一下拽住,整个人身子一歪,强行被拉到他跟前。
不同以往,少年依旧冷着脸,眸中却多了几分发狠的劲。
生怕弄疼了她,手上的力道不经意间松了些,谢君谪看着她,语气冰冷生硬:“阿月,是我对你太好,以至于你忘记了,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并非什么温润如玉的世家公子。
少年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的眸子,想从那双眼中看出一丝变化。
半晌,温露月缓慢地眨了下眼,“我知道啊。”
谢君谪愣住,见她嘟囔着嘴,小声埋怨:“冰块嘛,小时候是小冰块,现在是大冰块。”
与其说是温露月忘记了,不如说她早已习惯。他对待旁人,一直冷淡疏离,只是对她多了些笑罢了。
说完,她抬起下颌点了点自己的手腕:“君谪哥哥,可以松手了嘛?”
谢君谪半敛下眼,脸上情绪晦暗不明,轻轻松开了手:“对不起。”
他没用多大力气,腕子上没有半点痕迹。
“所以。”温露月揉了揉手腕,探出脑袋转到他眼前,咧起嘴角笑了笑,“君谪哥哥是在发脾气?为何心情不好?”
少女身上的气息突然逼近,接二连三地窜进鼻中,背脊下意识绷紧一片。
谢君谪偏过脸,耳根偷偷泛红,张了下唇,却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眼见人装起哑巴,温露月可不愿意放过他,双手捧上他的脸颊,软绵绵地威胁道:“快点老实交代!”
呼吸骤然间逼近,心跳如擂。
谢君谪侧过身子,佯装淡定地移开她的手,稳了下心神,轻声道:“香山是秦家的产业。”
温露月“哦”了声,“难怪清桐对那里如此熟悉,不过,这跟带我下山有什么关系,君谪哥哥又怎会在那?”
少年沉默了起来,满脑子都是秦大人对他说的话。
身为父亲的下级,谢君谪也有意和他打好关系,听闻他突邀自己来香山赴约,虽有疑虑,却也未曾多想。
来日入朝堂,多一个朋友,便多一份助力。
秦大人身为长辈,确实给了许多政治上的见解,思想超越布局,他受益匪浅。
可谈论到最后,竟莫名扯到了他的婚事上,话里话外,皆是有意将自己的嫡女嫁给他。
谢君谪已然十八,确实到了该婚配的年纪,但他对男女情爱并无憧憬,更对那秦家小姐无意。
然而秦大人似乎胸有成竹,称自家小女性情温婉,扬言若见到真人,谢君谪定会改变主意。
谢君谪直言拒绝。
他不喜什么性情温顺的女子,也不会一见钟情,现下一心想的,只有科举,入朝为官。
两人谈得不算愉快,最后不欢而散,离开时,正好听见了女子的谈笑声。
其中一人谈笑自若,像极了秦大人口中描述的姑娘。
不论是何人,他都不想撞见,沾染上什么关系。本欲另寻道路离开,却听见了温露月的声音。
初逢那日据温露月所言,她和秦清桐只见过一面,无缘由,今日突然相约,本就反常。
更何况,秦大人也约在香山,还提及他的亲事。
答案呼之欲出,心头顿时升起一股怒意,既气温露月随意被人拉入这摊浑水,又恼自己连这点小事都解决不好。
“总之,你以后少和秦小姐往来。”
温露月不悦地拧起眉头:“为何?”
知道她听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话,谢君谪直言道:“秦大人有意让我和秦家小姐结亲。”
“那很……什么?”
温露月满脸茫然,下意识拽着他的衣袖:“那君谪哥哥要娶她吗?”
问出这话时,温露月自己都未曾发觉,心头是从未有过的慌乱和无措。
不等他答复,她抱着他的手臂,连连摇头,像小孩子一般撒娇:“不可以!不可以!”
原来秦清桐不是想要她的哥哥,而是想当她的嫂子!
她使劲摇头,没人配得上君谪哥哥,也不能有人抢走他。
谢君谪被晃得有些晕,原本的闷气都散了不少,无奈道:“我不喜欢她,自然不会娶她。”
以往,得到他的回答,温露月便会放心。
可这次,小姑娘满眼委屈,眼眶蓄着点泪花,依旧拽着他不肯撒手。
心头突然一空,有些发慌,谢君谪急忙柔声安抚道:“怎么了阿月?”
温露月脑中浮想联翩。
谢君谪笑盈盈和别的女子成了亲,纳了几个妾室,不仅如此,没过几年就生下了一堆孩子。
那群娃娃挂在他身上,一嘴牙没长齐,趾高气昂地嘲笑她:“这是我的爹爹,你走开,离他远一点,他才不要你呢!”
幻想瞬间崩塌,温露月回过神,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的人,情绪激动地吼道:“你不能成亲!”
温露月强行举起他的手掌,无理取闹:“你发誓,你不能成亲!不能不要我!”
谢君谪神色大变,一言未发,没有如往常一般,答应她每一个无理的要求。
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他声音沉了下来,语气含着丝危险:“阿月,你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吗?”
温露月吸了下鼻子,委屈巴巴地摇头:“怎么了?”
她现在只知道,一想起谢君谪以后会陪着其他人,心脏那处揪在一起,针尖般的疼,掺着一股酸涩。
谢君谪深吸了口气,闭上眼,“以后这种话,不能随意对其他男子说。”
“顾……”
像是知道她的下一句,他立即补充道:“顾与璟也不能,任何男子都不行。”
今日若是顾与璟要与别人订亲,她也会这般吗?
泪眼朦胧,委屈可怜地看着一个男子,让他不要娶别人。
大脑中的理智逐渐被吞噬,谢君谪紧紧握着拳,强行压抑着心底渐涨的戾气。
她年纪尚小,不懂情事,所以才会胡言乱语,这不怪她。只要她听话,不对别的男子说这话,便没有关系。
谢君谪还闭着眼,绷着嘴角,脸色泛着白。
温露月不理解,但知道定是说错了什么,缓缓低下头:“我知道了。”
视线移到少年的衣襟处,脖颈修长,线条干净利落,像一块上好的羊脂玉,薄肤下淡青血管若隐若现。
心头突然一颤,脑海中浮现出小雨之前说过的话。
鬼使神差地,温露月站起身子,上半身微微向前倾着,逐渐靠近那片白皙的肌肤。
动作放得轻缓,一寸寸偷偷靠近,她张开嘴巴,对准一块地方,轻轻咬了上去。
……
脖颈那处传来一阵濡湿,酥/麻的感觉漫过全身,与其说是咬,不如说是逗弄。
谢君谪倏地一下睁开眼,先前还未稳下的心神,这下全部彻底乱了套,气血翻涌升腾,直直冲向大脑深处。
空气好像凝滞了般,只能听见两个人剧烈狂跳的心跳声。
温露月没敢下重口,坚硬的牙齿碰到肌肤上,像幼兽的爪子,只不痛不痒地挠了几下,激起肌肤下的一阵颤栗。
她抬起头,目露疑惑,认真看了眼那排牙印。
因为没有用力,那圈印记很快就消失了。
为何跟小雨姐姐脖子上的伤口不一样?
如求学般渴望,她伸出手,想要触摸一下那圈痕迹。
顷刻间,手腕被紧紧拽住,比任何一次都要用力,箍得有些疼。
谢君谪拉过她向前一倾,她整个人便坐到了他膝上,稳稳被圈到臂弯中。
少女嘤咛着出声:“君谪哥哥,疼。”
喊声并不管用,那双眸子浸着她看不懂的墨色,深邃幽暗,又像烧着的火,有欲燃欲烈之势,沉沉地望向她。
喉头不自觉地翻滚,他哑着嗓子,声音低沉:“这又是谁教你的?”
被他的样子吓到,温露月不安地扭动了几下,语气也不自觉地发颤:“是小雨姐姐教的,她说对喜欢的人,偶尔这样做也没关系。”
听到那句喜欢的人,两颊发烫不已,少年胸腔不停打着鼓,快要冲破身体,撞破出来。
他动了下指尖,想捏住她的那张嘴,仔细质问。
喜欢的人,哪种喜欢?又是偶尔做什么没关系?
“疼,放开我。”到后面,她有些哽咽:“我只想咬一口玩一下,又不是故意的!”
混乱的思绪还未理清,便听见她的后半句。
“我只想咬一口玩一下,又不是故意的!”
话音落下,脸颊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温露月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谢君谪伸出拇指,悬在上方,却没敢真动,只轻轻蹭过那块被咬的软肉。声音沙哑,带了些警告,“你这张嘴,不仅会乱说话气人。现在,还会学着咬人。”
“若有下次,你敢对别人这样……哥哥,定然会重重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