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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议亲 ...

  •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松木气息,温露月悄悄上前了一寸,想要像之前那样,扯住他的袖摆。

      “你有看见什么东西吗?”

      伸出的手腾在半空,胸口像被一块巨石重重压住,喘不上气。

      他微微摇头,毫不在意地答道:“并未,只看见一个下人掉下的香囊。”

      这话一落下,刚刚还皱巴着一张脸的人,立马变了脸色,拧起眉头,愤愤道:“才不是下人做的香囊,那是我亲手做的!”

      谢君谪立马转过身,呆怔地看着她,唇瓣翕张:“你说什么?”

      耳垂悄悄漫上一层粉,温露月捏了下耳朵,抬起下颌直视他的目光,重复道:“那是我学了半个月的时间,亲手做的,为了送给君谪哥哥。”

      听到她承认,心里并没有预料中的欣喜。

      谢君谪苦涩地勾了下嘴角:“阿月,你可知女子送香囊给男子是何意?”

      她还是这般模样,不懂男女之情也就罢了,对一个熟悉的男子,也不设防,随着心意,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他该怎么放得下心,怎么宽慰自己,放下心底暗自生长的欲念。

      “我知道。”温露月打断他的话,“是倾慕之意。”

      那双眼亮了一下,她提高了音量,毫不掩饰地说道:“我喜欢君谪哥哥,我想和你在一起。”

      “不是小时候习惯了你的存在,不是兄妹间的情谊,是男女之间的欢喜。”

      谢君谪呆住,因为不可置信,质疑的声音都不自觉地放低了下去:“你在说什么胡话?”

      少女擦了下发红的眼尾,不服输地扬起下颌:“喜欢就是喜欢。”

      就算,她前一刻才听完他和祖父的谈话,她也想把自己的情意,完整地说出来,告诉他。

      —

      车轮辗过青石地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车窗外人声喧嚣,渐渐扰乱车内人的思绪。

      谢君谪阖目靠在车壁,眼前浮现的,是少女那双潋着春水的眸子,一张一合的唇瓣。

      不多时,马车外响起了轻叩的敲击,“公子,到了。”

      甫一下车,卢管家便在外面候着,躬身上前:“公子,老爷在正厅等着您呢。”

      谢君谪敛下思绪,轻轻颔首:“父亲可有说是何事?”

      卢管家摇头,谢怀只吩咐了若他回府,立即让他去正厅,并未仔细道出是何事。

      男人端坐在圆桌上方,比起几年前,身形略微消瘦了些。

      “回来了。”他知晓谢君谪今日要去温府看望温泊远,遂也没多问。

      谢君谪向他问安:“父亲找儿子有何事。”

      谢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语气悠闲:“也无什么大事,只是想问一下,你可认识秦舜家的姑娘?”

      秦舜便是吏部左侍郎,谢君谪稍微回想了下:“似是几月前在香山有过一面之缘。”

      “那,你觉得这孩子如何?”男人试探道。

      乌羽颤了下,谢君谪不动声色地垂下眼,轻声道:“儿子并未刻意关注过秦家小姐,至于外貌性情更是没有多余的印象。”

      谢怀淡淡地掠过他一眼,知晓这个儿子不近女色,没曾想如此冷淡。

      快到嘴边的话被噎了回去,不欲跟他继续试探。

      谢怀直言道:“为父前几日跟秦大人商量了下,你年纪也不小了,现在订下亲事,问名纳吉,再花点时间好好筹备婚事,到你明年弱冠之日,时间算下来刚好。”

      “父亲?”谢君谪猛地抬眸。

      眉梢下压,语气生冷道:“儿子不愿,我对秦家小姐并无情意,怎可就此定下亲事?”

      听到这话,谢怀下意识拍了下桌沿,眉眼肃穆,不悦道:“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更何况,谢君谪从小便对他的话言听计从,这还是头一次,这般明目张胆地跟他唱反调。

      男人伸手拧了拧眉心,沉下嗓子:“你的婚事,事关谢家以后的兴衰,不要意气用事。”

      身为谢府嫡长子,谢家将来自然是要交到谢君谪手上,而他的妻子,需得贤良温顺,方能担当起这大家的主母。

      谢君谪丝毫不闪躲地望向他,“父亲,儿子已有心悦之人,此生从未想过要另娶她人。”

      闻言,谢怀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但是很快恢复平静,好似这只是再小不过的事。

      他语气随意,淡声道:“一个喜欢的女子而已,将来你成家以后,纳进府来当个宠妾便罢了。”

      “我怎会让她为妾。”谢君谪皱眉,冷声回拒:“我的婚事,还望父亲莫要插手。”

      “嘭”的一声巨响,男人大力地一挥袖摆,桌上的茶盏被掀翻在地,茶水四溅,满地狼藉。

      “放肆!”谢怀站起身子,横眉怒目看向他。

      实在不知,往日那个言听计从的儿子,今日怎会在这事上如此大逆不道。

      碎裂的瓷片砸在他的脚边,他站在原处,没有挪动步子,掀起衣摆,径直挺起身子跪了下去。

      膝头好似没有知觉,感受不到疼痛一般。

      他仰起头,面色从容,对上身前这个从小尊崇的人,一字一句道:“从小到大,儿子事事都听父亲的,按照您的心意去做。”

      “可独有这一件事,我的婚事想自己做主。”

      那双眸子透着一股少年的执着和坚定,谢怀顿了瞬,听见他不紧不慢地开口,像是对谁许下一个承诺。

      “我此生,只娶她一人。”

      谢怀双肩一缩,脚下倏地往后退了半步,掌心堪堪撑到了桌沿,才勉强支撑住了身体。

      他定定地注视着地上跪着的少年,目光深沉,像是透过那个影子,看向某一个熟悉的人。

      那个他最熟悉的,自己的影子。

      这样的话,他曾经也这样对自己的父亲说过,可是最终,那份情意杳无音讯。

      屋内寂静无声,父子俩人沉默许久,谢怀眉峰紧缩,缓缓闭上眼。

      “君谪,你要明白,谢家为了栽培你,花了多少的心血和精力,你身上的一切,不是你一个人的,你身上肩负的,是整个谢家未来的兴衰。”

      谢怀迈开步子,走到少年对身侧,重重拍了一下他对一侧肩膀,语气有些沧桑:“身为谢家嫡长子,家族是你最重要的东西。”

      “你没有多余的选择。”

      那些心底的情情爱爱,在整个家族的兴衰面前,堪为儿戏,不值一提。

      谢君谪依然保持着下跪的姿势,面色未改,“儿子知道。但就算如此,我也可以做到最好。”

      他会通过科举,再入朝为官,权势在握。

      谢家不会落败,会长盛不衰。

      “你能做到。”谢怀没有问他喜欢到女子是谁,轻声反问道:“那她呢?”

      “你喜欢的那人,是否愿意陪着你,一起肩负起这个高门大宅的重担?”

      谢府家风不似平常人家,祖上几辈下来,嫡子皆是冷淡漠然的性子。

      “守着你,和你困在这樊笼中,她真的愿意?”

      一句接着一句的追问,像一盆盆冷水,毫不留情地倾倒下来,把人淋得浑身湿淋淋。

      谢君谪垂下眼,上下嘴唇轻碰着,眼底罕见地出现几分迷茫。

      是啊,谢家这样的家风,冰冷无趣,每日死板守矩一样的日子。

      她会愿意吗?

      谢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一言未发,大步离开了正厅,只剩下堂中巍然不动的人影。

      不知过了多久,小井见还是没人出来,顾不得规矩,生生闯了进去:“公子!您这是怎么了?”

      双腿早已麻木,听到呼唤,谢君谪愣愣地抬起头,笑着勾了下嘴角:“是你啊,小井。”

      小井急忙搀扶起他的手臂,拖着将人拽起,视线落到衣摆上方,他一惊:“公子,血……”

      膝头跪着的地方,正是碎裂的细小瓷片,此刻那身整洁的白袍,边角洇湿,上方还隐约渗出屡屡血色。

      谢君谪甚至没看一眼,不动声色地摇头:“不碍事,不痛。”

      小井嘴碎,心里更是藏不住事,着急道:“都出血了,怎么可能不痛,奴才带您回房抹点伤药。”

      指尖死死嵌入掌心,谢君谪紧紧蹙起眉头,心里是翻涌欲出的复杂和苦楚。

      他知道了,她喜欢他,而恰好,他也是。

      可是,他不止喜欢,还想让她自由,让她无拘无束。

      唇边泛上了一丝白,他抬起头,望了眼重重屋檐外的那片天,低声喃语道:“的确。”

      有那么点痛。

      回房的路上,谢君谪像往常一样,话不多,只听着小井在一旁絮叨。

      “公子,您今个还没用午膳,等会让小厨房给您做一碗长寿面?”

      以往在燕京,生辰那日,谢君谪都会在温府用膳,今年却不知为何,只上门拜访了温泊远,便神色奄奄地回了府。

      脚下步子顿住,被扶着的人突然停了下来。

      谢君谪淡淡笑了一下,“好啊。”

      回府后他差点忘了,今儿,是他十九岁的生辰。

      小井抿着唇,有些担忧地望了他一眼,主子这短短的时间笑了蛮多次,可一回比一回笑得难看。

      路上会经过陈氏的院子,路过时,谢君谪短暂停留了片刻。

      余光瞥过那扇紧闭的院门,仅仅几息,错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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