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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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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弟子随路时柯和裴济极速下行,一左一右呈包抄式。
不曾想还没摸到衣角,那女子却是啪嗒一下原地消失了。
像一缕空气,拌着那冲天的白烟飞了去。
路时柯跳下剑,刚一落地就被浓烟呛了两下,“咳咳,这活动咋还拜白眉关公呢?”
他拂去烟雾,仔细打量着那红木供桌。
灯明棠跟了过去,捻着桌上的香灰开口道,“这是白眉神,娼妓的护佑神。”
“不过按照香头看,她今天可能要破财了。”
路时柯在一旁急的直跺脚,“不是,你们怎么不急啊?怎么办啊,怎么办啊,怎么办啊!她怎么就不见了?她是人吗?这世界上还有鬼娼?这啥呀!”
“不是鬼。”灯明棠秀气的眉毛皱了起来,“不见了。。。”
他又绕着供桌转了一圈。
一张不大红木桌子摆在院落的中央,矮矮的,面上净可照人。
一尊斑驳的神像,三根小指粗的红蜡烛,一小碟苹果拢在一起的苹果,就塞的满满当当。
前头的香炉里折了四支香,不大光彩唯唯诺诺的缩在角落。
院落倒是干净,除开这一桌一炉倒是也没有什么,地上杂草齐腰。
裴济撑着剑道,“这里估计还挺灵。”
他拔了一个草叼在嘴里,像大多数这个岁数的中二少男自顾自的对风自赏,时不时用手把额头的碎发向后捋。
可不是么,从门口到这里的路都被清晰的踩出来了。裸露出来的黄土地像这行女子力竭裸露的发缝,又像她们歪歪扭扭弯曲的脊背,几代托举歪歪扭扭费尽力气也不能完整走下去的吃人世道。
竟然通向了这么个地方。
那神像塑的是白眉赤眼,右手持刀而立,生的是凶神恶煞。
看着几个师兄还在为如何是好而争吵,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灯明棠想了想,给神像鞠了一躬,暗道了声得罪了,随后绕到神像前方,按照自己的设想开始轻敲案桌。
先是两短一长三短一长。
神像略有所感,抖了抖。
灯明棠见装受到鼓舞低下头更加卖力地去琢磨。
这种暗号叫摩丝码,前世他在西占见宫人私下用过,索性找人就学了来。
宫人道:“殿下学的做什么?”
“男子也会有无法说出口的言语么?”
说完宫人又是惊慌的捂住嘴,似是知道说了不该说的话,跪在地上止不住的打颤。
她运气很好。
他并不是一个爱施虐的人,相反他爱民如子。
他没有发脾气,教完便放人走了。
后来听说那宫人被旁的人随意找了一个偷窃的名头挑断手筋,挨了一顿板子赶出宫去了。
再后来他就不知道了,也许是死在某个回乡的小路吧。
这群宫人每天半夜都把头埋在被子里窸窸窣窣,探讨着说等出宫后要如何如何生活。
如此也算是了了出宫的愿望了。
他原不该知道的,只是他是天生的剑骨,等金丹之后皇城的一切就都逃不过他的耳目了。
不过他想不明白的是,那么憨厚的宫人又怎会去偷东西,明明新皇即日登基,为显仁慈,届时便会大赦天下,放还宫人归乡。
思绪被慢慢拉回来,灯明棠想,既然“妇”字不行,那女呢?
既然是白眉神,前来祭拜者最大的愿望大约是嫁为人妇,也不必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
但是成为“妇”的前提是“女”,嫁为他人才做妇,但女不是,女是与生俱来的,生来便是的,相比于妇的言不由己,更像是多了一些虚无缥缈的自选。
所以应该是“女”。
灯明棠又试了试,一声长四声短一声长。
神像摆了摆,面上的彩漆碎了几分,双眼竟沁出几分水光,顺着赤红的面滴滴落下。
不知怎地,灯明棠心中蓦地冒出那宫人蜡黄枯瘪皱巴巴的五官。
眼泪是我们的莫斯码。
“不对,师弟。”沈明霄皱着眉头开口,“你别看这个了。你还信这个?你这浓眉大眼的,咋信这个呢?这能有什么用?你要去做鸡啊?你摸的做什么?你就是跪下来给它砰砰磕几个头,你看它带不带理你的。”
沈明霄比他高半个头。
灯明棠抬起头,薄薄的丹凤眼眼皮掀起来,轻微的白了他一眼。
这种事情说不明白的,男的跟女的就是不一样,你根本说不明白。
你在感慨女性不易,他在让你去做鸡。
这很难说。
他怎么不去做鸭?
怪哉。
借鸡说鸭。
“师兄不急,我在南风馆还有点人脉,师兄要是想进去的话….”
怎料沈明霄神色莫名。
“真,真的吗,师弟…你都知道了?….那我…”
灯明棠顿感一阵不适,不管是从生理还是心理。像被一只刚吃了屎的鹅盯上,死死的追在屁股后面欲掏□□那般无助。
该死,男的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他啊!
灯明棠也不管便宜师兄说什么了,他只想迅速离开这个充满xxoo拉扯的氛围。在胡乱的点点头后,他蹲进绿衣女最后消失的地方,捻着地上的香灰凑近闻了闻。
“师兄安心,我先走一步。”
灯明棠板板正正的行了个礼,不出意外的话。。。
“咚”的一声地板翻了个面,灯明棠也消失不见了。
路时柯被突入其来的声响惊的一震,恋恋不舍的收回观察大刀的目光,突然发觉小师弟不见了,转而大叫,“我去,我小师弟呢?这么大一个小师弟怎么不见了!”
裴济上前死死捂住他的嘴,咬牙切齿的说,“进暗道了!小点声!小心惊到众人!”
“此事确实不宜声张,此等妖法若是让普通人知道了,有心之人加以利用,后果将不堪设想。”沈明霄点点头,赞成的说道。
老谢说的对,裴济这孩子有时确实灵光。
沈明霄道,“既然如此的话,我们就在此处等他回来吧。”
随后闪身藏到了一旁的桑树上,闭目养神。
其余同门紧随其后。
灯明棠动作很快,不到半柱香便顶着一身胭脂水粉味从隔壁院子爬了出来,风风火火的赶向此处。
“当事人因思过世族妹,怕其在下吃苦,遂寻黄冠辈学了此招,虽险些酿成大祸,但也未成。加之平日茹素,多多布施,念其身处泥泞却向善而生。。。”说着从袖子翻出了一张赦免单。
沈明霄只轻轻撇了他一眼,面上便染了一丝怒火,不多,但却像星星燎原那样越来越盛。
只见沈明霄抬了抬手,打断了灯明棠的话,摆着十二分严肃道,“黄冠辈?哪的黄冠辈?可曾有师承?若是家传,又是从何传?辈辈都是用这招吗?只有这招吗?家住哪?”
沈明霄越说越来气,突然震怒。
“你查的什么东西?怎么办的事!你不会以为犯了这么大的错,提过来寻几句话,再回去写个检讨反思一下,就可以轻轻揭过吧?叫你们领导过来问话!”
灯明棠不自觉抖了抖,汗顺着面颊颗颗滴落,“这不也没发生什么嘛。。”
沈明霄盯着他,半晌未语。也是越来越有前掌门的威严了。
一脸山雨欲来风满楼。
“半个月前都说了,让你们不要搞这些,不要搞这些。这些都是封建迷信啊,世界上哪里来的鬼啊?!你这么大岁数你不懂啊?普法宣传你听到狗肚子里了啊?理解你们这么多年的风俗了,我们又不是不让你们烧纸,烧纸你烧吧烧吧的了,也不能咋滴,你念这东西还做法事是要闹哪样啊?!”
“都跟你说了,外来的都是骗子,各个地区有各个地区的不同,不能外地能搞,你就想当然南临也能搞吧?你出去打听打听,青散天虞西津渡,谁家允许了?你就不想想吗?”
说完沈明霄脸色稍霁,路时柯以为是要停了,推搡着相当裴济上前劝说。
只当是愤怒宗门半个月如此周密的宣传下,竟然还有此人干出此等蠢事,怒火攻心,遂将火气撒到师弟身上。
原不该如此的,再怎么生气灯明棠也是现任掌门座下关门弟子,就算是犯了弥天大罪,只要掌门不倒他们就不能说些什么,更何况灯师弟是男子,在外如何不留几分颜面?
再说了,这事也不是灯明棠的错啊,后两段纯纯就是对刚刚那名女子说的啊。
“刚刚那女子唱经唱到什么地方?”
灯明棠低下头老实回忆道,“。。。百千万劫不受女身。。”
沈明霄靠在树上,“既然你说她是娼妓,那我们就点她出来问问。”
灯明棠僵硬的点点头,迟迟未动身。
裴济从供桌那飞过来,催促道,“是啊,小师弟,此事马虎不得,我们快去吧。”
沈明霄见他不语,冷哼一声,指了另外一栋说“那我们去这家。”
路时柯跟在后面大气不敢喘,只当大师兄是为宗门这半个月的努力普法宣传打水漂而感到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