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开芯小馒头

177、珍视

　　陨星台的风裹着碎石与寒气。

　　从高台边缘呼啸而过，吹得众人衣袍猎猎作响。

　　离渊抗议无果后，妖族依旧没有参与。

　　所有人都停在台下设立的结界外。

　　唯有霜降松开了玄尘的手，白衣胜雪的身影，独自踏上那片刻满古老符文的石台。

　　这是慕时瑾在第三次回溯的时空里，第一次见到霜降。

　　少年站在风里，发梢被吹得微微扬起。

　　眉眼温婉清透，周身萦绕着一股未经世事的澄澈。

　　恰如曾经，他们初见时的模样。

　　可这份熟悉里，又藏着彻骨的陌生。

　　二人的目光短暂相交。

　　霜降目光轻轻掠过他的脸，便落在了台下玄尘的方向，再未为他停留半分。

　　慕时瑾的指尖微微蜷缩，心底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涩意。

　　他刚向前迈出一步，少年却立刻警惕地后退。

　　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眼底满是防备。

　　“他们是如何与你说的？”

　　慕时瑾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发飘，语气里藏着几分自己都未察觉的吃味。

　　霜降眨了眨眼，老实回答：

　　“师尊说，只要战胜你，就能保护所有人。”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像是在复述最重要的使命。

　　慕时瑾听着这笼统的答案，低低笑了一声，笑声里带着几分自嘲：

　　“还有呢？”

　　“没了。”

　　霜降摇摇头，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

　　“师尊说了，这些我不需要知道，我只要信他就好。”

　　慕时瑾忽然就沉默了。

　　他就那样站在烈风里，握着斩荒重剑的手松了又紧，目光落在霜降那张澄澈的脸上。

　　少年眼底没有过往的纠葛，没有宿命的沉重。

　　只有对玄尘的依赖，和对当下生活的珍视。

　　这份纯粹，像一把温柔的刀，轻轻剖开了他心底积压的执念。

　　霜降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总觉得眼前这人奇怪得很：

　　明明握着剑，却迟迟不动手。

　　眼底翻涌的情绪，复杂得更是让他看不懂。

　　他不再犹豫，执剑拱手，语气郑重：

　　“请指教。”

　　慕时瑾却没有急着挥剑上前。

　　他望着霜降紧握幽冥剑的模样，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他对你好吗？”

　　风太大，可霜降却莫名听懂了他指的是谁。

　　他点了点头，眼神柔软下来：

　　“师尊对我很好。”

　　慕时瑾的喉结轻轻滚动，又问：

　　“那，你得到你想要的幸福了吗？”

　　这句话像是落在湖面的石子，让霜降的眼底泛起细碎的光。

　　他想起天枢山的晨光，想起师尊掌心的温度，想起那些不用担惊受怕的日子。

　　认真地点了点头：

　　“是，我很幸运，也很幸福。”

　　慕时瑾的眼底终于泛起一丝涟漪，像是千年寒冰终于被风吹得裂开一道缝隙。

　　他看着少年眼底的光亮。

　　那是他从未在 “燃烬” 眼中见过的、属于 “霜降” 的安稳与喜悦。

　　良久，他缓缓勾起嘴角，点了点头。

　　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风吹散，却带着前所未有的释然：

　　“……那就好。”

　　斩荒重剑在他手中微微转动，寒光映着他眼底的笑意，也映着陨星台呼啸的风。

　　他抬手将剑指向霜降，语气终于染上几分剑者的郑重：

　　“请指教。”

　　……

　　所有人的视线都紧紧锁在陨星台上，连风都似屏住了呼吸。

　　金色法力在高台上碰撞。

　　炸开的光浪一次次砸在结界上，发出沉闷的 “轰隆” 声。

　　震得台下众人衣袍翻飞，心也跟着悬在半空。

　　而后，在某一刻，所有的碰撞声骤然归于沉寂。

　　耀眼的金光从霜降周身爆发开来，将整个陨星台都笼罩其中。

　　待金光渐渐散去，一道浴光而立的背影缓缓显现。

　　霜降依旧穿着那身素白的衣袍，却已不复之前的澄澈柔弱：

　　他一手持幽冥剑，剑刃上还沾着细碎的光尘；

　　另一手握着柄泛着寒气的霜寒剑，双剑在身侧交叠出凌厉的弧度；

　　身后，一对巨大的金色骨翼缓缓展开，骨缝间流淌着淡淡的魔力。

　　在阳光下泛着圣洁而强大的光。

　　他的双眸。

　　一只瞳孔是深邃的琉璃色，映着天光；

　　另一只却是暗红如血，藏着魔族的力量。

　　这是真正的、属于天命人的觉醒。

　　“霜降！”

　　玄尘再也按捺不住，快步踏上石台，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激动与担忧。

　　他怕这觉醒的力量会反噬，怕少年会承受不住。

　　更怕…… 怕这力量会再次将他推向宿命的漩涡。

　　霜降闻声转身。

　　在看到玄尘的那一刻，眼中的凌厉瞬间褪去，只剩下满满的欣喜与依赖。

　　他立刻收了双剑，金色骨翼也缓缓收起。

　　小跑着跳扑到玄尘的身上，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脖颈。

　　声音里带着难掩的雀跃：

　　“师尊！弟子做到了！

　　弟子没有辜负您的期望！”

　　玄尘紧紧抱住他的腰，防止他摔着。

　　感受着少年温热的体温，悬了许久的心终于落下。

　　他抬手轻轻拍着霜降的背，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嗯，做得很好，为师为你感到骄傲。”

　　他能感受到少年身上残留的魔力与灵力，却不再是之前的混乱，而是达成了奇妙的平衡。

　　这一次，霜降没有被力量吞噬，而是真正掌控了属于自己的天命。

　　高台下，江若柠看着台上相拥的身影，再也忍不住，喜极而泣。

　　玄音见状，立刻将她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

　　他们都知道，为了这一刻，所有人都付出了太多。

　　昭川站在一旁，也欣慰地默默点头，眼中带着释然的笑意。

　　玄心看着一对一对的柔情蜜意。

　　心里也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愤慨。

　　在看到地景悄悄转身离开后，终是没忍住，冷哼一声，扭头也跟着离开了

　　—— 这混乱的局面，他还是眼不见为净的好。

　　陨星台的风渐渐平息，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落在相拥的两人身上，也落在台下众人的脸上。

　　曾经的遗憾与纠葛，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抚平。

　　逆转时空的赌局，终究是赢了。

　　玄尘低头看着怀里，乐此不疲说着战斗细节的少年，嘴角勾起一抹浅淡而满足的笑容

　　—— 这一次，他们终于可以不用再背负宿命的枷锁，只做彼此身边最珍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