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开芯小馒头

52、也好

　　男孩眼中的光芒暗淡了些许：

　　“没有......名字。”

　　燃烬的手顿了顿，刚要说些安慰的话，就听见小男孩再次开口：

　　“他们......”小男孩的声音平静的像一潭死水：

　　“叫我野的......，或者......别的。”

　　说出口时，却又刻意的避开了那些难听的脏话，

　　只是假装不在意的用手指扣着地上的泥土：“我不需要名字，那是家人才会叫的。”

　　燃烬看着破旧又坚强的小男孩，安慰的话语到了嘴边，却又觉得多余。

　　索性伸出手：“我叫霜降。你愿意跟我走吗？去有名字的地方。”

　　小男孩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眼里炸开惊惶，

　　他死死的盯着那只手，迟疑像藤曼缠住他的胳膊，

　　那只沾着泥垢的小手抬了又放，像是试探，又像是在确认这是否真切。

　　燃烬没催，只是静静的等着。

　　那只小手犹豫多次后，终究不敢触碰的缩了回去：“大哥哥，我手脏。”

　　燃烬的心忽然痛了一下，他猛地抓住男孩的手，眼神坚定又认真：

　　“我给你洗干净。”

　　男孩的眼睛终于亮了起来，那亮光透过枯糟的头发，像是穿透云层的太阳。

　　自卑敏感的孩子，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坚定不移的选择。

　　气氛正融洽之际，身后传来些许轻微的声响。

　　寻常人是觉察不到的。

　　燃烬的脊背却瞬间绷紧。

　　那不是寻常村人的动静。

　　他几乎是一瞬间的起身，将男孩护在身后。

　　转身抬手的刹那，‘霜寒’已然握在手中。

　　两位黑袍人赫然立在他身后不远处。

　　夜影率先走近两步，摘下兜帽，沉静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打量了一番才开口：

　　“少主，请跟属下走一趟。”

　　燃烬没动，只是将男孩又往身后拉了拉。

　　小男孩吓得死死拽着他的衣服。

　　夜羽见他没反应，耐心瞬间告罄，一言不合就甩出了骨鞭：

　　“跟他费什么话，他要是能听就怪了，直接抓回去！”

　　鞭梢带着破空的锐响，擦着燃烬耳际打在身后的槐树上，溅起细碎的木屑。

　　燃烬瞳孔微缩，看着夜羽跟上一世如出一辙的脾性。

　　心中无奈的同时，也明白以自己现在的修为，硬碰硬讨不到好。

　　而且......好不容易见面，他也不想动手。

　　这样想着，燃烬垂下手腕，剑光散去，默默的将‘霜寒’收了回去。

　　“我不回去。”

　　他声音闷闷的，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赌气意味。

　　夜羽愣了一下，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但也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懒得往深处想，扬起骨鞭就要再次逼近：

　　“你说不回就不回？真当我们......”

　　“夜羽！”夜影突然出声打断，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震颤。

　　他死死盯着燃烬

　　——按照预想，没有记忆的少主应该是茫然或者抗拒，而非这种带着熟稔的固执。

　　夜羽被呵斥的一愣，茫然的眨了眨眼：“怎么了，影？”

　　夜影没看他，目光紧锁着燃烬，一步步上前：

　　“少主，您方才说什么？”他刻意放缓了语速，每一个字都像在确认：

　　“您说......不回哪里？”

　　燃烬抿了抿唇，抬眸对上夜影的探究的视线，眼眶有些发烫，

　　没直接回答，再次重复：

　　“我不要回去。”

　　这一次，夜影听得真切，那语气里的笃定，以及那倔强又委屈的小表情，

　　绝不是一个对过往一无所知的灵山弟子该有的。

　　他心头猛地一沉，声音陡然拔高：

　　“你都记起来了？！”

　　夜羽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猛地跑向前：

　　“不可能！那可是尊主亲自......”

　　说到此，夜影踹了他一脚。

　　夜羽立刻识趣的闭了嘴，只是眼中的震惊与怀疑混杂，上下打量着燃烬。

　　燃烬没承认，也没否决，毕竟这些事一时也难以解释，只是将小男孩再次往身后护了护。

　　“你他妈在灵山学哑巴了！？”

　　夜羽本就心里发慌的按耐不住，在难以置信中再次炸毛，粗鲁的伸手，将燃烬扯得一个踉跄：

　　“你要是记起来就别在这装傻！还是你觉得穿上这身皮就长本事了！？少在这跟我们摆架子！”

　　燃烬睫毛颤了颤，心中的那些因再度重逢而泛起的温存，被夜羽消磨殆尽，眼底的隐忍炸开：

　　“我摆架子？比起你们把我当个物件，抹了记忆、废了法力扔出来，

　　需要时又像牲口一样抓回去，我这点‘架子’也有点太招笑了吧？！”

　　“你——”

　　夜羽没想到不过二十年没见，燃烬居然如此伶牙俐齿了，被一时噎的语塞，再次要扬起骨鞭。

　　可这话却像是道冰凌，狠狠扎进夜影的心口。

　　他无法否认的那些隐秘算计，让他连维持表面的沉静都做不到。

　　可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再次拦住夜羽。

　　有些生硬的抓起燃烬的手腕，望着他泛红的眼角，放柔语气到带着哀求：

　　“少主，我们都很担心您，既然您已经恢复记忆，这三界于少主而言都太过危险，先同我们回去，再做打算如何？”

　　燃烬看着夜影的目光，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所有的情绪都化为酸涩。

　　上一世血与泪的记忆再次浮现，他开始后悔自己说的话是否太过难听。

　　可那些悔恨与温情，终究裹挟在“身份”的枷锁里，让他透不过气。

　　他还是无法面对的别开视线，看向远处灵山的轮廓，声音轻的像叹息：

　　“再给我点时间。”

　　夜影眼中闪过一丝希冀，却依旧没松手。

　　“你们不就是要幽冥剑吗？”燃烬指尖微颤，又迅速捏紧：

　　“我正在找。找到它，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但现在，我真的不想回魔族。”

　　燃烬顿了顿，也放低了姿态：“夜影，算我求你了。”

　　夜羽还想说些什么，被夜影按住了。

　　看着燃烬眼底的疲惫，夜影忽然觉得，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似乎变了，

　　像是经历了太多的风霜，沧桑的让人心疼。

　　夜影终是点了点头，在他手心写下自己的传讯令：

　　“有事，随时找我，尊主那边别担心，晚些回来......也好。”

　　说完，像是躲避着什么情绪般，二人的身影迅速消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