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开芯小馒头

93、完美无瑕

　　它们循着某种无形的轨迹缓缓流转。

　　起初杂乱无章地碰撞，可随着灵芷手指的摆动，渐渐分出了层次：

　　靠近光域边缘的光点愈发黯淡。

　　有的泛着濒死的淡青，有的裹着腐朽的铜色，有的干脆成了无光泽的灰白。

　　各自聚成松散的星团。

　　像被无形的力量拖拽着，围绕光域中央缓慢转动，连转动的姿态都透着无力感。

　　而光域中央，两颗稍显明亮的光点正艰难地浮现

　　—— 没有璀璨的光芒，只有微弱却顽固的光晕。

　　两颗星隔着数寸距离，光芒既相互排斥，又隐隐被对方的引力牵扯，形成一种紧绷的平衡。

　　它们周围的灰暗星团，全都被这股张力牢牢吸附。

　　连最边缘的光点，都在绕着这两颗星打转，像是整个光域的沉重枷锁，压得人喘不过气。

　　灵芷的手指悬在那两颗亮星上方，指尖的金色气流轻轻颤动。

　　随着她的动作，周围的灰暗星团忽然加快了转动速度，有的光点甚至在碰撞中熄灭，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光域里。

　　可无论星团如何挣扎，始终无法脱离两颗亮星的引力范围。

　　反而被拉扯得愈发靠近中央，让那片灰暗的光域更显拥挤、压抑。

　　她抬眸看向北冥与燃烬，声音里没有了往日的温和，只剩沉甸甸的凝重：

　　“这些星点，是三界各族生灵的气运映照。

　　边缘那些…… 快灭了。”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黯淡的星团：

　　“有的守着一方角落苟活，有的在纷争里耗尽生机，有的连自己的轨迹都抓不住

　　—— 它们连照亮自己都难，更别说影响三界走向。”

　　燃烬看得屏息。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灵芷指尖的气流每跳动一次，光域里就有几颗光点熄灭。

　　那些灰暗的星团转动得愈发慌乱，像在为即将到来的毁灭挣扎。

　　整个空间都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绝望，仿佛这灰蒙蒙的星图，就是三界未来的模样。

　　灵芷的手指轻轻落在两颗亮星之间，没有光带浮现，只有一缕极细的金色气流在那里断裂

　　—— 像是试图连接，却被无形的力量斩断。

　　“只有它们俩，能定三界的命。”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它们相生，也相克。”

　　随着她的话，两颗星忽然同时亮起一丝微光。

　　却不是相互温暖，而是各自向外扩张，将周围的灰暗星团逼得更紧。

　　“这不是共存的局。”

　　灵芷收回手，指尖的金色气流也染上了一层灰：

　　“星象里没有生机，只有‘破’。”

　　她看着那两颗依旧对峙的星，声音沉得像压了块石头：

　　“它们的光芒此消彼长，只有一方彻底压过另一方，让两颗星的光芒凝成一束

　　—— 像圆月那样，没有裂痕，没有对峙 。

　　才能带着这些快灭的星团，走出这片灰暗。”

　　燃烬将灵芷的话听得清晰，却依旧有些茫然。

　　不等他理清思绪，北冥突然 “啪” 的一声拍案而起。

　　他指着灵芷，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怒火：

　　“你当年不是说此局无解！

　　如今这番说辞又是什么意思！

　　你是在耍本座玩吗！？”

　　天绾见状，立刻就要站起来争辩，却被灵芷抬手打断。

　　灵芷没有理会暴怒的北冥，反而将那复杂的目光投向燃烬：

　　“燃烬，这两颗星，你作何感想？

　　你觉得它们代表的，是谁？”

　　燃烬被这突如其来的提问弄得有些局促。

　　他怕自己回答错，更怕自己的答案会引发新的争执，只能小声道：

　　“地景上神说，慕时瑾是天命人，或许……

　　他是其中一颗星。

　　另一颗…… ”

　　灵芷轻轻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浅影。

　　她深深的叹息了一声，那声音里满是疲惫与不忍：

　　“是你。”

　　两个字，轻轻的落下，而后在凉亭内轰然炸响。

　　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北冥猛地停下了怒吼，天绾瞪大了眼睛，夜影和夜羽虽然站在结界外，却也透过缝隙看到了这一幕，身体瞬间僵住。

　　众人死死地盯着光域中那两颗对峙的星，又默契地屏住呼吸，目光齐刷刷地落在燃烬身上，像是在等待灵芷的进一步解答。

　　灵芷依旧没有睁眼，她的眉头微微蹙起，脸色苍白了几分，像是在承受莫大的痛苦，声音也带着一丝颤抖：

　　“是我的错。”

　　“姐姐，你的意思是

　　…… 燃烬就是当初天降异象下诞生的天命人？”

　　天绾不可置信地开口，随即又恍然大悟。

　　难怪地景在三界找了那么久都找不到天命人踪迹，原来……

　　竟是造化弄人。

　　“胡扯！”

　　北冥再也忍不住，猛地低吼出声，声音里满是嘲讽与愤怒：

　　“他要是所谓的天命人，你这些年又怎会嫌弃他！

　　又怎会不知道！？”

　　灵芷终于缓缓睁开眼，眼底再次泛起水雾，那金色的瞳孔里满是愧疚与痛苦。

　　她想看向燃烬，却又像是没勇气与他对视。

　　目光最终落在了燃烬泛白的指尖上，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是我未能参透因我……

　　…… 未曾推演过燃烬的命运。”

　　“未曾推演过！？”

　　北冥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彻底气疯了。

　　他一把扯过还在发愣的燃烬，将他猛地推到灵芷身前，声音里满是控诉：

　　“灵芷！你看看他！

　　你看他啊！

　　他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

　　你轻飘飘的一句‘未曾推演’，就能抵消所有吗！？

　　你可知他这几百年是怎么活的！？”

　　天绾见北冥发疯，立刻挡在灵芷身前。

　　一边扶着摇摇欲坠的灵芷，一边对着北冥反驳：

　　“北冥！

　　姐姐是有错……

　　可万年的光阴推算，星象变化万千，她就算是上神，也不可能一点错都不出！

　　你不能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她身上！”

　　“一点错！？”

　　北冥气极反笑，眼眶却不受控制地泛红：

　　“是她！

　　是你们口中无上荣耀的灵芷仙尊！

　　当年她亲口说此局无解，毫无余地！

　　是她亲手将魔族逼迫到归墟这等地方！

　　这是一点错吗！？”

　　他指着灵芷，声音里带着愤慨的哭腔：

　　“她明明动动手指就能看清燃烬的命运！

　　可她呢！？

　　她连看都没看！

　　要不是燃烬自己找到这里！

　　要不是天绾带他来见你！

　　再过千万年，他也洗脱不了‘混血杂种’的骂名！

　　灵芷，你有心吗？

　　你到底有没有把他当成你的孩子！？”

　　声声质问，像重锤一样砸在灵芷心上。

　　她踉跄着向后退去，脸色惨白如纸，若不是天绾及时扶住她，恐怕早已摔倒在地。

　　“你别说的太过分了！”

　　天绾也有些急了：

　　“姐姐就算有错，但你扪心自问！

　　当年燃烬诞生时，谁不是先入为主地认为他是煞星降世？

　　人人都能犯错，难道姐姐就必须完美无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