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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沉重 ...


  •   再后来,在地景上神的指引下,仙族渐渐养成了无欲无求的性子。

      虽无明却规定。

      族中却从未有过道侣之约,更无新生儿降生的喜讯。

      仙族的时光漫长而平静,平静到所有人都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

      直到燃烬的到来,打破了天枢山千百年的沉寂。

      彼时整个仙族,唯有将他带回来的江若柠稍稍懂得些照顾孩童的法子。

      可玄音总怕江若柠与这孩子走得太近,会沾染过多因果,连累她道心不稳,总不许她频繁靠近天枢山。

      照顾燃烬的担子,便大半落在了玄尘肩上。

      初时面对那软乎乎的婴儿,玄尘几乎是束手无策。

      那时的燃烬太小了,小到他总怕自己稍一用力,就会碰坏这脆弱的小生命。

      抱在怀里时,他连呼吸都要放轻,手指小心翼翼地托着孩子的屁股,像捧着易碎的琉璃;

      夜里守在床边,他连眼都不敢眨,生怕自己稍一疏忽,孩子就会滚落到床底。

      仙族本就无需睡眠,那段日子,玄尘更是连片刻都不敢离开,整日整夜地守着。

      直到燃烬慢慢长大,能扶着栏杆学爬、学走。

      甚至可以拿着小竹棍像模像样的比划剑招,他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放松。

      可这份轻松没持续多久。

      不过是他一次外出处理仙族事务。

      回来时就见燃烬躺在床上,小脸烧得通红,呼吸都带着急促的喘息。

      玄尘从未生过病,更不懂如何医治。

      他慌乱地伸手探向孩子的额头,指尖传来的滚烫温度,让他瞬间慌了神。

      他试着用自己的仙力去调和燃烬紊乱的灵力,可仙力刚入孩子体内,就被紊乱的气息反弹回来,根本不起作用。

      那是玄尘有生以来第一次落泪。

      泪水顺着他清冷的脸颊滑落。

      一半是急的

      —— 怕这孩子就这么没了。

      一半是自责

      —— 怪自己没能看好他。

      他顾不上整理衣袍,抱着燃烬就往玄音的住处跑,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

      最终,在玄音的指点与江若柠的照料下,燃烬才慢慢退了烧,重新睁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小声喊他 “师尊”。

      自那以后,玄尘再不敢有半分懈怠。

      无论外出处理多么紧急的事务,他总会将一缕神识留在天枢山,牢牢守在燃烬的住处附近。

      那缕神识像一道无形的屏障,也像一双时刻注视的眼睛,默默守护着那个孩子。

      岁岁年年,从未间断。

      ……

      此刻的天枢山。

      燃烬的房间内。

      玄尘看着床上烧得迷糊的少年,眼底虽满是心疼,却已没了曾经的无措。

      他指尖轻抬,一缕淡金色的仙力缓缓溢出,像柔软的丝带,轻轻缠绕上燃烬的手腕。

      这仙力并非强行注入,而是顺着燃烬的脉络缓慢游走

      —— 玄尘早已摸清他的灵力轨迹,知道如何避开紊乱的气息。

      他指尖微动,仙力在燃烬体内化作细密的光粒,一点点安抚着躁动的灵力,又像温温的水流,轻轻包裹住那股引发高热的邪祟之气。

      片刻后,玄尘收回手,掌心已凝出一颗莹白的露滴。

      那是他用天枢山巅的晨露,混合着千年灵草的精粹凝练而成。

      无需吞咽,只需靠近气息,便能融入体内。

      他小心翼翼地将露滴悬在燃烬唇边,指尖轻引,露滴化作一缕清雾,缓缓飘进燃烬的口鼻。

      做完这些,玄尘并未离开,而是坐在床边。

      他看着燃烬的眉头渐渐舒展,脸上的潮红也淡了些,呼吸变得平稳许多。

      他想起当年第一次面对燃烬生病时的慌乱,想起自己手足无措落泪的模样,心里泛起一阵柔软的酸涩。

      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已不是那个连照顾孩子都要如临大敌的玄尘了。

      从第一次为燃烬换衣时的小心翼翼,到第一次教他握剑时的紧张叮嘱,再到如今熟练地用仙力为他治病。

      那些曾经的慌乱与无措,都在日复一日的守护中,变成了如今的沉稳与熟练。

      窗外的夕阳渐渐落下,月光再次爬上窗棂,映出他们的轮廓,温柔得像一幅静止的画。

      他知道,只要自己在这里,燃烬就会平安无事 。

      第二日。

      天刚蒙蒙亮,太阳还没完全跃出山巅,天绾却早早就等在燃烬住处外的山道旁。

      远远见枕木颠颠跑来,她立刻跳出来拦住:

      “小枕木,先等等!”

      枕木愣了愣,往后退了半步,歪头打量着她:

      “请问您是谁?

      拦我做什么?

      我要找师兄学习术法。”

      “不急不急!”

      天绾一把拉住他的手腕,眼睛亮晶晶的:

      “你师兄有很重要的事情,这两天写别来打扰知道不,终生大事!”

      她一边说,一边把枕木送下山。

      见枕木摸不着头脑的下山去,天绾才满意地拍了拍手。

      又立刻悄悄隐去气息,踮着脚尖溜到燃烬的窗下,小心翼翼地蹲好,耳朵贴得近近的,连呼吸都放轻了。

      屋内。

      燃烬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坐在床边,脸色虽还有些苍白,却已没了昨日的迷糊。

      玄尘坐在不远处的桌边,两人的交谈声断断续续飘出来 ——

      “归墟内,母亲说…… 星象里只有‘破局’,没有共存,我和慕时瑾,终究要分个胜负。”

      “幽冥剑的力量还未完全掌控,你若再去上古秘境,风险太大。”

      “可那是唯一能增强力量的办法……”

      天绾蹲在窗外,听得一阵着急,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怎么全是这些正儿八经的事!

      就不能说点别的?

      比如昨晚的拥抱,比如玄尘担心了他一整天?

      屋内的谈话还在继续。

      燃烬将归墟里的事一五一十地说给玄尘听。

      玄尘静静听着,指尖无意识地收紧,眼底的心疼越来越浓。

      他终于明白,燃烬不是病倒了,是被压垮了

      —— 仙魔两族的宿命、与慕时瑾的不死不休、连至亲都带着立场的隔阂。

      这些连他们都难以承受的重量,却全压在了一个活了几百年的孩子身上。

      可他看着燃烬平静叙述的模样,竟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安慰的话太轻,根本托不起这份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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