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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陈灵 ...

  •   是日,大雪不停,北风呼啸,押送陈灵的囚车抵达阖阳。

      三司收到消息,人就在大理寺堂上等着了。

      陈灵衣发不洁,被押着跪在堂中,她一个二八年华的弱女子受着数十人审视的目光,有些胆怯。

      记录的笔已经拿了起来,只等着问话。

      “陈珏是你什么人?”率先发问的是坐在执法如山四字下边的韩才俞,他已经得到了裴静明的指示,对这个案子该审到什么程度心里也有了底。

      陈灵被骇得发抖,回答:“兄长。”

      “可知自己为何在此?”韩才俞盯着她。

      陈灵面色发白,声音因为害怕而颤抖,她小声回答:“知道。”

      韩才俞觉得她的反应有些不太对劲,陈灵不知道陈珏已经死了,无论她知不知道别的什么,无论陈氏兄妹是谁的人,胡嵩跟裴静明都已经达成共识,此事不会再有转折。

      按理说,陈灵应该交待出自己的兄长是在污蔑踽北,然后三司借坡下驴把事情了结,大家皆大欢喜。

      最不济,陈灵也该是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徐朝安垂目,倨傲地看着陈灵,慢悠悠地说:“怕什么?这是京城,天子脚下谁敢害你?只要你将你兄长的事情和盘托出,朝廷自有公道。”

      静了半天,陈灵才声音断续地说:“大人……大人请问。”

      徐朝安听闻这话面色瞬变,韩才俞看出不对劲,又心知肚明陈氏不是裴党的人,当即就问:“陈珏何时开始贩卖私盐?把你知道的都如实说出来。”

      陈灵额间布满冷汗,看上去内心极其挣扎:“那是我还……很小的时候,爹带了一个人回家,他说从今往后,那个人就是我的兄长了。之后我们到……到菩州……经商,具体时间我……我记不清了。”

      “那是前几日”陈灵眼中满是恐惧,“家里来了人,说……朝廷这边出事了,踽北……”

      这不是徐朝安知道的,他当即厉声呵斥:“公堂之上!你若胆敢胡言……”

      “侍郎何故失议?”韩才俞冷静地打断他,又对记录的官员说,“陈灵所言,字字句句,记录在案。”

      陈灵手握成拳,她发出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却能让所有人都听到:“说踽北……踽北天灾,出了大事,是因为……因为一位大官中饱私囊,没给踽北钱粮,所以踽北……死了……很多人。”

      “那日……那日菩州打霜,来的人……说要兄长办一件事……事……事成之后,有三百万两白银。”说到这里,陈灵已经恐惧到发不出声音了。

      韩才俞声音亲和:“办什么事?可知那人是谁?”

      刑部面色各异,有的御史已经急得站起来了。

      陈灵要反水?堂中,站在陈灵不远处的顾南庭有种不好的预感,他隐约觉得,真正的风雨,现在才到来。

      陈灵牙齿打颤,她粗喘着,在恐惧中艰难地呼吸,她说:“来人……说有确切消息,大梁要打踽北,但这只不过是个幌子,他们已经给大梁发了密信,让大梁攻城,兄长则假意与大梁买卖,目的……就是要让踽北再也说不出话!”

      “大人!大人,我会死的!我不能说他是谁。”陈灵害怕地蜷起来,不停地磕头,不停地念叨,“我会死的……会死的……”

      徐朝安忽然蹙眉,原本急得团团转的御史也是满脸疑惑,显然他们都不理解陈灵在说什么,陈珏跟胡党有关系,可真相绝不是陈灵说的这样。

      韩才俞一身正气,说:“这是阖阳!公道在这,天理在这,没有人要杀你。”

      陈灵涕泪横流,呜咽半天,忽然尖叫起来:“是西南!那个人姓宋!说是给个世子办事的,主要差事是赈灾,我有证据……”

      满堂骤静,落针可闻。

      还是李福反应快,他当即喊:“胡言乱语!还不快堵住她的嘴!!!”

      韩才俞拍案而起,他知道这事绝对不能查了,当即厉声:“此女妖言惑众,来人,拖下去杖毙!”

      满头大汗的李安贵跑去死按着陈灵的嘴,可她的声音还是从李安贵的指缝间传了出来,惊了众人耳朵。

      陈灵四肢疯狂挣扎:“我有令牌,是那人给兄长的,你们答应过没人杀我的!贪官奸臣!你们不守信用!!”

      李安贵额头冒汗,他双手死死捂着那张要命的嘴。韩才俞缓过神,衙役已经用棉布塞了陈灵的嘴,并将人死死按住。

      事情彻底脱离掌控,徐朝安讪讪道:“这……此人神志不清,定是被吓破了胆,一切证供,不足为信,这般胡言乱语,如何取信?”

      陈灵眼泪直淌,疯狂挣扎。韩才俞额头冷汗流出,不能再等了,他厉声说:“赶紧给本官拖下去!”

      御史们已经软坐在椅子上了,均是脸色苍白,他们连连附和:“寺卿所言有理。”

      顾南庭的心沉了下去,陈灵的背后不管是谁,这脏水泼在赵羌谪身上远比泼在他身上好使。

      可这事不能不查,通敌一事绝对有问题,顾南庭不确定这群人究竟要做什么,但通敌一事对踽北而言是个后患,必须要查清楚,否则高往以死后顾南庭回踽北,那时若有人把此事翻出来,顾南庭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此女污蔑西南才更要彻查,还世子一个清白!”顾南庭走去抓住陈灵的后领。

      满堂人见状,面色各异。

      顾南庭蹲身,盯着陈灵,说:“令牌给我,我才是能保你命的人。”

      陈灵被按着,挣扎得如同濒死的鱼。

      没有李福的命令,满头冷汗的李安贵一刻都不敢松手,衙役也拽着人,可陈灵被顾南庭抓着,在那样的大力下,他们根本拖不动人。

      顾南庭一手抓着陈灵,回头看向韩才俞:“寺卿大人,今日若为世子不敢查,来日世子遭天下谩骂,你便是首罪。”

      韩才俞沉默,徐朝安以及各御史、李福,谁都不想说话,他们东张西望,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顾南庭扒开死死按住陈灵的衙役,看着她说:“令牌给我,我是踽北人,也是这天底下唯一能救你的人!”

      陈灵咬着牙看人,仿佛在思考这个人值不值得信任。

      “按住她。”韩才俞冷静道,“拖下去!”

      顾南庭说:“此事当禀明圣上!”

      韩才俞冷漠看他,徐朝安扯出抹讽刺的笑:“真是养不熟的狗,踽北仰承西南,才能扎根立足,缓过口气就想踩西南,你有那个命吗?!”

      “若我今日放任,才是忘恩负义!”顾南庭换了个位置抓住陈灵,他注视着韩才俞,掷地有声,“你们不敢查?我查!陈灵一人你们能堵,天下悠悠众口岂是堵得住的?!”

      孤注一掷,这是条疯狗,穷疯的狗,韩才俞深吸口气:“此案,就此了结。”

      说罢,韩才俞转过身,看向徐朝安:“此案口供呈给圣上,圣上也会明白我等的良苦用心。”

      徐朝安起身,拿起记录看了一眼,轻蔑道:“这样的东西怎么能呈给圣上。”

      李福站出来:“两位,不如各退一步,供词由我直呈圣上……”

      徐朝安目光如同刀子般刺向他:“李公公,在其位谋其职是本分,若是僭越了,可不好,替君分忧是我们该做的,你想损圣上英名吗?”

      李福没有理会他的目中无人,冷淡地笑问:“侍郎觉得如何是好?”

      徐朝安不容置疑道:“销毁供词,陈灵不能留。”

      韩才俞毫不犹豫地摇头,蹙眉说:“今日三司,连同踽北,衙役,总共五十六人,瞒不住的。”

      徐朝安冷笑:“那呈明圣上,圣上不查,有失清名,查?那可是赵……”

      李福踟蹰许久,顾南庭看着他们说悄悄话,沉着心问:“西南为何不能查?”

      不是不能查,西南干不干净他们根本不在乎,问题在于查,若真查出什么来,那他们就全完了,毕竟有圣上在,就连通敌都弄不死赵羌谪,还查什么?

      “你难道真的不知道?”徐朝安一记刀子眼看向顾南庭。

      顾南庭当然知道,这件事的重点在于圣上跟赵羌谪的情谊,就算西南真有什么,圣上也不会计较,最多从西南拖个替罪羊出来,之前陈珏的事就是最好的例子,最后倒霉的只有他们这些查案的人。

      但踽北要活,这件事就必须查,而且顾南庭知道西南是干净的,这案子不难查清楚,问题出在没人敢查。

      韩才俞看向顾南庭,忽然开口:“此事你想查,那便交由你查,三司协助,也不失公允。”

      这个法子妙,黑锅一下就甩出去了,徐朝安、李福、众御史的心瞬间松快,欢欢喜喜地坐下去喝茶。

      “这个法子好,刑部照你的意思。”徐朝安声音都和缓下来。

      御史台如释重负,笑意盈盈:“关键时刻还是寺卿有办法。”

      顾南庭看他们这样,也不意外,他转身说:“松手吧诸位。”

      韩才俞摆摆手:“下去吧。”

      徐朝安晃着腿悠闲地喝茶:“从现在起,重新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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