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闹别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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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秦将十三送到飞行场后，独自返回了研究所。他站在观察窗前，目光沉静地望着实验室内部。
杜衡做了一个手势，室内操作人员立刻按下控制钮，机械臂精准地分别向三只兔子注入了稀释后的速冻剂。
几乎在瞬间，兔子们身体僵直，如冰雕般逐一倒地。
然而几秒后，其中两只预先注射过热腺素的兔子后腿抽搐了几下，晶莹的液体从它们的耳朵和口鼻处渗出，紧接着一跃而起——
这两只兔子不仅完全恢复了活力，甚至显得比之前更加亢奋，在玻璃舱内不安地窜动，但很快，它们又逐渐安静下来，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又过了半小时，两只兔子明显陷入萎靡，动作迟缓，精神颓靡。
杜衡再次抬手示意，让操作人员向其中一只兔子注入了修复剂。
当时间记录到第二个小时，注入修复剂的那只兔子还活着，而另一只则停止了心跳。
操作员将兔子的数据报告打出来，交给杜衡，杜衡快速浏览后，又递给了西秦。
“你们给人试过吗？”西秦看着报告，头也不抬。
“不能说是‘试’，我们不会拿我们的战士做实验……”杜衡说道：“但，在之前边防站的几场冲突中，由于新绿洲动用了速冻剂，即使当时的热腺素还没研制完善，也不得不提前备上。”
“幸运的是，它确实派上了用场，我们的伤亡减少了一半。”说着，杜衡叹了口气：“如果当时也有现在的修复剂，或许另一半人也能活着回来……”
西秦垂眸，半晌：“给我试试吧。”
杜衡一怔，当即拒绝：“你的体质不行。”
“我的体质应该比你们所有人都要好。”西秦平静地叙述着。
“但你已经到了临界点。”杜衡直视他：“你以为自己很特殊吗？像你一样戴着项圈的人，边防站里多的是。”
西秦抬眼：“听起来，你曾经试过。”
“热腺素强制提升代谢，使其亢奋，对于到达临界点的人来说，很危险。”杜衡沉吟：“可能会加速堕化。”
“……”西秦沉默片刻。
“如果连我都会失控，那么就更不能给她用了。”西秦直视回去：“相信我，你不会想看到一位失控的天选者的。”
“所以，要加油啊，杜所长。”他的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请尽快研制出我能用的热腺素。”
…
关于西边异种潮的事，十三听说了，西秦不太同意她过去，因为那边靠近新绿洲外围，中间又横亘着一条黑域。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十三非常想去。
最终还是西秦妥协。
又一次电磁实验结束，十三仍站在电磁室中央静静感受。她已经能清晰地感知到整个主城区底下的每一条地脉，只是比起南方，这里的脉络要稀疏许多……或许是因为雪山的影响。
“宝贝儿。”
扩音器中传来西秦的声音，十三缓缓睁开眼，走向隔离门，等待研究员进来帮她脱掉防护服。
西秦站在门口等她，十三刚走近，就闻到了一股异样的味道，不由得蹙眉：“你又去试验平衡膜了？”
西秦看过太多次动物实验，也翻阅过大量历史报告中人体应用的记录，但在将这东西用于十三身上之前，他还是坚持亲自确认，这也就代表他需要接触速冻剂。
“我有分寸，不会有危险的。”西秦柔声安抚。
十三气鼓鼓地瞪他一眼，转身就走。
杜衡在后面看着，和旁边助理相视一笑：“今天又不知道要多少布丁才能哄好了。”
十三快步下楼，根本不理会跟在身后解释的西秦。她生气不只是因为平衡膜的味道，更因为他身上隐约传来的血腥气。
他又偷偷抽血去做热腺素实验了。
楼下监护组的人看着这位天选者不上车，径直往前走，又见那位红发先生紧跟在后面不停地哄，面面相觑。
“宝贝儿，哥哥错了。”西秦伸手去牵她，却被毫不留情地甩开。
“平衡膜已经差不多完善，我不会再去试了。”西秦又凑到她面前。
十三撇开脸，想绕开他走，却被挡住路。
她抬脚就踹，西秦老老实实受着：“真的，以后不会再去了。”
十三亲身体验过速冻剂的威胁，她很怵这个东西，而西秦却总是一次又一次地去主动接触。
见人垂首站在原地不动，西秦仔细观察她的表情，几秒后忽然笑道：“宝贝儿这么关心我，我好开心。”
“我不开心。”十三闷声道。
“是嘛，那要怎么样才能让我的宝贝儿开心呢？”
“以后都不许去了。”
“好。”
“除了必要的检查，也不许再抽血了。”
西秦顿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
十三气得立马转身就走，西秦连忙追上：“好，不抽了，都听你的。”
十三这才停下脚步，盯着他：“你是我的，所以你的血、你的肉、你的皮肤也都是我的。我不准你抽，你就不能抽。”
西秦笑了，目光柔软：“好。”
他轻声反问：“那十三是不是我的？”
十三毫不犹豫：“是啊。”
西秦注视着她：“那我不想让我家十三去竹关堡怎么办？”
十三沉默了，久久不作答。
这沉默莫名令西秦心里有些发慌，他随即妥协，故作轻松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没关系，只要让我一直陪着你就好。”
他试探着去牵手，这次倒没被甩开了。
“我们回车上好不好？”
十三没有动作。
“我抱你？”
十三依旧不说话，不说话就是默许，西秦了解她的小脾气，于是俯身抱起了人。十三果然没有抗拒，任由他抱回了车上。
接下来的一整天，十三都显得格外沉默，西秦后悔问出了那句话，可当他试图亲亲时，十三却没拒绝，这让西秦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点。
异种潮已经临近竹关堡安全区，这次的规模较大，情况紧急，当天晚上十三就和西秦一起被送到了竹关堡。杰洛斯不放心，也要求随同前往。
竹关堡位于曙州西部，是连接曙州与其他联邦基地的过渡区域之一，也是边界防御体系中的重要一环。
这里不仅设有边防站，勘测二队也长期在此驻扎。
边防站已提前接到通知，知道天选者即将抵达，站内有几名战士曾在总站见过十三，对她并不陌生。
为了保持低调，不惹人注意，总站这次特意安排车队护送，严霖被派作随车监护组一同前往。
秦望舒早早便在边防站大门外等候。直至中午时分，车队才缓缓驶入站内。
见十三和西秦下车，秦望舒与边防站站长、勘测二队队长一同迎上前去，互相做了介绍。
站长贺云舟和二队队长林曦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天选者，在此之前，他们只在总站发来的电子资料中了解过十三的相关信息，以及和西秦的关系。
十三并没有主动打招呼，只是略带好奇地打量着两人，他们看起来和严霖年纪相仿。
贺云舟将一行人引到会客厅，随后简单介绍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总结就是，异种潮正朝这个方向涌来，虽然依靠周边基地和边防站的力量也能解决，但势必会出现伤亡。
因此，当总站提出派遣天选者前来支援时，众人都感到有些意外，第一反应甚至是：自己也能体验一把被天选者保护的感觉了？
十三安静听着，并没有发表意见，只是漫不经心地转着面前的茶杯，似乎有些无聊，倒是西秦与他们聊了许久。
确定好出发的时间和地点，十三点点头表示无异议，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走出会客厅，前往休息室的路上，秦望舒悄悄将西秦拉到一边：“怎么了这是？”
西秦无奈一笑：“没什么，跟我闹别扭呢。”
秦望舒挑眉：“你惹她了？”
西秦摊手：“我做了几次热腺素实验，惹人心疼了。”
秦望舒微微皱眉，但随即又明白西秦这么做的原因，也不好说什么：“注意安全。”
“明白。”
十三在休息室里转了两圈熟悉环境，随后走到阳台上，趴着栏杆往下望。西秦一回头，见她大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连忙上前将她拦腰捞了回来。
“小心一点。”
十三愣了一下：“……哦。”
她有翅膀，她怕个屁。
似乎看穿了她的腹诽，西秦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捏了捏她脸：“去吃点东西？林队长知道你喜欢布丁，特意让食堂提前准备好了。”
十三点头：“好。”
抬脚刚要走，西秦却从后面一把将她横抱起来：“我抱你去吧。”
十三顿了顿，应道：“好。”
明明没有抗拒，可西秦却觉得心里闷闷的，泛着涩，他忍不住轻声唤道：“宝贝儿。”
十三抬眼看他。
“亲我一下好不好？”
十三默了两秒，仰头吻上他的唇。
很乖，也很顺从，可这份回应却与往常的情绪表达截然不同。
西秦在心底叹了口气。
抱着人到了食堂，贺云舟为他们安排了专属包厢。看着面无表情的十三，贺云舟不禁偷偷和林曦交换了个眼神。
资料上只说性格内敛，这何止是内敛，到现在连一句话都没听她说过。
饭后回到休息室，西秦用通讯器联系了严霖，希望他能请计天蕊过来陪陪十三。
计天蕊作为随组研究员，自然也要一同前来。一收到消息，她便立刻赶了过来，两个姑娘又像往常一样凑在客厅打起了游戏，十三脸上也终于有了点笑意。
一直玩到傍晚，快到时间了，计天蕊才先行离开去做准备。
西秦悄然走近，坐到十三旁边，一只手臂自然地搭在她身后的沙发靠背上，低头看她操作。
“是不是应该走这里啊？”西秦指着平板上某一处。
“不是，走那里必死。”十三边说边点击屏幕：“要走这里。”
“原来如此。”西秦又指向另一处：“哎，这里有炸弹，可以点这个吧？”
十三拍开他的手：“你不要给我乱点。”
西秦笑着凑近：“宝贝儿好聪明啊，我对这类游戏一窍不通。”
十三头也不抬：“你不会玩。”
“那宝贝儿可以教教我吗？”他又问。
十三看了眼手环上的时间：“来不及了，等回来再……”
她忽然顿了一下，收起平板：“回来再玩。”
没说教他，西秦苦涩地笑笑。
杰洛斯快速翻阅了边防站留存的异种潮历史记录，将需要特别注意的异种资料整理出来交给十三，仔细叮嘱她。
大部分能够聚集形成异种潮的，多为具有实体的野兽型异种，像假黑域和黄金狮那样的存在更是少之又少，所以不会出现太多麻烦的家伙，杰洛斯稍稍放心。
车队驶过上百公里的安全区——这片由竹关堡与周边基地共同管辖的区域。
远方，高大的防御墙巍然矗立，隐约能听到逐渐狂暴起来的异种潮嘶吼声，仿佛对面也察觉到了什么。
林曦带队绕行到异种潮的后方：“数量还在增多，附近的异种会因为集群效应跟过来。”
说着，她看向十三：“我们会辅助你，阻断周围不断赶来的异种。”
十三点点头。
西秦本想留下，但十三进行全方位屠杀时周边会有黑雾溢出，他在场反而可能影响她发挥，最终也只能先行离开。
十三独自站在原地，目送车队渐渐远去。
从这个角度看不见任何一只异种，肉眼可见的平静，然而透过地脉，十三清楚地知道只要自己主动暴露气息，不出两分钟，那些疯狂的异种便会奔袭而来。
黑雾渐起，地面以十三为中心开始龟裂，裂痕不断向外蔓延，几十米、几百米、几千米……最终形成一张巨大的包围网。
大地最先传来轰隆巨响——不是雷声，而是成千上万只脚爪、触须、或是难以名状的器官摩擦、踩踏、拖拽所发出的低沉嗡鸣。
由无数形态诡异、大小不一的异种汇聚而成的洪流进入视野，从第一只踏入包围圈的异种开始，银丝骤起，将其插上高空。
其余异种不会因为身旁同类的死亡而退缩，它们眼中只剩下唯一的目标，那股勾出狩猎本能的美味，驱使它们前赴后继地涌来。
空气中逐渐弥漫开浓烈的气味，像是腐烂的沼泽、铁锈和某种从未闻过的甜腻腥臭混合在一起，但更多的，是越来越重的血腥气。
一只接一只的嗜血怪物被抛向天空，撕裂、洒落。
黑色的雾伴随着血色的雨，整个地方仿佛变成了一台绞肉机，等着猎物主动跳入。
付出了能量，自然要从猎物身上收回。
插入猎物体内的银丝瞬间暴涨，扩成触手，贪婪而疯狂地吸食着。血肉不是十三的目标，它们体内的核心和能量才是真正的养分。
西秦通过监控屏始终关注着十三那边的动静。一小时后，黑雾慢慢散去，而她所在的地方已经化作了一片血色沼泽。
“一小时，我去……”
“这就是天选者吗？我好像…理解了。”
“有点爽是怎么回事？”
“她好强，这么强的人真归我们了？”
按照常规方案可能要几天几夜才能使其完全停滞的异种潮，现在一小时就解决了？尽管这其中还有林曦他们阻挡外围异种的功劳。
正当众人感慨惊叹时，西秦却忽然冷声道：“严霖。”
严霖一惊，也立刻注意到监控画面中的人突然蹲下身，捂着肚子，不知发生了什么。
车队迅速驶入这片狼藉的战场，西秦第一时间为十三戴上防护面罩，隔绝了周围腥臭的气味，将她抱上车。
十三呼吸有些急促，侧坐在西秦腿上，扒着他的胳膊干呕了几声。
西秦轻拍她的背，计天蕊和随行医护连忙上前为她做了初步检查，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等回了边防站，十三已经好多了，不再干呕，只是捂着肚子说恶心。
“会不会是吃坏肚子了？”计天蕊问旁边的医护。
医护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这是从未遇到过的先例——毕竟谁还治过因为吃异种而闹肚子的人呢？
无从下手，只能先安排检查。
检查结束时，十三已经差不多完全恢复了，只是依旧蹙着眉，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胃里那股翻江倒海的恶心感仍印在她的脑海里。
她坐在诊疗室的床上，西秦轻轻为她揉着肚子：“好点了吗？”
十三点点头，半晌，忽然说了一句：“那边的地脉不稳定。”
地脉的线，在颤动，像是被什么东西影响了。
西秦一怔，十三指的方向正是异种潮出现的方向。
他立即将这个情况告知了严霖等人。
经过检查，十三确认并无异常，但林曦还是建议她留在诊疗室多观察一段时间。
天色渐晚，十三半靠在西秦怀里不知不觉睡着了。
西秦环抱着怀里的人，略带疲惫地阖上眼，脑中反复回放着今天监控屏上的一幕幕，试图从中找出任何异常的蛛丝马迹。
忽然，病房门被轻轻敲响，杰洛斯出现在门口，示意他跟自己出去。
门外。
“十三的身体报告我一直都有关注，这是她第三次感到恶心了吧。”杰洛斯眉头紧锁，语气并不算礼貌。
西秦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回视。
“我从没往这方面想过，毕竟那是天选者……可她同时也是个女性，这不得不让我多想。”杰洛斯紧盯着他：“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西秦。”
“她的检查指标没有问题。”西秦回。
杰洛斯：“你是指，按照人类的检查指标吗？”
西秦沉默片刻，转身离开：“我会搞清楚。”
另一边，秦望舒正与林曦一同在实验室等待十三的异种源检测报告，见西秦进来，她还有些意外。
这个时间点，他应该守在十三身边才对啊。
“小姨，有点事……想问问你。”
两人站在走廊暗处低声交谈，没听几句，秦望舒就明白了西秦在担心什么。
“关于这一点…事实上，根据目前的报告来看，十三的身体结构虽然类似人类女性，但她终究不算真正的人……也就是说，她并不具备人类的繁衍功能。”秦望舒翻着资料页，继续道：
“同时，她的异种序列也和传染大类的异种完全不同，以我们的观点，她——包括无名在内，他们这一类的存在，都无法从自身孕育新的个体。”
西秦听完，暗自松了口气。
其实从捡到十三开始，他就注意到了她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普通女性拥有的生理期，心里也隐约猜到了什么，但十三本身就很特殊，所以他并未深究。
再加上现在自己一直很注意防护，按理说不会发生意外，然而杰洛斯的话还是让他忍不住担心，万一呢？
秦望舒看着他变化的神情：“我以为，你至少会有点失望。”
“我从没考虑过这种事。”西秦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项圈。
在这个世界，死亡如影随形，他根本没资格去设想未来。
不过，既然不是这个原因，那又是因为什么？西秦的眉头再次皱起，这似乎更令人担忧了。
…
作者有话说
第124章 闹别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