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六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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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教授，可算把您给盼来了。我是本场讲座的主持人，您叫我小张就行。现在咱们报告厅里已经一切准备就绪，观众们也都在陆续进场，就等您开讲了。”
庄瑛云从暖气充盈的宾利车上悠悠然走下来，摘下身上的米白色羊绒披肩，交给在车门旁毕恭毕敬候着的小黄，露出熠熠闪光的珍珠项链，又自顾自从包里取出一支护手霜细细地涂抹，对张老师的这番话置若罔闻，既不回答也不点头。
周围的气氛顿时尴尬无比，林钦和林广川皆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模样，衬得张老师像个供人肆意取乐的小丑。她脸上的笑容僵了又僵，最后只能硬给自己找台阶下，打着哈哈将他们一行人迎进了台后的休息室里。
庄瑛云径自在真皮沙发上一坐，一面闲闲地翻着打印出来的稿子一面对着小镜子补口红，做讲座这种事对她这种在大学里混迹了大半辈子的老油条来说信手拈来，无非是在上台前写些陈词滥调的话，上台后再原封不动地念给下面那群一知半解的蠢货们听。
偶尔也会有几个刺头跳出来提一些掉进牛角尖都找不到的问题，也不用惊慌，迂回一会儿再把难啃的骨头抛回去砸到他们自个儿脑袋上即可。
哪有多少求知若渴的人，基本上都是来充数混时间的，正好她也不想传道授贤，很公平的事。
“你能不能把手机关掉，从上车到现在就没停过，吵死了。”
她原本就有些心绪烦躁，被响个不停的消息提示音声弄得更是不胜其烦，皱眉朝林钦吼了一句，一个不小心，唇边顿时现出一条醒目的红线，精心化好的口红毁得一塌糊涂。
林钦把手机粗暴地往桌子上一扣，眉眼间尽是阴翳，“你朝我来什么劲？你小儿子来的消息！在单位里又捅了篓子，等着我回去给他擦屁股！我可没有你这好命，两手一甩每天净想着养尊处优，大事小情全丢给我！”
距离讲座正式开始只剩下不到五分钟，若是吵起架来只会把自己气得脸红脖子粗，现场照片不知道得多难看。庄瑛云愤愤地瞪了他一眼，紧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而冷笑着朝着林广川开口道，“我刚才看见小黄往后备箱放了一堆袋子，你给萧君颜买的？”
林广川衔着烟，闻言皱了皱眉，“提前给她买的生日礼物，问她想要什么她也没说，我就让人都多买了些。算起来我也有快十年没陪她过过生日了，多花点钱也是应该的。”
庄瑛云自鼻间发出一声轻蔑的嗤声，“我说呢，哪有人不喜欢哗哗响的钱啊。说是为了她那个短命的妈要死要活的，最后还不是得乖乖回到我们林家来。有这么好的命她就偷着乐吧——对了，你赶快让她去把姓改了，我可不想看着一个别家姓的人来继承我们一辈子辛辛苦苦攒下来的东西。”
“嗯。”
林广川把烟头抛到一边，站起身，对镜检查了一下发型服饰。林钦虽然仍生着闷气，碍于脸面，却也不得不随他们一起朝台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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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厅里座无虚席，一眼望去全是黑压压攒动的人头，和以往无数次讲座一样，坐在前排的领导们一口一个地喊着“庄教授”“林教授”，语气亲热得发腻，一路握手寒暄下来，皮肤上不知道交换过了多少组人体菌群，不少人脸上的笑容将沟壑深的皱纹都撑开了，但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无人不心知肚明。
林广川懒得参与这种低端且无用的逢迎场面，不耐地避到旁边，眯起眼在叽喳喧闹的观众席上找人，然而一圈看下来，没发现萧君颜的一点影子。
他心里不免起了些嘀咕，正打算吩咐秘书再给她打个电话，抬起头，目光倏然停住。
萧君颜没有选择坐下，而是站在了大厅后方的最高处，身形笔直，双臂抱起，面上明明一丝表情都没有，但就是莫名让他觉得突兀。尤其是那双唯一不随他而随了萧月的眼睛，锐利、冷淡、居高临下，不加掩饰地凝视着他，令他陡然生出一股寒意。
错觉而已，顶多就是小孩子闹脾气了。他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样他还能不知道吗？自小就是在蜜罐子里泡大的娇娇女，即使这些年经历过一些小变故，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难道她还能真的对自己这个亲爹做什么不成？
想到这里，林广川摇摇头，嘴角勾起漫不经心的弧度，仿佛在以此来哄一只没得到玩具而满地打滚的宠物。
对下属、对情妇、对一切地位不如自己的人，他从来都是如此。
“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嘉宾，亲爱的老师们、同学们：大家下午好！在这个充满生机与希望的日子里，我们齐聚一堂，共同迎来本次劳动经济学专题讲座。首先，请允许我代表主办方，向在百忙之中莅临现场的各位来宾表示最热烈的欢迎……”
一番官方的开场白过后，身着白色西服套装的主持人扬起标准的微笑，躬身抬手，朗声道，“接下来，就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有请今天的主讲人，庄瑛云女士登场！”
清脆的掌声稀稀落落地响起，累加在一起，竟也有了点隆重盛大的意味。庄瑛云满意地微笑颔首，信步走上油亮发光的深棕色胡桃木讲台，固定话筒发出尖利的调试声，刺得人耳膜生疼，她清了清嗓子，按部就班地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五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时间在枯燥乏味的经济学术语中缓缓流逝，偶然话筒里那道带着霞岭口音的人声会在适宜的地方做出片刻停顿，观众们便要识趣地予以鼓励。
进程过半，不少人已经光明正大地打起了哈欠，氛围愈发沉闷，众人都期盼着在屁股坐麻前结束这漫长的折磨——忽然，不知哪个角落响起了窃窃的交谈声，一传十，十传百，异样的躁动如同瘟疫一般，很快席卷了观众席上的大半人。
就连台上的庄瑛云也觉察到了异常，将音量一提再提，主持人及时给出了临场反应，赶在场面彻底压制不住前跟她交换了眼神，随后宣布再进行一次中场休息。
庄瑛云强装镇定地走下台，脚上的皮鞋在台阶上一磕，险些绊了个大跟头。
“这就是你们培养出来的学生的素质？我在上面用心地讲，他们不仅不领情，还发出这么大的噪音来干扰我？是想故意给我难堪吗？那好，我这就收拾东西走人……”
她顾不上形象，逮着张老师就是一顿吼，后者暗自幸灾乐祸，面上却敢怒不敢言，只好随机揪了个正在和身边人讲小话讲得眉飞色舞的同学来问，“你们到底在讨论什么？”
被抓包的学生吞了下口水，将自己的手机屏幕转过来给她看，在看清了正在播放的视频画面及其标题后，就连张老师也霎时呆若木鸡，钝钝地回头瞥了庄瑛云一眼，表情就是四个大字——一言难尽。
“什么玩意儿！我倒要看看是……”
庄瑛云火气更盛，冲过来一把将手机抢走，争执间，她的手指触碰到了侧面的按键，音量飙升到最大值，不过眨眼的时间，淫靡不堪的喘息声就已传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
原本正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林广川猛地睁开眼，他听见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女人一边喊着他的名字，一边口无遮拦地说着床上特定的下流话，夹杂着椅子被撞倒地的轰响与皮肉摩擦的细响。
他一脚将身前铺着法兰布的长桌踹得移了位，转过身，这才发现几乎所有人都在捧着手机津津有味地观看，包括坐在他身旁的几个老师，只要稍稍低头，他就能看见自己□□、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能在他们的屏幕上一览无余。
“广川——”
不知是哪个缺心眼的男生学着视频里的样子拿腔拿调地怪叫了一声，报告厅里顿时响起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笑声，声浪大到足以把天花板掀翻。
林广川只觉大脑一片空白，双腿被死死地钉在原地，迈不开、退不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审视和嘲笑将他心里的防线一层层地冲垮，他的尊严、他的傲气，全部都在这如惊涛骇浪一般的可怕冲击里粉身碎骨。
恍惚间他以为自己在做噩梦，竟主动抬起手抽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疼痛感真切地顺着感官神经传递到大脑，呆滞的理智被刺激得重新开始了运转——是真的，这怎么可能是真的！
于此同时，萧君颜走上无人的二层，闲闲地观赏着底下美妙的乱局：庄瑛云跌坐在地，林钦面色仓惶，林广川抱头掩面，还有如此多的热心观众们为她见证。
怎一个爽字了得。
终于，在耐心几欲耗尽的边缘，她看见那只可怜虫再一次望向了自己，眼神中是想将她千刀万剐的愤恨。
而萧君颜只是从容地搭上栏杆，俯视着他，嘴唇轻启，无声地回了他一句话，笑得畅快而美丽。
“给你的回礼。”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