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肮脏隐秘》困困困

13、第 13 章

　　“外婆住院以后，你一次也没有去探望过吧？”

　　“呵，我去探望那个老不死干什么！”男人口中骂骂咧咧，“反正房子又没我的份。”

　　“听到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果然还是和我记忆中一样烂的无可救药。”

　　鹿鹭没有再和他废话，向陆南洵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将车子开过来。

　　“喂，你什么意思？！”

　　她没有理会男人无能狂怒的叫喊，上车后，甩了对方一脸尾气。

　　很快，坟头在后视镜中变为一个小黑点，随着呜呜风声一同消失。

　　“我没事。”鹿鹭发现女人时不时投来的目光，唇角好心情地勾起一抹弧度，“专心开车。”

　　“需要我帮你教训他吗？这里正巧没有监控——”

　　“干什么，还想像十年前一样看谁不顺眼就拖出去修理一顿啊？”

　　“我是认真的。”陆南洵在红灯处停下，扭头注视着她，“不过你要先离开。虽然我一个人就能解决他，但我不希望看到你有一丝一毫受伤的可能。”

　　“知道啦。”

　　鹿鹭捧起她的脸，用轻柔的吻盖了个戳，“这种事，我自己能够处理。”

　　“以前我不学无术、到处乱晃的时候见过这种人。一旦惹上，就像牛皮膏药一样，难以脱身，必须给其足够深的教训才行。”

　　听到喇叭声，女人连忙转过头，操纵车子平稳前行。

　　鹿鹭轻轻“嗯”一声，眼神飘向窗外，“我只需确认他没有在外婆面前添堵，就够了。”

　　“我总觉得，昨天的探视，有些奇怪。”

　　“吱嘎——”

　　陆南洵猛地踩了一下刹车。下一秒，她若无其事地询问，“哪里奇怪？”

　　“我说不准，希望是我的错觉。”鹿鹭摇摇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先把下午的事情弄完再说吧，我想看看，这个发勒索短信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

　　四点钟，疗养院门前。

　　鹿鹭百无聊赖地坐在车里，眸光一眼不眨地盯着窗外。

　　“啪。”旁侧车门被轻轻打开，女人提着两杯奶茶上来，“喏，无糖。”

　　她接过，并没有立即插上吸管，而是拽了一下女人的领口。

　　陆南洵会意，稍稍低下头，纵容对方像小猫舔舐般在她唇上咬了一下，“这算奖励吗，老婆？”

　　“奖励要晚上再给。”鹿鹭狡黠地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指地加重语气，“或者待会办完事，你把车停到没人的地方。”

　　“……我想两个都要。”陆南洵含住她的耳廓，含糊不清地说。

　　温热的气息蹭的肌肤一阵发痒。鹿鹭已经感觉有点腰疼，正想回一句“想得美”，她忽然注意到不远处的一辆黑车上，走下来一个戴帽子和口罩的人。

　　对方低着头，步伐匆匆，直奔疗养院而去。

　　她连忙推了一下还黏在她身上的陆南洵，压低声音，“在那边！这个人，你有印象吗？”

　　“我怎么会有印象？再说，她也不一定就是发短信的——”女人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下意识回了一句。可在目光触及那顶略显破旧的鸭舌帽时，她的呼吸骤然急促两分。

　　“等等，我好像见过她。”

　　*

　　七年前，高考结束那个暑假。

　　鹿鹭在和黎白瑛确认关系后，两人有很长一段时间形影不离，就像无数热恋中的小情侣一样。

　　可是，就算再亲密，也会遇到“突发意外”。

　　有一次，鹿鹭连续一周都没见到陆南洵。她发了很多消息，对方要么不回，要么很简短的说一句“不要担心”。

　　等到她们再次见面时，曾经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女形容憔悴，眼下乌青，显然这些天都没睡好。

　　“南洵，到底怎么回事？”

　　鹿鹭顾不得在大庭广众的户外公园，直直扑进对方怀里。

　　“……发生了一些事。”

　　陆南洵的声音有点沙哑，她贪婪地搂紧怀中之人，低声道，“我不是故意不回你消息。所以……不要分手好不好？”

　　闻言，鹿鹭这才想起自己一次无意中说了气话。

　　“当然不要！”她斩钉截铁地说完，委屈的小声喃喃，“我只是受不了你不理我嘛。”

　　“以后不会了。”

　　陆南洵温声哄她，将这些天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鹿鹭是坐在公园长椅上，倚在心爱之人怀里听完这一切的。

　　确切地说，是一桩悲剧。

　　——陆南洵身边的朋友，因为给家人使用一种治疗阿尔兹海默症的药品，引得多病复发，不治身亡。

　　“……一周前，送进急救室，当天晚上人没的。”

　　陆南洵舔了舔嘴唇，艰难地说，“黎景荭是我上学以来，和我玩得最久的朋友。最开始，我只是看不惯她因为家境问题遭人欺凌，自作主张拉她一把。之后，就成了朋友。”

　　“她家境很差，父亲出轨抛下她母亲，而她母亲又年纪轻轻患上老年痴呆，家里生活全靠低保。我当时觉得她可怜，就顺手帮衬一二。没想到，后来我有什么坏点子想实施，她都二话不说跟在我身后，指哪打哪。”

　　“别人都说她是为了钱才当我的跟班，但我知道不是。或许确实有还恩情在，可我确确实实拿她当朋友。这次的药品，也是如此。”

　　陆南洵攥紧拳头，指甲在肉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我只是想帮她。前段时间，正好有新药研发成功，母亲和姐姐在饭桌上聊了很多，都对其前景非常看好。我就想着，先拿一点，让黎景荭的母亲用用。如果有效，压在她肩膀上的担子也能轻些。”

　　“我没想到——”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下去。

　　一只柔软的手握住她，无形中阻止她继续伤害自己，“这不是你的错。”

　　鹿鹭盯着她漫上雾气的眼睛，轻声道，“你尽力了。药物的副作用本来就是小概率事件，我们谁都无法预料。况且，这些年来，你都尽到了一个朋友该做的，这便足矣。”

　　“……”

　　陆南洵紧紧搂着她，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中，发泄这些天来遭受的精神压力。

　　而在她看不到的视线死角，鹿鹭垂下眼帘，眸底一片冰凉。

　　她不喜欢这种失控感。

　　——仅仅因为一场医疗事故，一周没有和她见面。或者说，等到事情尘埃落定以后，才让她知情。

　　这只会让她心底的黑洞越来越大，越来越深，到不可理喻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