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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红衬衫男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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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衬衫男孩
2018.10
1.
乏善可陈的十五年人生之后,我终于喜欢上了一个红衬衫男孩。
其实我也不清楚他穿的到底是不是衬衫,蓝黑的校服往身上一罩,松松垮垮的一团,谁看得出里头是破布还是吊牌上数字惊人的名牌。校服底下的少年们正处在最敏感的年纪,谁也不愿意就此屈服。为了在单调无趣的服装中谋取些许与众不同的流行,他们把领子竖起来,袖子和裤脚都卷上,拉链也不拉,露出印着撞色英文字母的卫衣,然后双手插兜,从三楼歪歪扭扭地走到操场,颇有点hip-pop的味道,想必他们脑海里早就在播放一曲动次打次的嘻哈,再不济也是姑娘们的笑眼和尖叫。年级主任有一阵狠抓这群社会小青年,双手往裤兜里一插就开始巡视,从走廊这头踱步到那头,对向他问好的优秀学生们致以高深莫测的点头和微笑,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眼珠在眼镜后边一刻不停地骨碌碌转,不时闪着发现猎物的精光,而后一楼的公告板就会贴上某班某某同学不注重仪容仪表,公示三天,以示警告。
但男孩不一样。
他的校服总是平整得像刚熨过一般,没有一丝褶皱,拉链准确地拉到距顶端五厘米处,衣领服帖地待在肩上,从不像鸟儿拍打翅膀那样飞起。平齐的寸头利落有精气神,从来没出现过社会青年们头顶那团化不开的闪亮的发胶。外套下露出一截红色的领子,我不知道这截领子的来源是衬衫、卫衣还是棉服,但这鲜艳的红在一摊黑漆漆的校服中实在是亮眼,好像这个沉默的男孩子暴露出热烈如火的内心的一角,若隐若现地勾着人往深处走,去看看这一角红色展开是什么模样。
然而,从看见它的第一天起,我就认定了它是衬衫,不知是受了什么感召。
大概是——她们有“浸着阳光味道的白衬衫少年”,而我喜欢的男孩,穿一件红色的衬衫。
2.
红衬衫男孩和我同班。
分班的时候,我以两分之差含恨挥别实验班,然后在纯理的平行班里开启了如养老一般稳居第一的日子。这是我的骄傲,因为我不像实验班里那些家伙们一样过着苦行僧般的生活,也有与他们中一部分人不相上下的成绩。他们在座位上埋头苦读的时候,我戴着耳机满学校闲逛,窝在课桌底下看小说,在被子里垂死挣扎,而平行班的自习课上,从来没有老师不识相地扰人清梦。实验班的卷子用麻袋装了往人身上压,实在是与素质教育背道而驰的糟糕,我绝对不要让自己浸进去,那样我就必须告别现在这段从未有过的快活时日。
小说后头,我的眼睛和年级主任一样四处乱瞄。红衬衫男孩在靠门那一列第二个,我抬眼就能看清他的一举一动。他在写学校统一订购的练习册,我们常常嘲笑那些因为有补助才能来到我们课桌上的练习册又贵又烂,排版和纸质都劣质得出奇,于是在书店里买了装帧精美的教辅自己研究。只有到了不得不上交时,才会拿出一节晚自习的时间把答案从其他人作业上搬运下来。此刻他左手扶着练习册,小臂下压着草稿纸,腰杆挺得笔直,他从来都是这样,坐得端正,站得挺拔,即使一声不吭也是整个教室里最显眼的存在。他已经很久没有落笔,大概是被某道题卡住了吧,不然嘴也不会抿成一条波动的弧线。我很好奇,拿起水杯退没出去接水,回来时绕了后门,刻意地从他书桌旁走过,余光瞥见他在做的那道题,数学练习册左半面右下角的位置。我翻箱倒柜地找到了那本《三维设计》,翻到今天学的一课,确认了是同一道题目之后开始做,在页边的空白处比划一个平面直角坐标系出来,涂涂抹抹,动点轨迹就出来了。其实是一道很简单的题,套路都写在教辅书里了,而老师上课时绝对不会讲,所以他就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列着式子,明知无果,还要一排一排写下去。
3.
在成绩的盾牌下,我可以安心地以旁观者的身份存活,假装客观地跳脱出来。而他不一样。我看过他的分班考成绩,老实说,哪怕有发挥失常的因素在内也还是不尽人意。不过他进步很快,几次大考之后稳在班级前三,我也乐意和他交流交流学术问题。可惜他并不聪明,我总是要花上很长时间,把句子掰开了解释,才能让他听懂。这令我我很失望,也就在这种时刻,我才会羡慕实验班的同学。路过实验班的时候,就算是我也难免要往里边瞟两眼,几个人聚在一起叽叽喳喳把书往桌子上一拍,面红耳赤地争吵,分贝越来越高,而后双眼发亮地嚷着“对,是这么回事,过定点的函数……”好像解决了拯救世界的谜题,气势汹汹的模样,其实并不是在吵架。那是学习带来的畅快感,是不功利地将学习和分数划等号,只是希望自己变得更优秀的动力,所有在成绩上有几分骄傲的人都懂。那时候我在实验班的门口僵立许久,还是只能黯然地走开,推开自己班门,垫底的男生们拎着簸箕在本就狭窄的过道里横冲直撞,女生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嬉笑聊天,角落里围了一圈打游戏的人,音效声开得很大。在这慵懒的氛围里我松了一口气,这里才是我熟悉的地方,我在这里活得自在。
但是从现在开始,我要改变了,因为在交谈中,我无意识地套出话——红衬衫男孩会早起来学校自习。所以我也定上了六点的闹钟,不知是想学习的心思占多一些,还是想见他的心思占多一些。第一声响的时候我猛的坐起来,黑暗里只能听见舍友的呼吸和自己的心跳声。隆冬的凌晨六点,窗外是全黑的,连爬出被窝都是一种困境,我瞪着眼拼命叫自己清醒,没戴眼镜的眼前又是一阵模糊。
这可是第一天,我用仅剩的理智提醒自己,总不能第一天就失败了吧。
我蹑手蹑脚地洗漱回来,室友还在睡,我却没有那么困了。
下楼的时候我吃了一惊,原来有这么多人都在早起,女孩们站在充电柜旁背单词课文,脸上容光焕发没有困倦。霎时间,我知道自己错过了太多,就连她们脸上写满了的,对未来的憧憬和希望,统统都是我不曾拥有的东西,更何况自内而外的驱动力。我像一个赝品一样站在旁边,两手空空,没有提前准备背诵的东西。于是我不着痕迹地后退,退到阴影里去,远远注视她们。
其实她们从未抬头,塞着耳塞,早就沉浸在古诗词的世界里,也没有看见我的出现和消失。
宿管揉着惺忪睡眼过来开了门,钥匙在她指缝间叮叮当当清脆地远去。冷风毫不客气地拍在脸上,我紧了紧领口往外走,却在半途撞上了从男生宿舍走来的红衬衫男孩。我没想到目的达成得这么快,整个人楞了一下,想要打个招呼,一转头,对上了横贯走廊的穿堂风,刘海被吹得凌乱,整个人也被吹得恍惚起来,不知名的紧张攫着心脏,我迈步僵硬,神情刻意,装出一副偶遇的模样率先开口:
“嗨。”
“嗨”。他很随意地点点头,就从我身边错过去了。我楞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追上去。他上楼梯非常快,一路跨台阶到五楼,这样可以最大化地节约出学习时间。
坐在教室里,热水接好,练习册摊开,学习所需的条件已经全部具备,我却很难集中心思。我看到他在草稿纸上飞快写着,目不转睛,腰板挺直,压根不被身边的事物影响。我反复读题,却总是控制不住要去看他,这就是我得出“喜欢”这个结论的原因。然而却有一种焦躁凭空升起了。我所看见的只是一小部分,他如此刻苦的时光恐怕并不止早上。大概还有周日吧,高中后从双休变成单休,我们都抓住宝贵的时间躺在宿舍里玩手机,从天黑玩到天亮,周日晚自习大都昏昏欲睡,一日三餐用一顿外卖就打发了。空荡的教室是绝佳的自习室,只是很少有人利用。他如此刻苦了不知多少日日夜夜,相比起来其他所有人都只是在虚度时光,即使他无论怎么学都很难填补上基础的差距,我也不想任这簇火苗在我胸口燃烧。
火苗突然熄了。
“哎,那个,这个题怎么做啊?”他转过身,在我桌上摊开练习册,是一道很复杂的物理大题。
“我看看。”我装出冷静的样子去翻练习册,企图用神情的冷漠来掩盖跳到飞起的心脏,“哦,这个题啊,先做受力分析,你看,这个物块不是静止在斜面上的吗?”
我本想心平气和地解释,但在他平静如水的目光注视下,大脑渐渐停止运作,理智连带着思绪一起融化在了澄澈的目光里。随后他微微地笑了,有些羞赧,就是那些最平凡的内向的男孩子,没有什么特别,凝眉思考的样子却又无一处不可爱。我花了一整个早上去给他讲那道题,最后他点点头:“我懂了,谢谢你。”我松了口气,还记得两个人的袖子蹭在一起时的感觉,轻微而没有声息。人生怎么会有这么快乐的时候呢,我不禁开始想,连雾霾里透出的微茫的阳光都比平时温暖太多太多了。
吃早饭的时候,我一个人在角落里落座,倏忽瞥见一道模糊的红色影子,直觉告诉我那是红衬衫男孩,而事实上真的是他,和他室友面对面坐,背对着我,看不到我突然勾起的嘴角。这种想象和现实的交织是世界上最为美丽的东西,透露出的是难掩的喜悦,我已经顾不得自己的行为有多么刻意,甚至是好笑。一潭死水的生活突然被打破,不论是一颗小石子还是滔天巨浪的前奏,总算是有了变化,我怎能不牢牢抓住,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的绳索。
4.
我还是没能经得住考验,第二天我在按灭闹铃之后僵坐片刻,又直挺挺地倒下去了。此后我就没再考虑过早起学习的事。
但我知道他还在早起,一以贯之,从一而终。我能自信地确定,是因为晚自习后我总要比他晚走一些,看看他桌上留下的是哪本练习册,写到了第几题。第二天吃过早饭后再瞄向他的桌子,上面摆着的往往是另一本练习册,或者是同一本的不同页数。眼前浮现出他坐在偌大空旷的教室里和书本习题磕在一起的画面,那时候他脸上的神采想必和实验班的人们一样,因充实自己而顾盼神飞,落笔刷刷,侧影被日光灯镀上天道酬勤的金辉。我隐隐意识到自己和男孩之间的差距并没有那么绝对,越是看到他刻苦勤奋,我的心就越是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样,说不清道不明。他也会有一两科超过我的时候,只是数学太差,才会被我在总分里拉开距离,可分班以来,他的进步速度仿佛乘了火箭,无论何时都缠在老师身旁答疑,班主任也愈发重视他,会叫他去参加一些活动了。我不是没下定决心要像他那样努力过,坚持了两天的早起就是一例,但陆陆续续地,还是被电子产品的美妙束缚打败了,在网络世界的笼子里沦陷,越来越深。
“又不是每个人都有那般自制力的。”我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对他越是关注,就越发意识到自己的渺小,自己根本不可能像他那样,把有限的青春全部扑在枯燥的课内。
晚自习之后他总是立马就走,因为他要去操场跑步,在宿舍锁门的前一秒再赶回来。偶尔我会撞见他跑得满头大汗回来的样子,拉链难得向下拉了一些,微微喘着,汗水沿着脸颊淌下来,夜色里,壁灯的光从他身后打过来,雪亮地勾勒出他的轮廓,红衬衫被夜色隐去成了血液的暗红色,像极了学校池塘里的一尾锦鲤。那一瞬我惊觉他也是个挺好看的男孩子,额前的头发微微往上翘,正脸圆了些,可侧脸棱角分明,下颌到颈部的线条格外流畅。我始终不避讳地一路直视过去,但他是否回看就是未解之谜了。
推开宿舍门,又是黑漆漆的。我总是第一个回宿舍,因为另外几个姑娘关系很好,这会儿正手拉着手在操场上看星星呢。刚开了的灯的屋里有些屋外带来的冷意,暖气还没烧热,却总算显得没那么空洞了。整个走廊里都是打闹的声音,但我身边安静得可怕,直到快熄灯的时候,她们才会踩点飞奔回宿舍,和宿管老师挤眉弄眼插科打诨,然后嘻嘻哈哈地互相闲扯一会儿。我没有和她们发生任何对话,这就是日日轮回的场景。说实在的,女生间的勾心斗角绝大多数都是小说里才有的事情,现实中最大的恶意无非就是无视你,而我本来早已习惯,以为没什么可怕,却偏偏在今天感到一种莫名的悲戚,可能是连日的忧郁堆积在一起,在所谓伤春悲秋的夜里通通爬出洞穴。我缩进被窝里翻开小说,小说里的人总是活得简单,想哭就哭,爱就相拥,愤怒就喊出来,他们的情感都热烈地迸溅着,不用伪装。那种生活正是我向往又求不得的,所以我才屡屡沉湎其中,无法自拔。
看到两点半以后,我收起小说,决定再一次原谅自己。
5.
醒来之后我才意识到今天是期中考试的日子。真是糟糕的体验,像做了一场噩梦,黑眼圈重的吓人,嘴唇发紫。我飞快地收拾文具坐进考场,险险地没有迟到,却对着密密麻麻的英文阅读睡了小半场英语考试。红衬衫男孩坐在我前面,隔着几个人,我还有工夫打量他无时无刻挺直的背脊,钢板一样坚定。我飞快地写,笔下乱糟糟的一团,爬虫一样的黑色字迹定格在流水般收发的九科三十六页纸上,好像许多只黑洞洞的眼睛一齐注视着我。
段考后的晚自习原本是一个学习周期结束后短暂的修养和调整,没有作业,是我一定要用来放松的时间,但我无法集中在面前的小说上,一方面是因为困倦,另一方面是贯彻心扉的紧张。成绩好的人绝不能说自己发挥得“还不错”,这样他耳畔就全是“学霸又要考年级前十”这样的句子;他也不能和同学一起紧张,凑在中间“这次我一定考砸了”,许多双手会一齐推搡他,因为他的话是那样不可信。人们从来不怕把其他人捧上神坛,毕竟摔下来的不是他们自己,而参考系不同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们永远不能明白。
班里浮着一种死寂的气氛,大家都在低头写着什么,不时有外班同学推门“找一下你们班某某课代表”,班里哀叹一声,然后课代表携上一支红笔视死如归地走出去。那一阵我听到许多人心脏一齐狂跳的声音振聋发聩,然后才看到自己握笔的手在颤抖。课代表很快就会抱着一沓核完分的二卷归来,到那时死寂才会结束,班里宛如一锅烧煮的水突然沸腾。总有冲在前边的人飞快地翻一遍,拎出分数最高的几张,细细品味一番,然后开启对他们的口诛笔伐。被点名的人嚷嚷着“侥幸”,然后难掩笑容地加入品评,因为考好而展露的微笑毫不客气地出现在面颊上。
尽管那些话听来阴阳怪气,我依旧希望自己也在其中。口诛笔伐的对象也好,被捧上神坛也好,总比现在愿望不遂来的要强。简而言之,我考砸了,至今回想起来都会沉默地抿紧唇。红衬衫男孩却发挥极好,我本以为这次肯定考不过他了,却以1.5的分差在总分上险胜,他的排名死死咬在身后就像蛇吐着信子。冷汗几乎浸透了我整个衣服,我想把这些当做是另一场噩梦,从肩窝里悠悠醒转,看到他还在写字,叫我心慌。
他还是没有停下学习。
其实他心里一直都埋着一颗火种。
他想要超过我。
6.
我越来越提不起生活的兴致了,教辅也懒得做,要么在睡觉,要么窝在桌洞里看小说。可能是觉得和男孩攀比着学习实在太累,我还是想要轻松自在的生活,虽然那生活持续的时间实在太短。我想我仍然是自信的,一次的接近可以是偶然,更何况他从未真正超过我,我不应该如此战栗,好像整个事件超出了自己的预期。看书正入迷的时候我听见教室前排传来骚动,班主任好像说了些什么,周身是齐刷刷的掌声,我连忙抬起头,看见红衬衫男孩正在收拾书包,班主任笑眯眯地拍着他的肩膀。
冷汗淌过全身,我猛然惊觉,期中考试之后就是实验班和平行班之间的流动了,每个平行班有一个名额。我还记得刚分班时我信誓旦旦念着要借此机会翻身,截止到此前的发展也确实乐观,按照成绩来看那个人应该是我没错,可现在的情况,我却越来越看不懂了。
不知道是什么力量在背后支持着我,我好像按着桌子站起来,然后一步一步,用尽全身力气。班主任离我越来越近,一路上碰掉了前桌的练习册和同桌的尺子,但我不在乎。为什么不是我?声音在胸口凝噎,理由我其实清楚得很,因为“流动是要参考各科老师意见的”,班主任冷冰冰的声音里夹着一点嘲笑和不耐烦。我从来不问老师们题目,上课时更是隐形得他们恐怕不知道有我这号人。
红衬衫男孩扭头看向我:
“谢……谢谢你给我讲题。”
他的声音还是那样,细若游丝,却好像多了点坚定,多了点自信,手指无意识地敲打桌面。这可能是我们离得最近的一次,我看清了他满脑门的青春痘,鼻子有点歪,眼睛小得笑起来就看不见了。他长得一点也不好看,身上没有红色的衬衫,春夏之交的温暖白昼里,他穿着素净的校服T恤。
接下来的记忆仿佛断了篇,面前的阳光白玉似的,随着我的战栗发出脆响。我不太想去注视周围道道奇异的目光,也没有注视红衬衫男孩搬着桌椅远去的背影,我只是看到了阳台拐角处的窗户,没有防护栏,恰好能容纳一个人的身体。随后我感到一种虚妄和幻灭,从头顶灌下来,想象和现实间的界限一下子消失了。人与事物之间的界限也消失了,所有的东西跌跌撞撞地缠在一起,乱成一团。其实,我只是将在陌生领域看到的新鲜情感移花接木,安放在一个符号之上。又或者说,比起失去向上走的机会,我更畏惧的是一潭死水的无望。“也许数学作业做完后就会好些了吧。”我嘟嘟囔囔地原路返回,摊开那本干干净净的、只做了一道题的《三维设计》,至于面前的一切该怎么收场,那不是我要考虑的东西,在此之前,我得先找到下一个红衬衫男孩,好让我芜杂的感情有一个容器,好让我对生活有短暂绚烂的动力,能支持自己完成两天的早起。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