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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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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救护车拉来了一位年轻的男性病人，端坐呼吸，心累气促，大汗淋漓，面容青白唇色紫绀。
他靠在床上，戴着氧气面罩，费劲地呼哧呼哧喘着气，单薄的身体随着呼吸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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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抢救，病人的情况暂时稳定下来。
抢救室外守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穿着一件宽大的灰色卫衣，黑色裤子，一双回力的小白鞋，扎着简单的马尾，很朴素，皮肤微黑，巴掌小脸，单眼皮小眼睛，个子也小小的。
“舒阳的家属”
见到医生出来，她紧张的迎了过去。
“目前考虑扩心病，心功能3级”
“如果不吃药也就一两年左右，按时用药，一半的病人能活五年，25%的病人能活10年”
女孩表情平淡，机械的点了点头，这些话她已经听过无数次。
女孩叫舒沂，男孩叫舒阳，同姓但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
两个人是同一所福利院长大的，男孩因为心脏问题刚出生就被父母抛弃，而女孩因为聋哑。
病房内，男孩靠在床边又发起火。
这几天整个病区都知道舒阳，他的脸清秀得像个女孩子，却有着坏脾气，是个十足的暴躁男。
他嫌氧气管有胶味，自顾自地把鼻氧气摘了，刚一摘掉他就开始呼吸不畅，艰难地喘气，却还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
他抬手抚住心口，一只手把舒仪手里的保温饭盒打翻到地上，全身发抖，无力地呵斥：“滚开，我都说了我不想吃。”
女孩看着他，有些口齿不清地问：“那..你…想吃什么？”
舒阳清秀的脸上满是不耐烦： “我什么都不想吃，看到你就烦。”
舒沂怔了一下，没有再说话，捡起地上的碗：“看到我烦没关系，不要打碎碗….要花钱买，很贵。”
舒阳忽然暴躁起来，打开床头柜拿出外套，从里面掏出口袋里的所有钱甩到地上大喊：“我赔你，拿了钱快点滚！！”
情绪太过激烈，心脏怦怦乱跳，他揪着胸口的衣服，大口大口的呼吸。
护士从门口进来，劝他：“舒阳，你怎么回事？女朋友对你这么好，又给你喂饭，又给你擦身体，你怎么这么不知道珍惜呢，你这样早晚要把女朋友气跑了。”
舒阳喘得说不出话，眼中却明显暗下来，他盯着舒沂看了一会，垂下眼再没有说话。
舒沂上前帮他顺了顺胸口，被他不耐烦的一手打开她的手，她收回手说：“我上班去，晚上…再来看….你，给你带好吃。”
她说着摇了摇手里的几张红色人民币，笑了笑说：“用你的钱买菜。”
舒阳还是垂着眼不说话。
护士和舒沂一起走出门，护士说：“你的脾气真好，男朋友这么凶你还能忍得了。”
舒沂怔了一下，腼腆地笑了笑说：“他以前不凶，脾气很好，他带我去动物园，去海洋馆，去游乐园，都是他带我去”
她说着又指了指耳边的人工耳蜗说：“我以前听不见，这个是…他帮我装的，几十万都是他攒的，我们没读过大学，他靠送外卖帮我装的人工耳蜗。”
护士惊愕：“你们真不容易。”
舒沂说：“是他不容易。”
晚上，舒沂带着新的饭盒来到医院，里面做了鸡汤，虾仁炒荷兰豆，还买了他喜欢的北京烤鸭。
舒沂拿起一张薄薄的春饼，涂了甜面酱，卷了点黄瓜和两块鸭肉递给他。
舒阳看了他一眼，强忍住砸东西的冲动，冷着脸问：“你怎么又来？？”
舒沂磕磕巴巴地说：“我是你…女朋友。”
“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不同意。”
舒阳气得把手里的药甩到地上，胡乱的抓了抓头发问：“你到底怎么样才肯死心？我没有钱，没有车没有房。”
他勾起嘴角自嘲地笑了一下：“只有病。”
“我现在已经不能去赚钱，你和我在一起只有过不完的苦日子，如果你真是这么执着，从今天开始，我再也不吃药了，早点死了省得拖累你！”
啪！
舒阳睁大眼，捂着脸傻了。
舒沂甩了他一巴掌，又心疼地想去摸一摸他的脸，被他躲开了。
她急得不会说话，打起了手语。
“小的时候，在福利院是你抓着我的手，教我写我的名字，我叫舒沂蒙，因为我是在沂蒙山被捡到的。”
“是你带我去做人工耳蜗，我第一次听到的声音，是你叫我蒙蒙，是你一句一句教我学说话。”
她的眼泪拼命流下来：“我没有家人，是你给了我家。”
“你要我放弃你，我做不到，你非要逼我的话，那你杀了我吧，如果你真的死了。”她直视他，微微张开嘴，目光坚定，一字一句地说：“你死，我也死！”
舒阳愕然半晌，颤抖着抬起手抹掉了她脸上的眼泪：“不要哭了。”
舒沂点了点了：“嗯，不哭了。她再没看他一眼，转头走出门。”
第二天，舒沂没来，只发了信息让舒阳自己点医院食堂的饭，第三天，第四天，她都没有来。
整个病区又开始传，舒阳这个坏脾气的爆炸怪终于被女朋友甩了。
而舒阳知道他们的风言风语，也没有反驳。
他终于安静下来，再不发脾气，每天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窗外的阳光洒在他脸上，他闭上眼，沉默不语。
半晌，他睁开眼，点开舒沂的微信界面，反反复复删改了半天，最终什么都没发。
眼眶涌起一阵温热，视线渐渐模糊，一滴一滴的眼泪落在手机屏幕上。
她的个签被他的泪水放大，上面写着
天上星,亮晶晶,永灿烂,长安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