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遭灭门后她大杀四方》雾中树

21、传承

　　在月光下，沈白在叶行舟的指导下学会了提灯的所有机关转换。
　　周桐和周蔚回来的时候，见两人在凉亭里正玩得开心，偷偷地溜回房，没有打搅二人。

　　沈白将兔子形态的提灯拎起对着大月亮，抬头望去，小小的提灯与远处的月亮相比也并不显得渺小。
　　“今晚我很开心，”沈白望着提灯说，“本来有些难过，因为我想到了我娘，但是你让我不难过了。”
　　叶行舟心中微动，他可以说些宽解的话岔开这个话题，毕竟他向来擅长如此。但是那些对别人能说的场面话，他并不想对沈白说。
　　沈白的眼睛很亮，提灯中的蜡烛并没有点燃，叶行舟想，就算点燃了也比不上她眼睛的一分亮。
　　“今晚我也很开心，”叶行舟望着沈白说，“因为你让我感到开心。”
　　沈白转过头，一双凤眼笑得弯了起来。

　　夜里，叶行舟在自己屋内摸黑打开《七星飞针》。
　　快速翻动查阅一下，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两个硕大的字：“蠢徒”。
　　叶行舟左看右看，确认是自己师父的笔记无疑。
　　叶行舟把秘籍往床上一摔，咬咬牙心中暗道，谁蠢了！
　　不就是好几个月找不到机会出周段府吗？
　　不就是好几个月荒废了练习吗？
　　至于骂我蠢吗？
　　师父那副对他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栩栩如生地浮现在叶行舟面前。
　　叶行舟夹着尾巴将甩走的秘籍重新拾起，认认真真开始入定修炼。

　　翌日，沈白依约来到练功房，不少人已经来了。
　　周灵觅开心地招呼她去来自己身边。
　　沈白背着弓箭走过去，刚站定，察觉到有视线落在她身上，回望过去就对上了周若蝶姣好的面容。
　　周若蝶俏皮地对她眨眨眼。
　　其他人看到了沈白，大多都有探究之意，不过倒没人前来与她搭话。

　　周高逸和段蓉来了，大家叽叽喳喳的说话声立刻消隐。
　　周高逸立于所有人前，朗声道：“今日是考察日，检验各位近日所学之成效，按照顺序一个一个上前展示，从周长文开始！”
　　沈白不知道原来今天又是考察日，上一次考察日她在众人面前丢进脸面，逃回松露轩习箭。如今几个月过去，又轮到了考察日。
　　还是和之前一样，按照入门的顺序一个个上前。
　　沈白发现，几月不见，大家的功力都有一定程度的提升，尤其是周长文与周仪。
　　周长文在内力上的操纵比上次更加醇熟，这次可能因周高逸也在，所以他也演练了周玄掌。
　　沈白不知道他的周玄掌已经达到了何种境界，但就从他快而无形的掌风来看，与他的双掌对上不死也要重伤。

　　待他展示完毕，周高逸鼓起掌来：“好！进步很大。”
　　沈白很少接触周高逸，也很少见到他。
　　他向来是和段蓉一起出现在她面前，还经常是充当不做声的背景板。
　　所以沈白对他的印象很模糊，和其他所有人一样，只认为他是一个武功高强的掌门人。

　　周高逸长得高大，许是平日里比较和蔼慈祥之故，面容并不严肃，看上去不吓人，甚至让人愿意接近。
　　他此时开心地鼓着掌，眼中的欣赏与开心之意无法遮掩。
　　周长文并非他的亲生子嗣，但他却待他如亲生子嗣，倾心将毕生所学教于他，也由衷地为他的成就所喝彩。
　　这份胸怀怎不让人敬佩？

　　上一次考核沈白就对周仪的印象很深刻，她那快准狠地爆破木桩让沈白尤为敬佩，相比于周长文招式上的收敛，她更加外露和直接。
　　在她演示内力时，果然有了突破，已至第九重。
　　周玄掌上的功力在沈白看来，与周长文倒没多少差距。
　　这一次周若蝶不再和之前一样有心逗弄，老老实实展示完就归队，看来有周高逸在，她要收敛得多。

　　很快就轮到了沈白，周高逸知道段蓉近来在教她习箭，他没有过多干涉。
　　周高逸慈祥地对沈白说：“别害怕，把你会的都展示出来，只有问题出现了才能知道如何解决问题。”
　　在周高逸与段蓉鼓励的眼神中，沈白紧张的心松弛了下来。

　　她执起凝雪，对准练功房的箭靶。
　　箭靶只是普通的箭靶，不是段蓉专门为她和周灵觅准备的石靶。
　　沈白既然连石靶都能驾驭，这种普通的箭靶自然不在话下。
　　问题就在于，要如何控制不把靶子射穿。
　　她肩膀下沉，望过去她的身子就像一条笔直的线。
　　箭矢发出，没有疑问地射在了靶中央。

　　段蓉面上浮起骄傲的神情，道：“再射一箭！不要克制！”
　　沈白明了她的意思，于是不再收敛内力，箭随气走，箭矢穿过箭靶钉在墙上，随后箭靶就沿着箭矢穿过的孔洞碎裂成几块。
　　周高逸脸色一变，惊讶道：“她这是内力恢复了？”
　　段蓉：“昨日的事，说来倒怪，她这突破是因《清心诀》。”
　　“《清心诀》？”周高逸问：“叶氏的武功？”
　　段蓉点点头：“没错。”
　　周高逸道：“沈家向来耻于与叶家为伍，她怎会知道《清心诀》的？”
　　段蓉告诉他自己的推断：“我怀疑府上有叶家的人。”
　　周高逸若有所思，不再言语。

　　周若蝶凝视着沈白，自言自语道：“有意思。”
　　周仪瞥她一眼，轻声问：“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怎么能说是坏主意呢，”周若蝶收回看向沈白的视线，“短短时间，从无到势头强盛，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周仪十分了解她，问道：“你要做什么？”
　　周若蝶低笑，道：“秘密。”

　　这一次没人嘲笑沈白了，也没人以她沈家传人的身份做文章了。
　　沈白不着痕迹地蹭去了濡湿手心中的汗。

　　考核后，差不多到了休息时间，于是原地解散，等到下午继续修炼。

　　段蓉叫上转身欲走的沈白，招呼她到跟前来。
　　沈高逸正站在她身边，沈白脚步迟疑地上前去。
　　“和大家适应得可还好？”段蓉问。
　　虽然沈白并没有和除了周灵觅之外的人搭话，但还是为了让她安心，点了点头。
　　“沈姑娘，”周高逸的话里透着一股别样的客气：“你的内力现在到几重了？”
　　沈白踟躇道：“对照《清心诀》，已至第四重。”
　　直接与周高逸对话，她心中还是有些发怵，哪怕他笑容可掬，和蔼无比。
　　周高逸赞赏地笑着说：“不错不错，未来可期啊。”
　　段蓉问道：“那可要一同来学习周玄掌？”
　　沈白不想辜负爹娘的遗愿，只想学好无情剑道，于是摇头道：“我想将无情剑传承下去。”
　　段蓉惋惜道：“你可有剑谱？”
　　沈白神情暗淡，摇了摇头。
　　段蓉无措道：“兴许在你家中能搜寻到，现在殷沈府还在清检阶段，我之后去亲自监工，让人搜得仔细些，每个角落都不会错过，一定会找到的。”
　　段蓉知道最后的承诺只不过是空话罢了，当初殷沈府被烧得只剩下个房梁，基本上已经算是烧成灰烬了，怎么可能还有东西存留，但是她不忍心让沈白失望。
　　沈白闻言，心中升起隐约的希冀，郑重地说：“谢师父。”
　　段蓉笑容有些发苦，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周高逸开玩笑似的对段蓉说：“你收的徒儿很有天分嘛。”
　　他一句话就将凝重的气氛打碎，段蓉笑着应和：“也不看是谁的眼光。”
　　周高逸：“那当然是我夫人的眼光毒辣。”
　　两人已经老夫老妻多年，仍然保持着一如既往的恩爱，也算是江湖上的一段佳话。

　　段蓉话风一转，道：“在你门内服侍你的周桐、周蔚、周全是否让你舒心？”
　　沈白毫不犹豫地说：“他们对我很好，我很喜欢他们。”
　　“那就好，”段蓉道：“我记得周桐与周蔚都会些武功，用来傍身的同时也为了履行自己的职责，保护好主子。在周家上上下下的人都会写功夫，造诣或浅或深。我记得周全是我领回来的，他是否会武功？”
　　沈白摇摇头，周全并没有在她们面前展示过任何武艺，昨日在茶馆斗殴，他也被揍得面颊高肿，今日都未消肿，而且伤口青紫，看上去非常吓人。
　　于是沈白道：“好像并不会。”
　　段蓉道：“从明日起，叫上他与你一起来练功房习武。”
　　沈白：“遵命。”
　　段蓉：“不必拘谨，去休息吧，下午还要习箭。”

　　“不过我倒是还有一事要问。”段蓉想起来些什么，道：“之前与你说过，我要教你习箭与舞鞭，现在射箭你已上道，舞鞭你可要学？”
　　沈白余光看见在一旁偷听到周灵觅耳朵一下就竖起来了。
　　鞭子是段蓉的不离身的武器，亦是段家传给她的绝学。

　　段蓉的红鞭举世闻名，‘血鞭罗刹’的名号可是在江湖上闻风丧胆般的存在。
　　段蓉的鞭子落下去，必见血。
　　这红鞭说的是鞭子本身的颜色，亦是在描述段蓉的鞭子吃血之多。
　　如此重要的武功，传给一个无亲无故的外人多少还是浪费了。
　　当初领受段蓉的箭道，是因为她已是无路可走的困兽，段蓉向她抛出橄榄枝，她只有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样抓紧，才不会被溺死。
　　如今她已经找到了突破口，再承受段蓉的恩泽，怎么也说不过去了。

　　沈白道：“我只想将无情剑道传承下去，师父的好意我心领了，能在师父门下学习箭术，我已经十分满足。您的鞭术举世无双，应当传承给真正的后人，我受之有愧了。”
　　段蓉不知该喜她的懂事，还是该叹她的懂事。

　　她向来所秉持的理念一直都是传承给天下人武功，绝不拘泥于自家血脉，只要肯学她就肯教。
　　周高逸之所以向如今这般广纳周家弟子来习周玄掌，也是她一直在身后说服他。
　　不过周高逸最后还是没有妥协将周玄掌传给外姓人，传承周玄掌的人只能姓周。
　　段蓉也就只好作罢。

　　她一直未主动传承段家的箭与鞭，一是认为段家的武功有人在传承，她一介女流婚后也已离家多年，再说自己是段家人，打着段家的名号广纳学习，怎么说都有自欺欺人之意；二是认为段家的武艺在江湖上本就实力微弱，鞭与箭很难达到像周玄掌这般强的威力。
　　而且如果要学到精微，要花的时间不比修炼周玄掌要短，有这个功夫还不如来学习周玄掌。
　　说白了还是对自己武艺的自卑。
　　哪怕江湖人称的‘血鞭罗刹’的段蓉，亦有诸多的血与泪。

　　段蓉道：“既然你不愿意学，那也便罢了，好好习箭，亦可得道。”
　　沈白无意于让段蓉伤心，她想解释一番，但是不知道话要怎么出口，她急道：“师父，您的武功，应当传承给灵儿！”
　　段蓉一愣，随即笑道：“你唤灵觅作灵儿？”
　　沈白不答她的逗趣，只是认真地看着她。
　　段蓉往旁边的周灵觅看去，周灵觅正装作很忙的样子，像只跳蚤似的，东挠挠西抓抓，那股期许之意昭然若揭。
　　段蓉：“灵觅，你来。”
　　周灵觅扭捏地小跑前来，明知故问道：“娘，你叫我。”
　　段蓉不戳穿她，只说：“你可愿意传承我的鞭法？”
　　周灵觅点头如捣蒜。
　　段蓉：“好，传承了娘的鞭子，可就必须耍出一番成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