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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她重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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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婉半梦半醒,迷迷糊糊感觉自己被人抱进轮椅。
身边传来沉稳如水的声音:“先去影像科做CT扫描,再去做个脑电图,耳后有伤,还要做个神经......”
听着她们嘴里吐出拗口的检查项目,幸婉有点懵。
她吃惊地想睁开眼睛。
这是在哪儿?
她拼尽九牛二虎之力也只是微微睁开一条缝,四处白森森的,身边的人都穿着白大褂。
头顶的亮光刺眼得很。
她眼睛没完全睁开,又虚软阖上了。
听旁边护士说了句:“最后一项,检验科抽血。”
检验科是什么幸婉不知道,但“抽血”二字她听明白了。
有人捊起她的衣袖,她下意识挣了一下。
“不要碰我......”幸婉惊叫。
所谓惊叫,听起来更像低吟。
她的声音并不大,虚软无力。
被医护人员的交谈声掩盖了,没人理会她。
她感觉臂上一紧,冰凉的潮湿感从手肘处传来,紧接着传来尖锐刺痛。
幸婉惊惧睁开眼,冷汗从背脊和额头冒出来,她抵死不从。
“不要,不要......”
她奋力挣了挣,针头歪了,殷红的血珠子冒出来。
有人喝令:“按住她,快!”
她想跑,无奈身体没有丝毫力气,挣扎不脱她们的钳制。
“婉婉,婉婉!”
幸婉听到祖母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
祖母?
她被自己的意识吓一大跳,她没有祖母。
她自幼生活在书香世家,不算富裕却也衣食无忧。
十岁那年,父亲受人牵累锒铛入狱,文弱书生身体赢弱,最终没能扛过狱卒的严刑逼供,惨死狱中。
娘亲让她孤身一人去乌城投靠舅舅,不久就传来娘亲投井的噩耗。
她捂着被子哭了一夜,第二天平静接受了现实。
舅舅自幼经商,人到中年倒是积下不少家业。
虽说是寄人篱下,倒也算有了依靠,不必再风餐露宿。
美中不足的是舅妈待她态度冷淡。
她不得不学会察颜观色,在这里比杂役还勤快,举止得体让人纠不出一点是非。
次年开年就主动提出要去舅舅商铺做学徒。
她打扮成少年模样,在店铺干起活来麻溜利索,不逊其他小伙计。
幸婉自幼跟着父亲正儿八经念过几年学,商铺里的算账很快上手。
及笈那年就能独当一面管理铺子,充分展露自己的经商天赋。
有天舅舅的儿子乾表哥突然拉着她走进花园深处,红着脸吱吱唔唔,他语无伦次没说明白,但幸婉听明白了。
无非是他心悦于她。
她还来不及表态,就传来舅妈一番尖锐斥责,出现在二人面前,剜了幸婉一眼,揪着乾表哥的耳朵骂骂咧咧走远。
第二天舅舅就给幸婉做思想工作,大意是要给她找个媒婆上门说亲。
她不愿被关在深宅,过着仰人鼻息的日子。
当即婉拒舅父的美意。
在舅妈看来以为她存心想嫁给乾表哥,市井妇人惯会指桑骂槐,实在难听。
舅舅拗不过家里的母老虎,给幸婉一笔钱打发她自立门户。
幸婉再次沦落街头,好在她这几年在店铺里历练,已今非昔比。
她打定主意自己单干。
费了几天功夫在乌城南街找了个门面,正儿八经开店做生意。
她信奉仁信为本,加上聪明才智,买卖越做越大,经常走南闯北谈生意,不出三年成了乌城小有名气的女富商。
人怕出名猪怕壮,幸婉很快被图谋不轨的人盯上,加之身边人的出卖,里应外合在回城的半道动手,将她五花大绑,缚了石块沉入江底。
幸婉怎么也想不到,刚刚迎来好日子,就到头了。
“婉婉!”
苍老的声音含着怜惜,再度在耳边响起。
幸婉终于睁开眼,泪眼矇眬望向旁边的老人。
“婉婉,好孩子,都过去了,千万别再想不开。”
老人颤着嗓音,伸手轻轻抚摸幸婉的脸,眼底的疼惜再明显不过了:“你爸爸妈妈都走了,你再有个三长两短,奶奶可怎么活。”
幸婉凝住眼泪,惊愕看着老人。
她重生了?
活在了跟她同名的女孩身体里?
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开始疯狂复苏。
爸爸车祸,连人带车滑入江底。
妈妈几个月来以泪洗面,在极度沉郁中走不出来,趁祖孙俩没留意,吞下安眠药再没醒过来。
原身还没从失去父母的悲痛中缓过来,无意中从同城短视频里看到有人自称是亡父好友,在江边替亡者打捞遗物。
原身蓦然想起来,爸爸习惯在车里放一只匣子,把一些随时要用的重要文件或证件之类的物件都锁在匣子里。
那些自称是爸爸好友的人,没跟家属通气,私自打捞遗物,只怕其中藏着内幕。
她认出了为首的那位,是爸爸的下属孙志谋,经常在爸爸公司的内刊上看到他跟爸爸出席活动。
打捞还在进行,那晚下着暴雨,她躲在暗处观察。
没留意到身后有人,那人拿着尼龙绳狠狠抽了她一鞭,她背部烈烈作痛,直通耳根,惨叫一声就这么掉进江里......
再醒来就在医院了。
“这次幸亏有个好心小伙跳进河里把你救上来,足足昏睡了三天三夜,你都不知道这几天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奶奶的声音哽住了,干枯的手抹着眼泪。
“奶奶。”这具身体似乎还有原身的意识,她的泪水不由自主涌出来,横过面颊滑入发际。
她无从解释,只是一昧的轻声承诺:“我以后不会做傻事了,奶奶别担心。”
奶奶下巴颤了颤:“好孩子,好孩子。”
*
八月半,正值秋老虎出笼。
前面不远就是气派不俗的国际名校锦皇大学。
幸婉租了一辆除了喇叭不响,哪儿都“哐当”作响的破面包车。本来跟公司说好在前面路口调头,把车停到锦大东门。
锦大前面有条宽阔大道,因遇上开学这样的特殊日子,一时豪车云集,路上堵得水泄不通。
这辆面包车挤在豪华车队里,像是高级典雅的宴会突然闯进一个小丑,局促而不协调。
堵车长龙慢慢蠕动,偏偏有一辆奥迪和一辆迈巴赫,双向停在路中央。
驾驶位上的人隔着车窗打招呼,聊了三四分钟没有开走的迹象。
司机开始不耐烦。
他细长的眼睛望向后视镜,“小美女,前面太堵,估计一时半会解决不了,你自己走过去吧。”
这不是客套,幸婉确实称得上是美女。
年方十八,有一张标准的东方美人脸,五官搭配很精致,皮肤白皙,如春梅绽雪,肌骨莹润。
关键那双漂亮的眼睛,如星辰般明亮,却又含蓄沉静。
穿着很朴素,上衣是白色薄卫衣,下半身是条水蓝色阔腿牛仔裤和小白鞋。
虽然衣着极其低调普通,依然遮不住清新脱俗的气质。
她看了看前面排成长龙的车队,点头同意:“好。”
司机帮忙卸下一只大行李箱。
不远处传来凶狠的吵架声,他转头看过去。
吵闹源自两辆车堵在路中间开窗,又是敬烟,又是聊天。
后面的车主本来就被堵得心烦意燥,好不容易路况有所松动,那两辆车就像两只黑色拦路虎,引起众愤,不停按喇叭。
迈巴赫车主不耐,凶神恶煞从车窗伸头朝后方吼道:“催什么催,赶投胎啊!”
没成想,后面那辆车的车主也是爆脾气:“知不知道什么叫好狗不挡道,要聊天你找对地方啊!占用公共资源你还有理了!开辆豪车无法无天了是不是?”
迈巴赫脾气一点就炸。
车门蓦地被推开,从迈巴赫上下来一个头发梳得油光的中年人。
他西装革履,高高壮壮,脖子上还挂着金链子,硕大的手掌上也戴着几只黄的绿的宝石金戒。
后面车砰地推开车门,也钻出来一光头,花衬衫,满脸横肉,眼睛瞪得像铜铃。
两人手指到对方鼻梁上凶狠骂了几句,各自摇电话叫人,一场血战似是不可避免。
“前面闹得凶,你在旁边等会再过去。”面包车司机好心提醒。
幸婉抬头看了远处一眼。
在太阳下站了一会,她的脸立即白里透红,鼻尖冒了不少汗珠。
其实锦大就在对面,但从路口绕过去还得走一两公里路,晒得人发晕,她笑笑:“没关系,我靠边走,碍不着。”
幸婉拖着行李箱穿梭在车辆与行人里。
好不容易到了路口,忽然就听后面有人大声高喊:“杀人了,杀人了!”
紧接着人群骚乱,尖叫一片,争相躲闪,夺路奔跑。
排成长龙里的轿车,车主都瑟缩着头在车座里。
幸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重重推倒在地,行李箱和双肩背包也一并倒在地上。
她不知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惊恐回头。
十几个面露凶相的狠人,抡着大铁棒,一顿混战。
从她的视角,看到有两人当场被掀翻在地,血流了一地。
有一方渐渐不敌,三五个开始逃跑,他们朝幸婉的方向奔来。
另一方并不打算放过他们,紧跟着追过来。
幸婉的双肩背包滚到路中间,她担心里面东西被踩坏,顾不得手掌擦破了皮,立即趴在地上伸手去捡背包。
手还没碰到包,跑在最前面的男人已经踩了过来。
眼看自己就要沦为肉垫。
惊险一瞬间,忽然眼前白影闪动,幸婉被人快速拽回路边,用光速来形容一点不为过。
恍惚间,疾风扑面,眼前十几双腿从眼前晃过去。
再看马路中间,哪里还有她那双肩背包的影子。
幸婉心惊,刚想站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身体被一只胳膊禁锢在年轻宽阔的怀里。
她惊惶顺着手臂回头看过去,面前是一张冷冽清俊的年轻面孔。
瞧着这人并不认识,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