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台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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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楼下闹哄哄的，许殊和黎言言相继被吵醒。
“还是没水没电。”许殊起来检查了一遍房间，将窗帘拉出一道小口。
日光透进来，天格外的白。
两人就着昨天买的矿泉水简单洗漱后决定去楼下问问水电情况，看看今天是否还要上班。
食堂门口聚集了一帮人，支着一个折叠的小木桌，露天的桌子上横七竖八的插板和数据线连着各式各样的手机，仔细看去，桌旁有一台和电脑主机差不多大小的发电机。
高低不齐的椅子围着桌子，坐着一圈人，椅子后方还有三三两两的人，他们在讨论台风和眼前这台发电机，发电机呜呜呜的响声和人群的声音不相上下。
失去网络后，人的聊天欲望似乎加倍增长。
再远些的空场地上有几个人在打羽毛球，他们的衣服被汗水印出湿痕。
此情此景，非常有趣。
“在看什么？”黎言言低头跟在许殊身后，她正在擦眼镜的镜片。
“他们说周边都停水停电，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食堂的人也没上班，还好我们昨天买了食物和水。今天肯定上不了班，没电没网。”许殊将自己在人群中听到的信息告知。
“好吧，托台风的福，休息一天。”黎言言戴好眼镜。
“你要充电吗？”许殊眼神示意发电机的方向。
“我们去车里充。不过他们蛮有意思的，这个发电机好小巧，长见识了。”黎言言的视线从人群中收回。
“生活还是…充满乐趣的。”许殊。
两人想法一致。
黎言言带着许殊去自己停车的位置。
“看，那里的树枝都被台风吹断了。”黎言言指着厂区门口的位置，继续说，“满地都是落叶，还能闻到属于自然的气息。”
“我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台风也特别厉害，当时我们家屋顶还漏雨了，拿好几个盆接水。我晚上都不敢睡，风一直呼呼地响，第二天起来发现楼下都被淹了。不过我们这里还好，地势比较高，没有被淹，不然我的车就遭殃了。”黎言言回忆道。
许殊对台风也有印象，五年前的台风季黎言言还在许殊的出租房，她下班后收到母亲的消息说窗户坏了，雨水一直溅进来，许殊回家看情况被母亲留在了家里。
黎言言一个人待在许殊租的房间。
许殊第一次体会到牵挂黎言言的滋味。
黎言言或者忘了吧！
那年台风不大。
“五年前，台风的时候，你没回来。”黎言言想到什么说什么。
“你还记得啊？”许殊感到意外。
“你一直给我发消息，最后我和你视频通话不知道最后谁睡着了。”黎言言记忆一向很好。
“你睡着了。”许殊告诉结果。
“那我打呼，磨牙，说梦话，岂不是都被你知道了。”黎言言调笑道。
“我们一起睡又不是一天两天，美女是不会打呼的。”许殊一脸认真。
“您不愧是冷幽默的高手。”黎言言望尘莫及。
“只有你说我幽默。”许殊是知道自己话少并且说不出什么好话的。
“有没有可能，是——你只对我幽默。”黎言言轻笑。
“嗯？”许殊也笑。
往事历历在目，现下的时光会变成新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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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电在下午恢复，网络在傍晚恢复。
恢复网络后，隋市人才看见自己上了热搜。
【隋市台风】
【隋市全城被淹】
许殊和黎言言都收到了亲朋好友的慰问，两人一一回复。
“天呐，没想到这次台风影响这么恶劣，许殊，你住几楼啊？”黎言言边刷着手机边问。
网络上一张张图片触目惊心，据说因为洪水倒灌，隋市市区地势特殊，一楼基本都被水流淹了。
大大小小的商铺一夜之间被卷入噩梦，损失惨重。
“三楼。”许殊也在刷手机，回答后不忘回问黎言言，“你住几楼？”
“我没有在市区租房子。”黎言言脱口而出。
“什么？那你前几天怎么还送我回家？”许殊倍感疑惑，她以为黎言言在市区有落脚点。
“台风前一天晚上我有事，回了穗安一趟。”黎言言仍然在刷手机，并未觉得哪里不妥。
可是回穗安市明明走二桥更近，回市区反而要绕一大圈。
许殊心里有了答案，没有继续追问。
“群里说，厂区虽然没有受到什么大的影响，但是很多同事住在市区，所以放假一天，交通方便的人后天可以正常上班。”黎言言粗略看了眼群消息，之后便退出群聊，继续上微博刷隋市实时。
第二天上午，许殊决定回城里，她本来要坐公交车的，但是黎言言不放心，因为公交车只是部分路线恢复，她怕许殊到不了家，于是说亲自送她。
许殊想想这段时间和黎言言的相处，觉得朋友之间拒绝多了也不好，便同意了。
路上，经过一处环山的村庄，山涧上往下喷溅的小型瀑布下挤着一群人，男人们光着膀子冲洗，女人们拿桶接水就地洗衣。
“这个村子的水还没恢复？”黎言言疑惑，没有得到回复，她又快速自答，“也许是恢复的水太浑浊了！”
急流的山间清泉像一幅古旧画突然破开一道口，在天地之间格外清晰，而急流外的画面都被灰土色掩盖。
再往里开，路两旁的行道树没了秩序，很多枝干倒在一旁，弯弯扭扭的，不知是被风吹倒的还是被洪水冲倒的，无论是倒下的树还是依然□□的树，它们都披着一层灰色的外衣。
“那里竟然有一个人在钓鱼，你看见了吗？”黎言言看向左前方。
许殊抬眼望去，悲哀地想：鱼也同我们一样经历了风雨，现今又要经历生死。
从厂区到市区，许殊和黎言言见证了城市灾后的第一面貌。
洪水已经退去，但隋市此时的疲惫与沉寂令人害怕。
隋市全城被淹，灾难不止台风当天，更有灾后重建。
市区因为被洪水倒灌，路上都是厚厚的泥土与各种垃圾，此时正值夏季，炙热的太阳烤着地面，各个街道循环着闷热的臭气。
两人刚下车，露出的皮肤上便被附着一层灰尘。
嘉庆小区门口，一楼的墙体被洪水浸泡后外表和原来的墙体对比，是两个颜色，灰墙之下，有很多人在清理泥土、垃圾、各种杂物。
每个人都在感慨，每个人都在惋惜，说着这里被淹成什么样，那里被淹到什么程度，没有一处是好的。
盘旋在许殊心头的无力感愈渐加深，从小区门口到出租房短短几百米距离，她双脚像灌水的电瓶一样沉重。
“我想请几天假，先不回乐舟了，你自己回去吧。”许殊心里有了打算。
“你？你们小区虽然恢复了供电，但是没有水，生活不方便，你留在这里吃喝都有问题。”黎言言刚刚在小区门口看到了停水的公告。
“你别管了，我自有办法。”许殊不愿多解释，她不愿暴露内心的脆弱与伤春悲秋。
“到底怎么了？”黎言言发现了许殊的不对劲，追问。
“我上去了。”许殊没有回答，准备上楼。
“等一下。”黎言言拉住许殊的手臂，决定以退为进，“不请我上去坐一会儿吗？”
沉默几秒。
“开车有点累。”黎言言轻轻甩着许殊的手臂。
“上来吧。”许殊妥协。
许殊租的房子是一室一厅，空间看着小，但是摆设简洁，看起来赏心悦目。
房间里面的收纳品很眼熟，黎言言多看了几眼。
“先喝点水，等休息够了，就自己回去吧。”许殊将人安排在沙发处，她自己则准备出门。
“你要去哪？”黎言言屁股正坐稳，还没拧开矿泉水的瓶盖，见许殊要开门立刻起身。
“我下楼看看。”许殊回答。
“？”看什么？
“我下楼看看，有没有什么我能够做的。”许殊拗不过黎言言，她知道今天不说实话黎言言要跟她跟到底。
“？”黎言言脑子还是没反应过来。
“我想加入她们，捡垃圾去。”许殊再说得直白一点。
“你先等下。”黎言言怕许殊就这么走了，将人拦了下来。
“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当志愿者？”黎言言捋了捋思绪。
许殊点了点头。
“行！构建和谐社会，人人有责。我跟你一起，等我喝几口水先。”黎言言拧开矿泉水瓶盖。
“不用了吧，你不住这边，还是早点回乐舟吧！”许殊劝说。
“不回呗，不介意我住你家吧？”黎言言无所谓地说，实则暗暗观察许殊的反应。
“你的手臂受伤了。”许殊想到停电那晚黎言言被撞到的手臂，有些担心。
“小伤，一点感觉也没有了。”如果不是许殊提及这件事黎言言自己都要忘了，许殊的细心让黎言言感到温暖。
对于黎言言，许殊习惯了妥协，她知道就算再多说几句，最后结果也会是黎言言想要的那个。
两人就近找了嘉庆小区的社区负责人，领了红马甲。
“你很熟悉流程诶，以前做过社区志愿者吗？”黎言言问。
“嗯。”许殊讪讪一笑。
“没想到啊，我还以为你是个社恐，不会做这些。”黎言言对许殊的认识又多了一些。
“社恐跟这个无关吧？”许殊说，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社恐，但是她确实更喜欢一个人待着。
“出去，不就要交流吗？不对。是我的理解过于浅薄了。不过你真的让我惊喜哦！”黎言言反省了自己的客观印象。
许殊抿嘴，没有说话。
两人被分配到嘉庆小区北门一片的居住房楼下活动。
清洁，运送垃圾，冲水，消毒，物资分发……各个社会人士，分工明确。
许殊和黎言言很快便融入进去，她们随着人群将泥土里面的垃圾和杂物一点点分解。
下午三四点的时候，许殊和黎言言吃了分发的物资，一直忙到傍晚，快回去的时候听到了一个好消息，嘉庆小区一带水路恢复。
两人累到腰都直不起来，相继洗完澡后，早早睡去。
第二天，依旧是清洁。
第三天，两人被分配到嘉庆小区北门分发物资，和前两天相比，任务相对轻松。
时间很快过去，隋市逐渐恢复正常的秩序。
晚上。
“结束了，你准备明天就上班，还是在家里休息几天？”黎言言问，街道已经清理干净，并且做好了充分的消毒工作，社区这边不需要她们了。
“明天上班吧，好几天没去了。”许殊正洗好澡出来。
“去宿舍住一段时间吧，虽然市区已经恢复正常，但还有一点不好闻，反正你在乐舟也有床位，物尽其用呗。”黎言言劝说，厂区没有受到影响，对于这会儿的市区来说更加适合生活。
“嗯嗯。”许殊同意。
“你早点睡吧！我收拾一下。”可能有几天不回来，许殊准备整理一下房间，顺便理些衣物出来，明天带到乐舟。
“我等你。”黎言言放下手机，坐在床上看着许殊忙前忙后。
前两晚都是黎言言先洗澡先睡，许殊后睡，那时还不觉得什么，现在一放松下来，许殊觉得有点尴尬，毕竟要和暗恋的人同床共枕，是谁都会紧张吧。
【姚青禾：你们明天来上班吗？】
姚青禾在群里发了消息，此前她问过两人的行踪，知道她们在市区。
【黎言言：上班】
黎言言打字回复。
【姚青禾：周末羽毛球，放松一下！】
“青禾约我们打球，这周末刚好你和我都在宿舍，要去吗？”黎言言问许殊。
“去吧，也不用去场馆，台风后那天我看有人在厂区里面打羽毛球，我们也可以去，更方便。”许殊说。
“也行，室外，出出汗。”黎言言同意。
【黎言言：不见不散！】
“我关灯了。”许殊已经整理好东西。
“好。”黎言言。
房间内变黑，许殊借着手机的光走到床边，慢慢躺下。
她的手挨着黎言言的胳膊，往外退了一些，只是黎言言跟没事人一样，又贴了过来，许殊再往外退了一些。
“再退你就要掉下去了。”黎言言心知肚明。
“麻烦你睡觉老实点好吗？”知道黎言言是故意的，许殊开始反击。
“好。”黎言言微微动作。
“好香。”
许殊只觉得耳边一股热气，把她钉在了床上似的，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
黎言言什么意思？
“你家的沐浴露好香，推荐给我呗！”黎言言转了个身，正躺着。
许殊松了一口气。
“明天发你链接。”
“睡吧。”
许殊将身体转向外侧，背对着黎言言。
“你之前蹲过我直播间吗？”黎言言问。
“……没有。”许殊有种隐私被人发现的窘迫，不过还好此刻她背对着黎言言。
“你房间的收纳品很多都是我前公司的产品。”黎言言显然没打算放过许殊。
“巧合吧，这些东西都长得差不多，我都是看购物软件推荐买的。”许殊立刻否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