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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忠义帮 ...

  •   来人衣着破旧,头发凌乱,面黄肌瘦,一眼就能看出已经许久没吃过一顿饱饭了。反观堂溪春,即使落魄,也保留了最后一丝体面。看上去就不像一个世界的人。

      凌泉难以置信地左瞧右看,“你俩认识?”

      话音刚落,一阵凌厉的风擦着他的脸朝堂溪春的方向袭去,再转眼,那陌生人已经握紧双拳攻向堂溪春的面门。若非亲眼所见,很难想象一个这般瘦弱的人竟有如此爆发力。

      那一击刚被堂溪春堪堪躲过,陌生男子又一拳打去,动作迅猛、拳拳到肉。

      “狗贼,纳命来!”

      凌泉又往后退了几步,避免被误伤,“这是下了死手啊,这是多大仇多大怨呀。”

      褚远画无法回答他。

      那边忙着打斗的二人也将他的话收入耳中,堂溪春一边躲闪一边大吼:“我跟他无冤无仇,是这人自己失心疯!”

      “我呸!九黎门的败类!”陌生男听了堂溪春的话,出拳力道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没章法,“梧城都被你们毁了,还有脸说无冤无仇?去死吧!”

      他一字一顿地说完,话语间有几分哽咽,手下的动作也因此慢了。

      堂溪春趁机把他双手反扭按倒在地。

      “想杀死我,可不是喊几句口号那么容易。”

      凌泉和褚远画也走到他们跟前,并发现那陌生男子虽然身形高大,但面容尚且稚嫩,竟还是少年模样。他竭力挣扎,目光愤然,眼中似有烈火在烧。

      听少年话里的意思,他对堂溪春的恨意似乎与后者本人无关。

      “小弟弟,谁给你的勇气一个人挑战九黎门的大魔头?”凌泉笑嘻嘻道。

      陌生少年抬眼瞪他,双唇紧闭,一言不发。

      凌泉又说了几句刺激人的话,对方都不应答,他自觉无趣,便对还压在少年身上的堂溪春说:“你打算一直这样压着他么,找根绳子捆着得了,还能少费点力气。”

      没等堂溪春回应,陌生少年先一步开口:“好啊,你们果然同流合污、沆瀣一气、狼狈为奸……都不是什么好人!亏我一开始还以为你们是被这歹人胁迫了,哪曾想人面兽心!你们这群败类,一定会有报应的!”

      “哎呀,”被人劈头盖脸一顿痛骂,凌泉反而笑了,“这是把学过的成语都用伤上了么?看你的样子像没上过学的小乞儿,居然有几分文化。”

      陌生少年一听到夸奖,下意识地得意道:“那是帮内长老教得好!不对,谁稀罕你的奉承。反正我都落到了你们手里,何必惺惺作态,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凌泉蹲在他身旁,单手托腮,拉长语调,“好老套的词啊,我都听腻了。”

      被堂溪春压着的少年立马激动地挣扎起来,“你们到底害了多少人?!”堂溪春不得不加大压制的力道。

      眼见场面越来越乱,褚远画只得出面开口:“小兄弟,不论你信不信,我们都没伤害过任何人。”

      他既不是九黎门的人,又长相周正、说话和气,还真让那莽撞少年冷静了下来。

      “九黎门的人养尸作恶,你说他没有害人?我可不信!”

      褚远画正欲解释,却被凌泉制止了,“人家也长了嘴,有什么话自己会说的,你又何必浪费口舌。你还是跟我一起去找找哪里有余粮吧。”

      褚远画还有些不放心,但依旧没有挣扎,顺从地跟着凌泉离开了。

      *

      直至日薄西山,他们才带着一小袋黍米和一筐野菜红薯回到城西的喜神客栈。

      堂溪春坐在大厅的椅子上,与他们对上视线时,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意外之色。

      视野范围内,并无之前那个高大少年的身影。

      “那小子呢?”凌泉问。

      “走了。”

      “说清楚了?”

      “我把能说的都说了,然后就把他放走了,听不听得进去就是他的事了。”

      虽然对堂溪春口中的“能说的”持保留意见,但到底不是凌泉自己的事,他没必要管那么宽。

      他和褚远画把找来的食物放到桌上,又问了一个自己最好奇的点:“那小子到底是谁啊?为什么我明明没见过他,却觉得他有几分眼熟。”

      “他是忠义帮的周不凡。”堂溪春顺便介绍道,“忠义帮是天下第一大帮,他们的成员都是流离失所的乞丐,称作‘杆子’。忠义帮的人遍布全国,有乞丐的地方就有忠义帮,你觉得眼熟也不奇怪。”

      “为什么要叫‘杆子’?”褚远画问。

      堂溪春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似是在说“你怎么也不知道”,尔后认命地讲解起来:“每一个忠义帮的乞丐手中都会有一根竹竿,所以有这个叫法。好像有点能耐的还分黄蓝杆子……都是他们门派自己的事,我也不大清楚。”

      凌泉则对另一件事更感兴趣,“你和那小子没甚私人恩怨吧?”

      “那他只是因为九黎门迁怒你咯?”

      这不是一个难回答的问题,然而堂溪春却安静了许久才说话。

      “我就是九黎门的人,谈何迁怒呢?”他垂眸道,“他确实骂醒我了。继续犹豫不决,梧城的人就会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不能为了自己的私心而不顾无辜的百姓。”

      “你终于想通了,真不容易。”

      “很快就到晚上了,”堂溪春转向凌泉,“你既然知道这是阴阳蛊,可有解法?”

      闻言,褚远画也跟着将目光锁定凌泉,期盼他的回答。

      “这个嘛,”凌泉眼珠滴溜一转,半真半假地说,“我还真不会。不过下蛊之人肯定会,我们只要找到幕后的蛊师,事情就解决了一大半。”

      这套说辞并未打动堂溪春,“你怎么肯定那蛊师一定会帮我们呢?”

      “所以说是一大半嘛,”凌泉拍了拍胸膛,“接下来就靠我来说服她。”

      “你?”堂溪春眯起双眼,“只怕没那么简单。”

      “堂溪公子,”凌泉瞬间变脸,嘴巴一瘪,可怜巴巴道,“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但是现在除了我们,你也找不到其他可以合作的对象了。只怕你们这些中原人更难说服蓝绍来的蛊师。”

      “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那名蛊师既然选择替掌……苏怀远办事,可不是随便冒出个同乡人就能解决的。我们三个加起来都斗不过苏怀远,更何况他还有那么多拥趸。”

      “难道九黎门上下全都支持他的做法?”褚远画问完,才发觉自己说得不对,补充道,“除你之外。”

      “现在还留在九黎门的,肯定支持他们掌门啊。”凌泉在堂溪春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并往椅背上一靠,翘起二郎腿,惬意道:“不支持的估计都被解决了。对吧?”

      这样的推论未免过于残酷,被自己信任的师长、同门亲手杀害,光是想想都让人无法接受。

      “应该不至于吧?”褚远画不知所措地挠挠头道。

      堂溪春垂下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声音也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他说得对。我在城中这段时间,已经见识过不少同门的尸体了,不用担心我受不起刺激。”

      说着说着,他的拳头越握越紧,“我们只有快点行动,才能避免更多人受到伤害!”

      在凌泉和褚远画到来之前,他在犹豫不决中浑噩度日,不光是在逃避现实。更多的,是他形单影只,找不到可以信任、并肩作战的同盟,没有人能推他一把。

      即使堂溪春现在仍然无法全然相信凌泉,也没有比他和褚远画更好的合作对象了。只能先答应,再走一步看一步了。

      *

      三人商量过后,在晚饭的问题上达成一致。

      堂溪春厨艺不精,在变故发生之前,他从未自己动手做过饭,把食物煮熟已经是他的极限。早上他久违地吃到那半块有滋味的烧饼时,差点落下泪来。

      凌泉和褚远画都是自幼跟着师父一起生活,生火烧饭俱不在话下。他们也不想再吃稀得跟汤一样的白粥,主动把做晚饭的活儿揽了下来。

      晚饭以烤红薯为主食,又额外凑出了二菜一汤。

      堂溪春惊得瞪大双眼,“你们一下子用掉这么多食材,接下来怎么办?”

      凌泉不以为然,“你真打算在这儿过日子呢。明天你就要回门派吃香的喝辣的去了,我们俩就不劳你操心了。”

      “说得轻巧,”堂溪春拧起眉头,这次不是为了粮食,“苏怀远信不信我还未可知。”

      凌泉转着手中筷子,“所以你得想一套让他信服的说辞。这事儿谁都帮不了你,毕竟我们这儿就你最了解苏怀远。”

      “可是……”堂溪春面露难色,半晌终于憋出一句:“我从来没骗过人啊。”

      “真的假的?”凌泉难以置信道,“你从小到大都没说过谎?糊弄鬼呢。”这对他而言简直是天方夜谭。

      在旁安静吃饭的褚远画放下筷子,疑惑道:“没说过谎是甚么很稀奇的事么?”

      忘了这里还有一个老实的。凌泉痛苦地闭上双眼。他现在开始怀疑自己计划的可行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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