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风停在哪里

32、第 32 章

　　宋慧在家里拌着饺子馅，做了两种馅，一个猪肉大葱，一个西葫芦鸡蛋。

　　馅拌好了，她叫江涛来尝咸淡。江涛尝了几下，咂咂嘴说尝不出什么味儿。宋慧说他舌头就是拿来当摆设的。

　　她又走去卧室，叫那个躺在地板上聊天、烤地暖的宋书言：“起来，尝尝咸淡。地上躺着上火，明天你又得嚷嚷喉咙疼。

　　宋书言应了一声，慢吞吞地爬起来，用筷子蘸了点馅放进嘴里。

　　宋慧在餐桌上擀着面皮，问：“怎么样？”

　　“有一点淡。”宋书言说着，顺手加了小半勺盐。

　　“年纪大了，口越来越重，反而不敢放太多盐。”宋慧边擀皮边说，“我们楼下那老太太，跟我同岁，前几天脑梗了，半拉身子不能动，口水天天往下淌。他们家就是一顿少了咸菜都不行，口太重了。”

　　宋书言把馅搅匀端出来，又去厨房洗了手，拿起面皮开始包：“你和我叔两个人吃的菜量，放半茶勺盐就足够了。”

　　“就是太淡了，没味儿。”宋慧坚持道，擀面杖在她手里滚得飞快。沉默了一会儿，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问：“王秀在群里说，要给你介绍对象，你看到了吗？”

　　宋书言包饺子的手顿了一下，“看到语音了，没点开听。”

　　宋慧了然地笑了一下：“你把群退了？”

　　“嗯。”宋书言头也没抬，“不行啊？不行你再把我拉回去。”

　　“不用。”宋慧干脆地说，“无所谓。以前我还想着碍着你叔的面子，得跟他们搞好关系，现在想想，爱怎么样怎么样。”她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一丝不屑：“她那个儿子，两百多斤了，工作也没有，整天在家打游戏，她都没急著给他介绍对象，倒操心起你来了？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宋书言哈哈直笑。

　　转眼就年三十了，店里的员工都放假了，就剩谷雨自己一个人守店，守店一般是早上八点到晚上八点，十二个小时，当然有加班费，但没有三倍工资。

　　谷雨坐在店里，看着窗外行人拎着大包小包的年货匆匆走过，难免心生寂寥之感，不过好在，过年没人检查监控，也没人来暗访。

　　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她可以无所顾忌地在吧台里玩玩手机，或者准备执业药师考试。

　　在店里呆了一整天，只来了两个客人，一个买创可贴，一个买健胃消食片。

　　谷雨掐着时间，盘算着下班后自己去附近的火锅店，吃一顿热腾腾的单人火锅。

　　她正低头在手机上找团购券，门口叮咚一响。她下意识起身，抬头一看，顿时乐了。

　　“你怎么回来了？”

　　宋书言笑着举了举手里的保温饭盒：“吃了吗？给你带了饺子。”

　　“你家包的？”谷雨接过饭盒，手心传来温热的触感，“还是热的呢。”

　　“恩。”

　　“你过来远吗？”

　　宋书言说：“不远，开车一两个小时。”

　　谷雨点点头说：“下雪路太滑了，不安全。”

　　宋书言问：“晚上去看冰雕吗？”

　　谷雨问：“这里有？”

　　“每年都有，年三十晚上还有烟花。”他看着她，“你先随便垫点儿，晚上我们去吃羊肉火锅。”

　　谷雨眼睛一下子亮了：“不谋而合！”

　　终于捱到下班，天已经完全黑了，宋书言帮她把外面摆着的促销品拉回店里，谷雨穿上外套，戴好围巾，拉好卷帘门，和宋书言搭车去冰雕城。

　　一下车就被冰雕城发出的灯光晃了眼。冰雕城就像一座城堡，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着钻石一样的耀眼的光，像一座光怪陆离的梦幻之境。

　　谷雨挽着宋书言走进去，像第一次进城一样四处看，惊叹道：“这都是冰做的？”

　　宋书言说：“对啊，听说这些冰都是从松花江运的。”

　　谷雨说：“我们家那边也有冰雕，但是没这么漂亮。”她凑近看了看，说：“这个冰块像水晶一样透亮，真想舔一下。”

　　宋书言哈哈笑起来：“我小时候冬天舔过院子铁门锁头上的冰。”

　　谷雨哈哈笑说：“舌头被粘住了吧？我也被粘过。”

　　笑声未落，宋书言忽然低下头，在她微凉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谷雨惊讶地微仰起头，盯着他看。漫天的雪花洒在他的头发上、睫毛上，冰雕的光芒映得他的脸更加清俊白皙。

　　“怎么了？”宋书言眼睛很亮，咧着嘴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谷雨笑了一下，她想说什么，最终摇了摇头。

　　过了一会，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把心底盘旋的话说了出来：“我们会一直这么好吗？”

　　还没等宋书言回答，她又自顾自呵呵笑了声，像是解释：“我其实是个特别悲观的人。我每次特别开心的时候，我就会忍不住想，快乐很快会结束吧，我交朋友时，我也会想，我们以后的感情会越来越淡，不管现在再好，总有一天会变得生分……我看到书上说，我这种想法是因为我预设了最坏的结果，如果结局是好的，反而会变成惊喜。”

　　宋书言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过了一会，他拉起她的手，指向不远处：“去拍照吧？你站那个奥特曼冰雕下面，我给你拍。”

　　谷雨笑着推他，“不要，我不喜欢奥特曼。”

　　宋书言也笑，说：“你不相信光吗？”

　　谷雨冲他皱鼻子：“我不喜欢穿紧身裤的男人！”

　　宋书言顿时乐得直不起腰。他拿出手机，对着她：“摆个姿势，给你拍一张。”

　　谷雨敷衍的比了个剪刀手。

　　宋书言吐槽：“这个姿势好老土”

　　谷雨回他：“那你教我个不土的！”

　　宋书言立刻来了劲，把手掌根贴在下巴上：“这样，花朵。”又把指尖比在头顶：“爱心……还有，奥特曼经典举手姿势！”

　　“好幼稚。”谷雨嫌弃地撇嘴。

　　“来一个嘛。”宋书言怂恿道。

　　“不要！”谷雨哈哈笑着躲开，“我都说我不喜欢穿紧身裤的男人了！”

　　宋书言一听她这样说就觉得好笑。

　　“你拍好了没有？”谷雨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我们俩笑点低得像两个傻子。”

　　宋书言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看着她。他其实一直在录视频。镜头里的谷雨，笑得眼睛弯弯，鼻尖冻得微红，漫天的雪花在她身后飞舞。

　　他轻轻叫了她一声：“谷雨。”

　　“啊？”她转过头，对上他的镜头。

　　他的语气变得温和而认真：“我高中毕业那天，晚霞特别漂亮。我和班里同学挤在窗边看，大家都说，以后可能再也看不到这么美的晚霞，也不会再有这样的时刻了。”他顿了顿，声音沉稳而温暖，“可是后来这些年，我看过很多次同样好看的晚霞，甚至比那天更美的。”

　　他看向她，目光笃定：“所以我们还会有很多很多这样的时刻，甚至比现在更好的。”

　　谷雨望着他，眼底的微光闪动了一下，“好。”她轻声说，然后搓了搓脸，跑过去拉过他，“走吧，我饿了，去吃火锅！”

　　谷雨：“哎,羊肉火锅膻不膻？我没吃过羊肉的……吃羊肉火锅尿尿会不会膻？”

　　宋书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