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洄》朝朝行雨

11、第 11 章

　　晚上有段时间没在公司食堂吃晚饭，看见楚明宗时下属们都愣了一下才跟他问好。

　　楚明宗点头，独自一个人落座。

　　行事风格雷厉风行，公司的人很怕他，唯一敢在他对面坐下吃饭的lily今晚有事，而他这段时间的饭搭子晚上不要接，独自去了聚会。

　　饭菜的味道迎合大众，陪着陆景和最近的口味吃的很淡，楚明宗吃着吃着，居然想点支烟，最后没吃完就放了餐盘。

　　晚上加班的中途出去接了陆景和。

　　电话打了两三个陆景和才出来，是被那个alpha朋友送出来的，他眼神牢牢盯着陆景和，手也扶着他，直到陆景和跟他说拜拜。

　　alpha看向楚明宗，眼神不善。

　　楚明宗关上了窗。

　　“他们好爱起哄！”陆景和自己乖乖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他的脸红扑扑的，楚明宗闻到他身上很淡的酒味，还夹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香味。

　　他有点醉，说话的语气格外的软，眼睛亮亮的，简直像是在撒娇一样。

　　“不喜欢？”楚明宗一边给他系安全带一边问他。

　　这个时候的陆景和按理不会让他做这件事，也绝对不会和楚明宗离得这么近。可是这会儿他只会懵懵的笑，看起来又漂亮又笨：“不喜欢，不喜欢的。”

　　“那下次不去了，”楚明宗说。

　　反应迟钝的点头，片刻后又反应过来了，摇着头说不要。

　　楚明宗没有再和他说话，直到下车的时候。

　　“能自己走吗？”楚明宗给他开好车门，俯身凑近他问。

　　闷热的空气加重了酒精的发酵，陆景和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的话，呆呆的点头，挣扎着要下车。

　　连安全带都没解开。

　　楚明宗给他解开安全带，探身抱着他下了车，随手带上了车门。

　　是托着屁股抱小朋友的方式，陆景和晕乎乎的，趴在他肩膀上。

　　连呼吸都散发着热气。

　　“为什么不要，不是不喜欢吗？”楚明宗突然问。

　　陆景和“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楚明宗的问题。

　　“不喜欢，”陆景和闭着眼睛说，他语速很慢，声音很轻，“但是，但是不能总是，总是——”

　　“总是什么，”这次对话是楚明宗从未有过的耐心，他语气温柔地要命，“陆景和，记得吗，我说过，说话不能总是叫人猜。”

　　“记得的，”陆景和加重了语气给自己分辩，语气却还是软绵绵的，“不能，不能总是跟着，跟着楚明宗。”

　　楚明宗的脚步一顿，神色晦暗不明，几秒后才又迈开了脚步。

　　公司剩下的人其实只剩寥寥几个，总办室的员工更是只剩下了lily。楚明宗抱着陆景和到的时候lily刚好收拾好东西准备走。

　　“楚总，”lily无措的迎上来。

　　“你下班吧，”楚明宗的声音放的很轻。

　　lily呆呆地点头，眼睁睁看着楚明宗抱着陆景和进办公室之后关上了门。

　　这是楚明宗的私事，按理说，lily不应该置喙或者参与，可是，lily神色凝重的提着小包出门。楚明宗虽然没有公布过，但是作为他的秘书，lily自然知道自己老板的感情状况并非单身，陈禅从来没有停止过来公司视察。

　　显然，楚明宗和这个男孩子的关系，已经超越了普通朋友之间的界限。

　　第一个月来上班的时候，lily只在公司见过楚明宗的伴侣一面。很漂亮，也很，盛气凌人，甚至是对着楚明宗的时候。

　　lily到现在也记得他审视自己的眼，眯着眼扫视她上下一圈，然后又转回去看楚明宗，说话的语气尖锐又冷冽。

　　楚明宗在他开口之前先对着lily说了话。

　　“你出去吧lily。”

　　lily连忙鞠躬出去，却还是在关上门的一刹听见男人讥讽刻薄的话。

　　“楚明宗，找女秘书是为了方便偷情吗？”

　　lily感到了羞辱与不适，有同样感觉的还有她的老板。楚明宗的语气瞬间沉下去：“陈禅，这是你和我的事，不要涉及到我的下属，她只是一个刚大学毕业的女孩子，我录用她只是因为她能力合格。”

　　lily不敢再听下去，愤怒又鼻子酸涩的走了。

　　lily一度是想辞职的。但是楚明宗很认真又郑重的和她道了歉，也告知她如果需要离职的话可以额外再提供三个月工资的赔偿。

　　也许是为了证明自己，也许是为了实在不菲的薪水，lily咬咬牙坚持了下来。

　　不得不说，除了这件事以外，楚明宗是一个很好的上司。lily在最开始难免犯错，他指正却并不责骂，耐着性子教她该如何应对电话与来访的客户。lily到现在也记得他紧皱的眉眼，自己提心吊胆的情绪，和楚明宗徐徐缓缓的语气。

　　上班刚好一个月的时候第一次跟着楚明宗去了酒席，lily甚至提前备好了醒酒药。

　　可是所有酒席他都没有让lily喝过酒，有人劝过，甚至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过lily喝完可以再让一成利润。

　　一千万的单子，刚从业不到一年的lily心都发颤，甚至想主动喝了。

　　楚明宗笑着点了支烟，他语气也很玩笑，却坚定。

　　那个人叫什么lily已经忘了，却记得楚明宗的那句话。我家里有人等着，这要是没人送我回去了，我岂不是得平白挨顿训。

　　那个人也跟着笑，看lily一眼，到底没有再坚持。

　　可是是没有人等楚明宗的。

　　lily第一次送他回家的时候别墅里一片漆黑。

　　楚明宗喝到近乎无法站立，lily扶着他坐下，迟疑很久还是给他煮了份醒酒汤。

　　第二天lily的工资又上调了一千。

　　后来再送他回家几乎每一次别墅里都暗着灯，偶尔碰到陈禅在家，陈禅也不会管楚明宗，只是冷冷的看一眼便径直上楼了。

　　于是从笨拙的给楚明宗煮醒酒汤，到驾轻就熟的使用楚明宗家里的厨具，lily用了半年。

　　得到过打游戏的陈禅的一句嘲讽。

　　“倒像是你们家。”

　　lily置若罔闻。楚明宗是一个很好的老板，她做的也只是一个普通秘书该做的事，她对得起所有人。她已经不再会为陈禅的话而难堪。

　　楚明宗的胃很不好，lily会把醒酒汤放好在他面前，然后和他说自己走了。

　　楚明宗闭着眼点头。

　　公司那会儿还是起步阶段，这样的事情多到lily都麻木，也能平静的应对陈禅的冷眼。

　　她也已经习惯了别墅的黑暗。

　　lily走到公司门口，仰起头，意外看见楚明宗办公室里昏黄又温暖的灯光。

　　可是现在好像不一样了。

　　上个礼拜为了一个单子，楚明宗又破天荒地被迫喝了酒，不至于很醉，但是lily还是跟着他下了车。

　　打开别墅门就愣住了。

　　灯光明亮却并不刺眼，陆景和坐在沙发上看书，看见他们立刻放下书跑过来了。

　　没有到喝醉地步的楚明宗径直趴在了他肩上，陆景和几乎被他揽在了怀里。

　　陆景和却忙着和他道谢，笑起来的样子很漂亮，不同于陈禅的锋利，他笑起来很柔软，于是lily下意识的也站在了原地，笑了笑。

　　“辛苦姐姐了，”陆景和说，“剩下的交给我就好。”

　　lily反应过来点点头，转身离开了别墅。

　　然后看见二楼一盏又一盏亮起来的灯光。

　　lily给楚明宗当了八年的秘书，她想，在私底下，她和大约楚明宗也能算作朋友吧，所以道德底线也低一些。

　　办公室里的照片即使被束之高阁也没有消失过，楚明宗这样看起来好像并不合乎道德，可是lily想，如果楚明宗觉得幸福的话，这样也没有关系。

　　她真挚的，诚恳的希望，楚明宗可以幸福。

　　以这样的方式也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