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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波板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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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为空面无表情地把他按回床上,盖好被子,以防着凉。
勤勤恳恳地收拾好床头的药片,水,再煲好粥。
他觉得自己真厉害。
因为小时候自己面无惧色吃完药的时候今何顾都会夸他很厉害。
粥他开了定时保温,今何顾醒来就可以喝了。
何为空怜悯的看着今何顾因发烧而变得更瘦削硬朗的脸颊,哥们本来就帅,而十年难得一见的病态让何为空很缺德的莫名感受到某种类似于激动的情感。
他幽幽地拿起了手机相机,拍了几张照。
最后一张照片落幕,万籁俱静,何为空才有时间静下来思考刚刚发生的一切。
他为什么在我门前?定位,或者表哥透露。
他为什么不进来?不知道。
他为什么会发烧?思念成疾,别这么自信,有意为之,别这么自信,天道酬勤,我看自己真是该睡了。
何为空从柜子里拿出新的厚被后毫不留情地将今何顾的被子掀到了床边的长沙发上,再用更厚的被子盖住今何顾。
接着这张刚刚沾染过他身上独有的药味的被子,被何为空满足的搂在怀里,盖在了待在沙发上的自己身上,这里离他很近,近到今何顾有什么异样他可以立即察觉。这里离他很远,一万多个拥眠的日夜落在克制的分寸里,不知是否故意的不知不觉。
春光正好,适合睡觉。
也许吧。
如果不是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又变成出厂设定了的话。
温度不似昨日般滚烫,不过升温泛红的躯体变成了自己,他可不想说是什么热力学定律。
怎么又跟今何顾睡一起了——
何为空崩溃地想。
自己真不是那么XXXX的梦游都要爬到有今何顾在的床上吧。
“醒了。”
今何顾清爽又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已经没有一点发烧的迷蒙,窗外流云轻轻,窗内两人困于被子一隅。
何为空下意识的想猛地窜出去,或者跳到床下,但他的腰已经被今何顾的手臂带着软被紧紧地裹着,根本没法挣扎,逃离不开。
他叹了口气,闭上眼睛装死。
今何顾看着已经没招到把自己变成娃娃傀儡任自己摆弄的何为空,忍俊不禁。
他的手掌先囫囵吞枣地摸乱何为空软绵绵的头发,接着轻轻一按,两个人的额头对着额头,亲昵极了。
他感受着温度,要确认自己退烧。
而尽管发烧不会传染,但是以防万一,还是要简单地感受一下何为空有没有发烧。
心满意足的检查完毕后,今何顾起身,靠在床头,手轻轻地一抬,就将何为空拢进自己的怀里。
何为空闭上眼睛,就这么乖乖的又装作冷淡的坐在今何顾的腿上,一言不发,因为他觉得自己的行为非常的莫名其妙,特别是参加宴会那个晚上和熬完夜的那个早上,各种不由自主,极度亢奋,像机器人在运行bug一样。
醒的时候总是会觉得尴尬和后悔的,恃宠而骄,恃宠而骄,恃宠而骄,他在心里这样默念道,觉得自己单纯就是任兄弟对自己的纵容来去自由,太错了。
挥霍十几年时光积累的耐心,哪天真成了“丧家之犬”就完......完蛋还是完美?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又中道崩殂了。
他有点沮丧,从小到大做什么事对他来说都是轻而易举,信手拈来,唯独在今何顾这里处处溃败。
今何顾轻笑着抚摸着他的眉心,将他因为苦思冥想而产生的焦虑赶走,靠在他的耳边,温柔地哄道:“睁眼好不好?”
何为空当作什么都没听见,但是感受到了今何顾从他身后的床头柜上拿起了什么东西,清脆的响声,接着,正正方方地落到自己怀里。
何为空颇为懊恼,昨天自己还说照顾他呢,结果还是从小到大自己被照顾惯了,意识到他虽然自己身边就睡得熟透了,下床听不到,放东西听不到,连搬人都听不到。
但还是下意识睁开眼。
“好漂亮。”
一瞬间的愣神足以说明这份礼物的惊艳,实木相框里装着的是一只五斑翠凤蝶,颜色像极了今何顾的眼睛。
他不由自主地捧起相框,运用错位摄影的技巧,将蝴蝶对准今何顾的眉心,恰好让它的躯体落在他的眉峰上,两双翅膀眷恋他的眼睛。
勾魂夺魄。
今何顾轻笑着,于是眼睫的弧度更似蝶尾,明亮的绿松石沿着光蔓延轻盈摇晃入海蓝绿色的湖泊中,就像一只在赤道迷路的蝴蝶终于在亚热带找到了它的终点,那时恰好春天。
何为空整个人都被迷惑的不知天旋地转,一瞬不瞬地盯着今何顾。
蝴蝶说话了。
“是礼物,我想知道你的过去。”
蝴蝶振翅,是眨眼又睁眼,是又一场梦。
“你说你美国的房子里曾经有很多蝴蝶的标本,现在全部换成了我的照片。”
蝴蝶是不会说谎的。
“干妈可以选择送你很多礼物,但你每次得到的都是蝴蝶标本。”
“所以我猜,你小时候有一段时间很喜欢蝴蝶,就像你现在喜欢花一样。”
“我很想知道你六岁之前的事情,很想知道,所以我去问盛小姐,并且请求购买你最喜欢的标本。”
“那天我想给你个surprise,所以去宴会接你的时候,没有告诉你,并且先联系了盛小姐将礼物拿到手。”
“恰好得知,她也要去那个宴会接她的‘情人’,好吧我也不是很清楚,毕竟你知道的,盛娇嘛,情人还是死人不知道,反正盛小姐早就已经有了恋人。”
“所以我们在宴会碰头交易。”
“我笑得那么开心是因为……”
她说,“是啊,他从那时候就最喜欢你的眼睛。”
何为空浑身一震,像是一股电流从尾椎骨闪到了天灵盖。
标本一时没拿稳,倒在了两人怀里。
没有任何遮挡的,所谓赤裸双目相对。
“你在意我。”
心意未被陡然地揭开,但已经极尽将何为空逼的丢盔卸甲。
“你在意我。”
今何顾越靠越近,何为空慌乱地目光左右摇晃,手臂抵着他的胸膛推搡,气急败坏。
“你在意我。”
今何顾无比肯定地说道,大笑着松开何为空的腰,任何为空像躲猫猫前奏一样逃窜出房间。
。
他悠然地游到何为空的身后,看着何为空手一直在抖,但依旧努力地在给自己勺白粥。
哭笑不得的从他手上接过碗,自己干脆利落的盛了一碗给何为空后,才由盛自己那一碗,随口问道:“加盐了吗。”
何为空已经以赴死之意把他刚刚才盛了一碗粥喝完了,冷冷地说道:“没有,想要什么自己加。”
今何顾被骂的愉悦地笑了几声。
何为空心中一股无名火起,于是骂道:“为什么把自己搞发烧了。”
今何顾可怜兮兮地拿着粥更靠近何为空,“因为下雨来找你没钥匙进门只能在电梯间和走廊里吹了一夜冷风。”
何为空才不相信这个理由以他的体质哪能是吹一夜冷风就能发烧的,但心中还是不免地心疼。
他叹了口气,算了,做人不能做绝,断崖式分手就算和兄弟一起也难免会有情杀出现,他这样自己催眠自己。
“等会儿自己去录指纹锁。”
今何顾笑着应道,“好啊。”
但好像又有点委屈,“不给钥匙吗?”
何为空闭上了眼睛,避免被那双眼睛蛊惑,铁石心肠地道:“不给。”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其实只是今何顾恰巧在喝粥。
何为空却突然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道:“我这个学期很忙,接了很多会展邀约和翻译邀约,回来的时间不定。”
他自己都知道自己说得没什么逻辑。
今何顾轻笑道:“那很好啊,白纸已经变得那么厉害了,反正隔壁会展和我家脱不了关系,你就当回家玩了呗。”
何为空崩溃了。
但是他已经崩溃过太多次了,所以这次反倒心平气和,微笑道:“今晚自己睡。”
何为空如鱼得水地做完今天的任务后偷偷地回到了他们靠近学校的那个别墅里。
目标很简单。
今何顾之前做了一个中药香囊给他,原本前天晚上两个人准备一起回家的时候就顺理成章地拿走,但最近发生太多事了,他今天要拿这个香囊的原因是,因为之前他的强烈要求,今何顾是按照何为空描述的自己身上的味道做的安眠香囊,原本是为了以防万一毕竟总有时候他们各为忙碌要去不同的地方出差,带着对方味道的香囊睡觉就不会认床,能在酒店的床好好睡,才能好好完成目标,他们两人都有一定程度的分离焦虑。
现在也恰好无巧不成书地成了平替品。
希望能有效戒断不和今何顾一起睡的不舒适。
何为空打开后门的铜缠花铁门,打开木门跨过门石,后院车库改装成的药馆依旧安静又祥和,阳光迎着木门躺进凹凸不平但是磨得很光滑的长石砖上,何为空以前很喜欢在午后的时候,甩掉拖鞋,赤脚在上面走来走去,很舒服,阳光烘的石头暖洋洋的,整个人凭空躺在上面也完全没有问题,就好像躺在柔软的也并不害人的流沙里晒着阳光浴。
何为空并没有问今何顾这是什么石头玉石,但他很喜欢。
他拨开珠帘子,这是进入内药柜的必经之路,香囊就乖巧地呆在两人喝茶的红木桌上,枕在脉枕上,像一只安详的小猫,啊,是的,香囊的金橙色绣花纹样就是一只小老虎。
何为空摸摸香囊,又摸摸脉枕。
想起来今何顾小时候闲着无聊就喜欢玩他的手,先每个指骨交接处捏一捏,然后揉一揉,接着又莫名其妙的带着他的手转圈圈,转完圈之后把一根根手指轻轻的按回掌心又拨出来,十指相扣,安静几分钟,又循环往复,一套下来多冷的手都会被暖起来的。
他小时候好像也被今何顾说过自己体寒,所以小时候一起睡觉的时候,今何顾会下意识的把他的小腿夹进自己的腿里帮自己暖腿,但自己的睡姿实在是太九唔搭八了,后面今何顾就直接学到了把他圈进怀里睡就不怕何为空睡着睡着带着被子一起飞走了。
一切都有迹可循。
后面今何顾学了中医,就喜欢时不时让何为空将手搭在脉枕上,何为空问他自己怎么样了他也不说,但是甜的苦凉茶药茶次次不落。
何为空轻轻地笑了。
心情颇好。
拿走香囊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