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垫底小仙女下凡做红娘》糖拌古今

60、雨夜与回响

　　自那次书吧的试探□□谈后，林悠悠给了梁静充足的空间。她没有频繁联系，只是偶尔分享一些与艺术、建筑或心理学相关的轻松文章，不再刻意指向任何核心，只是维持着一种温和的连接。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天空阴沉，酝酿着一场秋雨。林悠悠正准备下班，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是梁静的来电。她的心微微一紧，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只有细微的呼吸声，然后传来梁静的声音，比平时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林小姐，现在方便说话吗？”

　　“方便的，梁女士您说。”林悠悠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逐渐密集的雨丝。

　　“我……去看了顾怀安先生的一个未公开手稿展。”梁静的声音很慢，像是在一边思考一边组织语言，“里面有一幅他早年为他儿子画的素描……画的是他在调试一台老式收音机。”

　　林悠悠屏住呼吸，静静聆听。

　　“知行他……确实像你说的那样。”梁静的声音里带着一种遥远的怀念和清晰的痛楚，“他喜欢逻辑严密的数学，也沉醉于色彩与线条的感性世界。他总说，最好的工程是赋予冷硬结构以温度，最好的艺术是在无序中建立内在的秩序……他就像他父亲那幅《破晓》，理性与感性在其中拉扯，却又奇异地共存。”

　　这是梁静第一次主动提起“顾知行”这个名字，承认了他的存在，也印证了林悠悠所有的推测。

　　“那台收音机，”梁静继续道，语气带着一丝苦涩的自嘲，“他花了很久才修好，他说过程就像解一道难题，虽然繁琐，但每一步都清晰，结果可以预期。他喜欢这种可控性……所以，我一直以为，我设定的那些标准，是在寻找一个像他一样‘可控’的人，一个不会突然消失、不会带来意外痛苦的人。”

　　窗外的雨声渐渐大了，敲打着玻璃，像是在为这段尘封的往事伴奏。

　　“但我好像错了。”梁静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恍然和疲惫，“我复制了他展现出的理性框架，却把他内里那份独特的、敢于在秩序边缘探索的生机给剔除了。我建造了一座坚固的堡垒，里面却……空无一人。”

　　电话两端陷入了沉默，只有雨声淅沥。林悠悠能感觉到梁静此刻正经历着巨大的内心震荡，那座由标准和理性筑成的高墙，正在从内部开始松动、剥落。

　　“梁女士，”林悠悠轻声开口，语气充满了尊重和理解，“也许，我们不是在寻找一个‘复制品’，而是在寻找一个能理解并珍视您心中那份对‘秩序与生机平衡’之向往的人。一个懂得欣赏顾知行那样灵魂特质的人，他本身，或许就会带有某种相似的、让您感到熟悉和安心的气质，但他也一定是独立的、完整的他自己。”

　　梁静在电话那头深深吸了一口气，良久，才回道：“……谢谢你，林悠悠。谢谢你没有在我建造堡垒时嘲笑我，也没有在我露出缝隙时急于闯入。” 她第一次直呼了林悠悠的名字。“我需要……一些时间。”

　　“我明白。任何时候，如果您想聊聊，我都在。”林悠悠真诚地说。

　　挂断电话，林悠悠站在窗前，看着被雨水模糊的城市灯火，心中感慨万千。帮助一个人直面内心的创伤，见证她开始尝试打破自我禁锢，这份工作的意义，远远超出了完成一单业务。

　　然而，这份工作带来的成就感，并不能完全冲散她对白晓宁的担忧。他已经连续几天没有回老宅，信息也基本不回，偶尔的回复也极其简短，透着疏离。那道“防火墙”不仅没有撤除，反而似乎加厚了。

　　她点开他的对话框，上一次联系还是她发出去的那条关于梁静心结的消息。他没有回复。她犹豫了一下，又打下一行字：【下雨了，带伞了吗？】

　　等待了片刻，依旧没有回应。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再次响起，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她疑惑地接起。

　　“是林悠悠小姐吗？”一个略显焦急的年轻女声传来，“我是晓宁哥的堂妹，白薇。晓宁哥他……他和我大伯母吵得很厉害，他刚才开车出去了，雨这么大，我有点担心……他电话打不通，我……我不知道该找谁……”

　　林悠悠的心瞬间揪紧：“吵得很厉害？因为什么？”

　　“还是……还是因为他的个人问题。”白薇的声音带着无奈，“大伯母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他……他和一位红娘走得很近，非常生气，说了很多难听的话，逼他立刻去见她安排的人相亲……晓宁哥他……他从来没发过那么大的火……”

　　林悠悠握着手机的手指冰凉。压力到底还是升级到了正面冲突，而且，焦点明确地指向了她“红娘”的身份。他冒雨开车离开，电话不通……

　　“你知道他可能去哪里吗？”林悠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不知道……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有时会去江边，或者……或者回老宅？”白薇不确定地说。

　　老宅！林悠悠立刻道：“谢谢你告诉我，我去老宅看看。”

　　挂断电话，林悠悠抓起包和伞，几乎是冲出了办公室。雨水被风裹挟着，扑打在她脸上，冰冷刺骨。她拦了一辆出租车，报出老宅的地址，心一路悬着。

　　雨水不停地冲刷着车窗，外面的世界一片模糊。她不停地拨打白晓宁的电话，始终是无人接听。

　　他终于还是被逼到了墙角，而她，似乎成了这场家庭风暴的中心。她不知道面对盛怒之下、又淋了雨的他，该说些什么，又能做些什么。但她知道，她不能让他一个人。

　　出租车在雨幕中疾驰，驶向那个承载了他们许多宁静时光，此刻却可能风雨满楼的老宅。

　　白璃的声音被雨声掩盖得几乎听不清，带着湿漉漉的焦急：“祸事了祸事了！凡人的家务事真是天雷勾地火！那木头凡人可千万别想不开啊！小林子你快去，稳住他！功德不功德另说，人可不能出事！本仙……本仙给你念个避水诀……唉，好像不顶用……”

　　林悠悠握紧了手机，望着窗外迷蒙的雨夜，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再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