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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风 ...


  •   旁人在淡出
      终于只有你共我一起
      年华像逝水冲走几个爱人与知己
      抬头命运射灯光柱罩下来是我跟你

      日中而移,月盈而亏;盛极而衰,物极必反是世间芸芸众生皆逃不过的轮回,尽管巴雷西在荷兰三剑客离去时便有预感,但此时眼睁睁目送前方横冲直撞越过后防线靠近禁区即将挥刃的维埃里,他第一次体会到只在替补球员口中频繁出现的挫败感和无力感。进球的瞬间,远征圣西罗球场的数万尤文图斯球迷同一时间起身为他们的英雄欢呼,漫天的黑白色围巾和彩带交相辉映,将另一边失意的米兰球迷淹没。巴雷西死死盯住记分大屏上显示的“GOAL”,6 :1的比分化作一记耳光狠狠抽在所有米兰球员脸上,距离比赛结束仅剩九分钟,这九分钟像是提前敲响的丧钟,宣告璀璨辉煌的米兰王朝早已不复往昔,用球星堆砌出的豪华表象不过是空中楼阁,风一吹雨一打便轰然倒塌。米兰队长的目光扫过同样茫然的队友们,他们不明白为何赛前笃定的势均力敌变成了全面溃败,巴雷西沉默着取下队长袖标攥在掌心,此前因拼命冲刺的膝盖和小腿开始释放预警信号,尖锐的疼痛不断冲击着神经,又一次提醒他的肌体不再年轻,他不再是绝境时刻能被所有人倚靠信任的传奇后卫,他不过是一个用尽全力追赶却连对方中锋衣角都碰不到的背景板,是一个防守失误导致球队丢球的罪人,而他最爱的米兰也即将成为尤文图斯称王的垫脚石。

      终场哨声响起,巴雷西在嘘声中和主动走来的德尚拥抱,两支球队的队长之间并没有什么仇怨,即使比赛大胜,法国人仍然对巴雷西保持崇高的敬意,英雄总有迟暮之时,老去的只是□□,顽强的灵魂永远年轻。简单表达了对尤文图斯的祝福后,巴雷西捡起几个从看台上砸入球场的水瓶放在场边——瓶身上包裹着一层印着米兰队徽的贴纸,他不能扔在垃圾桶里。做完这一切,巴雷西才缓慢走到球门前弯下腰拍了拍马尔蒂尼的肩膀,清晰感受到原本还在微微颤抖的上半身一下绷紧,他并未出声,静静等待后者抬起埋在□□的头颅,像极了曾经一起赢得第一座冠军时的场景。

      “队长,我没事。”和19岁的少年不同,28岁的青年已经见证并经历过太多次失败,究竟是只差一线更遗憾还是比分悬殊更痛苦,他无法比较。不幸的是,米兰在动荡之年又一次尝到惨败的苦果;幸运的是,马尔蒂尼坚韧的意志帮助他能快速脱离消极的状态。巴雷西没有错过马尔蒂尼眼底酝酿成一团的愧疚和难过,他轻轻摘下青年额前被汗水浸湿和发丝黏在一起的黑色发带,“不要为在禁区内放铲而自责,只有优秀的后卫才会在最危险的时刻下意识给出最优解。”

      马尔蒂尼一声不吭地咬紧嘴唇,倔强的模样看得巴雷西颇为无奈,正巧从替补席上下来的科斯塔库塔来到身边,不等巴雷西示意就自觉包揽开解队友的任务,他握住马尔蒂尼的手用力拉起来搂入怀中,半靠在胸膛上的马尔蒂尼嗅到熟悉的松木香,渐渐卸下硬撑的气力回抱科斯塔库塔。

      “保罗,我们回去,好吗?”背对着科斯塔库塔的马尔蒂尼怎能知道搭配耳边温柔声音的眼神究竟有多冰冷,从尤戈维奇倒地、齐达内罚进点球开始,他在看台旁听到的每一句话都使得心底的怒火越烧越旺。今日米兰的惨败不应归于一人之责,半程接替塔瓦雷斯二进宫的功勋教头萨基与巴乔的矛盾不断加剧,中前场进攻疲软无力,后腰德塞利频繁后撤补防,巴雷西和维尔乔沃德年龄加在一起接近八十岁的中后卫组合面对尤文图斯年富力强的锋线捉襟见肘,最终导致比赛全面崩盘。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米兰沉浸在过去几年的荣誉的时间太久了,以致于所有人都忘记了意大利从来不是唱独角戏的舞台,每一支球队像拉满弓弦的武士瞄准高台上的王座蓄势待发,一旦旧王显现颓势便抢占先机以下克上,这一摔,把他们的骄傲摔得粉身碎骨,这场傲视群雄、天下无敌的美梦,也是时候该醒了。不过,忧虑米兰今后该如何调整与发展是管理层应该操心的事,目前最重要的事是让马尔蒂尼尽快脱离自我谴责的负面情绪,想到这里,科斯塔库塔放松力道转而握住他的手腕强行带他离开球场。

      拧开门把手,更衣室内一片寂静,大家各自换着球衣,沉默不语。科斯塔库塔粗略扫了一圈,巴雷西和塔索蒂都不在,应该正在和萨基接受赛后的采访。马尔蒂尼找到贴着名字的铁柜,取出一个白色的小瓶在瓶盖里倒了一片药,就着博班递来的水咽了下去。科斯塔库塔看清瓶身上的标签后不由得皱起眉头从外套口袋摸出一管药膏,走过去让马尔蒂尼坐在角落最里的位置上,半蹲下亲手为他脱去沾满草屑的球袜露出刚刚身体对抗时留下的几道长长的红痕,即使有着护腿板保护,但意外总有可能发生。

      “比利,我没事的。”马尔蒂尼由一开始的茫然转为无措,队友纷纷投来的目光集中在身上,或多或少让他不太自在。他可是听到萨维切维奇“啧”了一声就和博班咬耳朵,一定又在偷偷调侃他们了,内心窘迫的马尔蒂尼赶忙阻止科斯塔库塔的动作,手还没有碰到就听面前人生硬地说:“别动。”

      冰凉的乳白色膏体被科斯塔库塔均匀涂抹在伤口处,揉搓小腿肌肉的手指和摩擦力作用发热,皮肤表面的酥麻险些让马尔蒂尼舒服地叫出声,幸好他还保持着起码的理智在最后一刻控制住了本能,马尔蒂尼用余光瞥了瞥周围人,见他们都各忙各的没有注意到异样悄悄松了一口气,只是低头看着科斯塔库塔认真上药的模样,脸颊莫名生起几分燥热。

      不过这一股燥热在萨基的到来后迅速变淡,意大利教头面对各路媒体连珠炮似的狂轰滥炸本就窝着一肚子火,固执的他一厢情愿地认为如今的米兰仍然是以前那个建立王朝的米兰,他的战术安排没有任何问题,不过是球员的执行力匹配不上体系,如此思维下萨基自然给不了球员好脸色,一上来就把矛头对准巴乔——萨基刻薄地把1994年美国世界杯决赛点球大战失利的责任全部归咎于意大利头牌的失误,殊不知早在巴乔之前,巴雷西已经罚丢点球,更不用提引以为傲的帕尔马嫡系只有迪诺·巴乔发挥出应有的水平,和另一个巴乔屡次拯救球队的事实。巴乔历来与主教练关系紧张并非完全错误的谣言,至少对于萨基,他做不到心平气和地相处,巴乔冷笑两声拿着自己的东西摔门而去。脸上挂不住的萨基又恼羞成怒地将硝烟抛给远离战场的马尔蒂尼,企图为自己挽回一些颜面,可惜他忽略了一个人。

      “保罗已经很累了,萨基先生。”科斯塔库塔总算上完药站起来直视萨基,微笑的脸看似没什么攻击性,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眼底一片幽深,偶尔还有几道寒光闪过,“需要我提醒您吗,现在是1997年。”

      如果不是瞅着萨基脸色实在太难看害怕他气晕过去,坐在科斯塔库塔右前方的安布罗西尼很想大声鼓掌叫好,他早就看不惯萨基全然不顾队内气氛的强硬做派,更何况对象还是他最尊敬的马尔蒂尼。萨基没想到科斯塔库塔真不把教练权威当回事,一时之间大为光火,眼看着更衣室即将上演内斗,采访完毕的巴雷西结束了这场闹剧。米兰队长重新戴在手臂上的队长袖标十分醒目,足以让萨基清醒过来眼前这个身材并不高大的男人有着多么强大的能量——1991年的夏天,正是巴雷西的默认让贝卢斯科尼对范·巴斯滕的要求一锤定音,再无回旋余地。巴雷西并不是什么激进的改革派,相反,他是个相当传统保守的人,但只要对球队起到负面作用的人,他会毫不犹豫地舍弃。在巴雷西眼中,马尔蒂尼是忠诚的米兰主义者,是他最理想的接班人,纵使萨基功勋卓著,但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外来者,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收拾好了准备上车,十分钟后回基地。”巴雷西的命令简短但不容置喙,科斯塔库塔和马尔蒂尼率先走出更衣室,罗西、博班紧随其后,萨维切维奇经过萨基身边时还微笑提醒他挡住了去路,雷齐格、布罗姆奎斯特、西蒙尼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了一会儿也跟了上去,最后只剩下了被华丽丽无视气得浑身发抖的萨基。

      离开逼仄的空间,马尔蒂尼狠狠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输掉比赛和萨基斥责附加在头顶的双重压力稍稍排解了一些,不过小腿在一走一停时还会隐隐作痛,为了让自己舒服一点儿,他故意放慢步速落在所有人身后,科斯塔库塔见状接过他手中的包减轻负重,又仔细打量竹马此时的模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笑出声。马尔蒂尼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笑什么?”

      “你还记得一周前我讲给你的故事吗?”科斯塔库塔一本正经地问,马尔蒂尼苦苦思索大脑中的记忆,身边人好心提醒了一个关键词,马尔蒂尼眼眸一亮,立刻回忆起剧情,“是一只瘸腿的天鹅落入湖泊被鳄鱼救助的故事,等等……比利,你嘲笑我!”

      引诱马尔蒂尼一步一步走入圈套的坏心思终于得逞,科斯塔库塔笑得前仰后合,直到背上挨了软弱无力的两拳后才收敛了些,尽管如此,他嘴上还是没饶过马尔蒂尼:“保罗,其实瘸腿的小天鹅挺可爱的,走路一跳一蹦的,而且他交到了鳄鱼这个好朋友,很幸福嘛。”

      “可天鹅的归处永远是天空。”

      科斯塔库塔愣在原地望着马尔蒂尼的背影,前行的人步幅长短不一毫无规律,正如突然乱作一团的心,风中飘来的呢喃在说谁,他不知道。

      大巴上,其他人陆陆续续上车落座,最早到的巴乔坐在倒数第二排闭目养神,马尔蒂尼本来打算坐他旁边搭个伴说说话,哪知巴乔早有预料气定神闲地告诉他位置已经有人了,气鼓鼓的小王子只好收回已经迈了半步的脚坐在最后一排。科斯塔库塔一上车就看到马尔蒂尼靠在椅背耷拉着眼角,巴乔则截然相反,看上去似乎发生了什么开心的事。他心里大致有了数,指定又是被巴乔戏弄了。

      “走这么快,都不等等我。”科斯塔库塔故作委屈地抱怨道,他没有问刚才马尔蒂尼的最后一句话的含义,掌握分寸是聪明人最擅长的事,科斯塔库塔懂的道理,马尔蒂尼同样懂,既然对方铺好了台阶,他自然乐意顺着走下去,“等你做什么,又不会丢掉。”

      “保罗,你的心太狠了。”

      前排的巴乔抽了抽嘴角,科斯塔库塔装腔作势的杀伤力太大,他隐约感觉胃液翻滚几圈表达抗议。不该坐在这里的,大巴还没有上路,巴乔已经开始后悔了,他默默祈祷着,希望后面两人不会再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说出什么奇怪的话。很快,巴乔绝望地发现听到自己的祈祷应该不是上帝,而是撒旦。马尔蒂尼本着报复心理伸出魔爪揪住柔顺的马尾辫晃来晃去,巴乔一下坐直身体转头向后看去,马尔蒂尼指着满脸写着无辜的科斯塔库塔说:“是比利干的。”

      巴乔被他睁眼说瞎话的能力气笑了:“你是说比利的手臂长到能间隔一个座位的距离抓我的头发吗?”

      马尔蒂尼心虚地移开目光,科斯塔库塔感受到前方队友们投送来的好奇视线叹了口气,他先给了巴乔一个少安毋躁的眼神,然后上手揉了两下马尔蒂尼的卷发后强行把毛茸茸的脑袋靠在自己肩头,在最合适的时间给予他依傍,“保罗,别担心。”

      汽车在行驶过程中比较颠簸,马尔蒂尼的心态却异常平静。对于掩盖在笑脸下的焦虑被看穿,他一点儿也不意外,或者说,从萨基叫出他的名字的那一刻,马尔蒂尼就一直等待科斯塔库塔的安抚。自1985年一线队首秀出场以来,米兰曾意气风发地登上领奖台迎着万众瞩目的敬仰享受漫天彩带和荣光,也曾竭尽全力仍抵不过命运戏弄倒在黎明前夕失意悲伤,无论如何,他总能于黑暗中寻得一丝光亮,跟在前辈身后踏上新的征途。马尔蒂尼自认经历良多,是非曲直、艰难坎坷任由他人评说,他是坚韧的,是强大的,本不该为外界的声音所影响——如果今天这一场比赛没有透露太多糟糕的信息。赛季进入末期,联赛仅仅排名第八,这一轮比赛全部结束或许还会再掉一位,主教练的固执、几位前辈的心有余而力不足、高层的动乱、队伍内部的迷茫、球迷的不满众多因素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笼罩在米兰上方压得他喘不过气,马尔蒂尼幻想过荷兰三剑客离去后米兰纵然不能保持昔日雄风,也应该和尤文图斯、国际米兰一样牢牢把持联赛头部地位,现在看来,球队进入欧战区都成了一种奢望。山雨欲来风满楼,如何在绝望中孕育希望,将会是米兰接下来需要解决的问题,而他,也是时候该思考赛季初巴雷西提出的建议。幸好,在这个飘摇动荡的时刻,他的骑士始终坚定地站在身边陪他向前。

      一路上,科斯塔库塔像座不会动的雕塑直挺挺地摆着,右肩膀的血液因为外界的压力流淌得格外缓慢,供氧不足使得肌肉组织绷紧、僵硬、麻木。期间阿尔贝蒂尼提议和他互换被科斯塔库塔无声拒绝,表面微笑内心疯狂吐槽的米兰4号在巴乔和罗西揶揄的眼神中回到自己的座位,眼看和科斯塔库塔交情最深的阿尔贝蒂尼碰了壁,德塞利和维阿又对马尔蒂尼和科斯塔库塔的亲密关系有了新的认知。

      一小时后,科斯塔库塔感觉车速慢了下来,于是拉开窗帘透过车窗看到米兰内洛基地墙上的巨大队徽,他揉了揉发痛的眉心,等大脑清醒脱离混沌的状态才小声叫醒身边人:“保罗,我们快到了。”

      马尔蒂尼不情不愿撑开沉重的眼皮,被强制开机的身体很快发出抗议,眼泪随着一个接一个的哈欠挂在眼角,他似乎还未弄明白现在身处何处,只能仰头呆呆地看着车顶,这罕见的乖巧模样让科斯塔库塔幻视基地门卫大爷刚起床的缅因猫。

      趁着马尔蒂尼愣神的工夫,科斯塔库塔小幅度地活动肩膀以便血液恢复正常的流动速度,类似千万只蚂蚁啃噬的痛痒反复刺激神经,本应是种避之不及的难受,他却甘之如饴。马尔蒂尼在球队里肩负的责任太多,承受的压力太多,科斯塔库塔改变不了因果——在米兰人眼中,切萨雷·马尔蒂尼的儿子理应和他的父亲一样优秀。少年时,马尔蒂尼为摆脱父亲的光环早早面对诸多恶意,那种做什么都逃不开比较的窒息环境想必只有国际米兰的前辈桑德罗·马佐拉能切身体会。青年时,人们逐渐认识到米兰王子拥有远超同龄人的天赋和努力,在鼓掌赞赏之余又不免提出更多疑问——老队长巴雷西即将退役,他们的王子是否能接过队长袖标成为新的领袖,扛起米兰的旗帜带领球队再次创造辉煌。即使走得辛苦,马尔蒂尼也不能停下脚步,科斯塔库塔更不能阻断这条注定无法回头的路,只能充当一把晴雨伞尽量保护他不被烈日暴晒,不被暴雨冲刷。幸好,幸好我还有力气,还能追上你,科斯塔库塔默默想。

      “保罗,下车了。”巴乔食指弯曲敲在马尔蒂尼的额头上,算是报了之前被揪马尾辫的仇。马尔蒂尼捂住额头哼了一声,跟在他身后下了车。

      “大家都很累了,今天先休息吧,战术会议放在明天早晨。”

      原本做好挨骂准备的球员们面面相觑,各自揣摩巴雷西听不出情绪起伏的语气中是否隐藏着什么他们没有领会到的意思。马尔蒂尼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巴雷西,后者脸上的疲态让人难以忽视,那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不等他想明白巴雷西为何一反往常作风,人已经走出好几米远。

      “先回去休息吧。”塔索蒂率先打破沉默,无论巴雷西发出什么指令,他永远是第一个执行的人,这次也不例外。

      夜晚,明月当空。科斯塔库塔侧躺在床上翻看杂志,内页中的女郎婀娜妩媚,一行加大的黑体字“万千男人的梦中情人”足以说明其魅力之强,他偏偏不解风情地各种挑刺:“发质比保罗差太多,眼睛没有保罗清澈,微笑又假又僵硬,不如保罗温柔。腿型倒是不错,但我还是更喜欢保罗的……”

      科斯塔库塔说到一半猛地顿住,浴室花洒喷出的水流敲打着瓷砖,也敲打着跳动的心脏。磨砂玻璃隔绝了大部分透光区,本意是保护隐私防止偷窥,可现在倒映在眼底的模糊人影像是一件被绒布包裹严实的珠宝,对心怀不轨的寻宝人反而更具吸引力。砰——掉落的杂志把科斯塔库塔游走于维克特里克斯神庙的神智拉回,他伸手去够,又不经意瞥见暴露在灯光下明晃晃的一截小腿,下垂的指尖突然被烫了一下蜷缩起来,僵直的姿势保持了几秒,科斯塔库塔苦笑一声捡起杂志随手丢在窗台上,然后仰头望着房顶深呼一口气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比利,帮我擦一下头发。”披着浴巾的马尔蒂尼好似一株被露珠濯洗过的青莲,湿热的水蒸气缭绕四周,发丝上的水珠滴在小麦色的胸膛上,顺势而下隐没腰间的景象格外诱惑,一双雾蒙蒙的蓝眼睛看过来时,意志再坚定的人也免不了动摇心神。科斯塔库塔自然不能拒绝马尔蒂尼的请求,他接过毛巾,熟练地从发根擦到发梢。两人一站一坐,科斯塔库塔稍稍低头就能捕获春光,适才不可言说的旖旎在心里转了一圈又跑了出来,手里的动作也慢下来。马尔蒂尼歪头询问,他打个哈哈糊弄过去。心虚的科斯塔库塔在之后的几分钟坚持目不斜视,成功完成任务,接下去用吹风机彻底把头发吹干吹蓬松,然后喷一点洋甘菊精油增加光泽,最后拿木梳自上而下打理成平时的样子。整个过程中,马尔蒂尼非常安静,唯一一次移动是想换个更舒服的姿势所以半趴在桌子上。科斯塔库塔对这份特殊的信任和依赖很受用,因为这说明少年时第一次交心的温暖依然没有变冷。十多年过去了,一出大戏的演员仍然扮演最初的角色实属不易。

      “比利。”

      “嗯?”

      “我困了。”

      科斯塔库塔哑然失笑,困了还专门告诉他一声,话也说得黏黏糊糊的,还真和十几岁时没什么区别。他收起东西,扶起马尔蒂尼的肩膀拍了拍让他回床,“那就睡吧。”

      一晚上,两个人休息得都不是很安稳。马尔蒂尼和科斯塔库塔各自担忧、各自烦恼,为自己,为球队,为不可知的未来。天色刚刚褪去暗黑迎来光亮,马尔蒂尼就醒了,另一侧的科斯塔库塔还在睡,于是轻手轻脚穿好训练服离开宿舍到公共水房洗漱,避免打扰到他。洗漱完毕,马尔蒂尼先到训练场绕着球场跑了几圈,又做了几组拉伸运动把身体活动开,等到大脑完全清醒才到会议室。

      “队长?”推开门,马尔蒂尼怔了怔,他瞟了一眼墙上的钟表:7:23,战术会议的时间定在八点半,巴雷西提前一个小时到让他颇为意外。巴雷西正在翻看技术人员整理的全场数据,听到声音头也没抬,说:“坐。”

      “队长,我……”

      “保罗,我要退役了。”巴雷西说得平淡,明明只有短短几个字却如万壑惊雷在马尔蒂尼耳边炸响,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感受到阵阵眩晕。他难以置信地紧紧盯住坐在正对面的巴雷西,无数疑问几乎要顺着颤抖的唇瓣问出口,但米兰队长的眼睛里没有任何他想看到的犹豫,只有坦然。马尔蒂尼将堵在喉咙处的劝说咽下,此刻他明白了巴雷西的态度,并非征询,而是告知。巴雷西把他所有的情绪看在眼里,欣慰油然而生。到底是成熟了,若是往前推两年,马尔蒂尼应该不会这么镇定。如此一来,他对自己的决定更有信心。

      “保罗,这个赛季结束后,我和毛罗都会退役。”

      马尔蒂尼已经意识到巴雷西接下来要说的主题是什么。

      “我们离开后,你和比利就是队内效力米兰时间最长的人,队长理应从你和比利中间选择。”巴雷西说到这里停了停,见他没有任何紧张、激动的反应,满意地点头,“相较于比利,你已经是国家队的队长,处事方式更冷静理智,意志力更顽强,领导力更出色。我想,未来米兰队长的位置非你莫属。”

      马尔蒂尼在巴雷西期待的目光中缓缓摇头,坚定地给出答案:“队长,在比利没有明确拒绝队长袖标之前,我不会答应。”

      巴雷西暗叹一声,之所以提前告诉马尔蒂尼,是因为他相信科斯塔库塔一定不会接手队长之位。现在看来,他低估了马尔蒂尼的倔强,话已至此,巴雷西只能在赛季末再宣布队长归属的问题。

      战术会议中,科斯塔库塔注意到马尔蒂尼心事重重,散发出的气压极低,视线还频频停在巴雷西和塔索蒂的身上,一种猜测如同春芽破土而出。一只手掌悄悄覆在身边人的手背上,热量源源不断地传递,冰凉的手指才暖和了些,通过余光,科斯塔库塔捕捉到马尔蒂尼嘴角上扬了几度。

      会议结束后,两人率先走出会议室,其他人陆续离开。塔索蒂走到窗户旁边看着3号背影,问:“把保罗推到最前面,压力是不是太大了?”

      “你的意思呢?”

      “我不知道。”

      巴雷西端起水杯润了润嗓子,指出他的矛盾心理:“我明白你的顾虑,但是保罗的姓氏决定了他只能像他的父亲一样成为米兰的领袖。这个孩子比你我想象得还要骄傲,他不会被压垮的。况且,你觉得比利不会保护他吗?”

      窗外,太阳光线透过云层洒向大地,科斯塔库塔和马尔蒂尼被拉长的影子部分重叠在一起。塔索蒂没有说话,毕竟时间已经给出了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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