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十五之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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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墟明腕上的金镯共有五只，除却白济泽自己打的素圈，其它四只无一不是做工精美的镂空花镯。美则美矣，保养清洁着实麻烦，黎墟明一天擦上五遍，才能让它们保持光泽。
事发突然，黎墟明还未来得及清洗金镯。镂空花镯间隙中几乎被血污填满，此时已经是凝固状态。新戴上的那只金镯沾染最多，已经看不出是什么图样。
再往下看，领口处也有晕开的血迹，只不过在深色布料上不显色，仔细比对才能发现一小块布料材质的不同。
白济泽的视线在这几处扎眼的红停顿了会，朝黎墟明摆摆手。
“去换身干净衣服。埋汰。”
黎墟明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眼底多了几分落寞，但还是依他所言，起身出门。
白济泽刚松口气，摸向桌上的茶盏，一个脑袋突然从他身侧的窗户探了进来。
白济泽吓得手一抖，差点把杯子摔了。
就这点时间，黎墟明已经拆了编发，外层头发微微炸开一圈，在光下显得毛茸茸的。白济泽本想骂他，掂量一会，还是放下了。
黎墟明趴在窗台：“师尊您现在不想说，等下次想说了可以告诉弟子吗？”
白济泽作势要泼他：“我给你三秒。一……”
黎墟明幽怨地看了他一眼，离开了窗台，一步三回头，似乎等着白济泽开口喊他回去。白济泽朝他摆摆手，用口型说了个“滚”，他才终于死心，回屋关门。
木门的吱呀声拖得很长，直往耳朵里钻，像有人在白济泽脑子里锯木头。
这门也该修修了。
要不然灌点菜油救一下……哦菜油烧没了。
白济泽揉揉太阳穴。
话说回来厨房还没修呢。这一天天的，他怎么把日子过成这样了？
白济泽弯腰在厨房废墟挑挑拣拣，寻找还能用的砖石。黎墟明倒是勤快，至少把地啊墙啊的都洗刷干净了。现场看着不像被火烧过，像遭了挖掘机一铲子。
白济泽随手捡起半块还算完整的红砖，在墙根敲了敲浮灰，可能是被如此轻易对待，这半块砖不太满意，觉得跟随他建设厨房的项目没有什么前景。砖体内部传来噗呲一声，招呼都不和白济泽打，直接在他手心化为了粉尘。
“……”突然感觉好命苦。
寒风萧瑟，仙翁垒墙。
朱砂前来拜访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匪夷所思的景象。
“……你在翻新？”
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别的白济泽把这块地变成这样的缘由。
白济泽刚好累了，放下手里的活计，捶捶腰，艰难地挤出一个回答：“算是吧……”
朱砂费解：“好好的翻新厨房做什么？之前那个不是挺好的吗。”
不等白济泽回答，他突然又想明白了，赞同道：“拆了也好，我感觉你这地方……南边就不应该建一个厨房，它挡住了……上次算卦也是。”
白济泽没有兴趣与朱砂谈论这些乱七八糟的他没背下来的东西，对厨房的突然去世，他其实是有点悲伤情绪在的。
他直接了当道：“你来做什么？”
朱砂提起手边的食盒：“慰问伤员。人呢？”
与黎墟明同台十四人，十四人都是眼前人的弟子，朱砂确实应该来一趟。
接连两天被朱砂两位首席弟子告白，现在毫无防备见到对方家长，莫名尴尬。
白济泽看了眼黎墟明房间的方向，房门开着，但是人不在里头。
他猜测道：“可能在温泉那边洗衣服。”
朱砂将食盒放在桌上：“那我就不等了。你代我转交，那些个毛头小子我已经打过了。叫他别放在心上。”
白济泽眉间一拧：“问出来是谁了？”
“没有啊，问谁都说不知道。只能全都罚一遍了，唉，打得我手痛……”朱砂理所当然地点评，“十四人中居然没有一人能做到留心观察战局，平日里还是练少了。”
白济泽心底微妙的有点不舒服，他不想出言反驳或赞同。点头示意之后，接着去捣鼓手边的几块完整的砖，重建厨房不太现实，但搭个能烧火的灶台凑合用用还是能做到的。
“哦，对了。师弟。”朱砂倚在院中树上，看他劳作，“我替你教训过我那两位胡闹的弟子了。”
白济泽动作一僵，心底那点别扭完全被尴尬取代，开始脚趾扣地。
他手忙脚乱地忙活一通，试图找点事给自己干掩盖尴尬，结果垒了一半的砖轰然倒塌。
围观已久的朱砂得出结论：“我就说你这里风水不好，砖都垒不起来。”
白济泽擦擦额上虚汗，想尽快略过关于小辈的情感话题，接了这茬：“……确实。”
朱砂：“我罚了禁闭，你觉得多久合适？”
这肯定不是台子上那十四位师侄有幸能体验的。明运和朱砂对待这件事的处理态度都轻飘飘的，到头来只有他一个人火大，落在这两人中间像一个为了点小事上跳下窜的猴。
但白济泽不觉得黎墟明受伤不是小事。
他抽了抽嘴角，道：“师兄看着办吧。”
“别啊。你让我看着办，我回去怎么和那俩说。”朱砂放轻了声音，“他们真的知道错了，哭着写罪己书呢。等写完了我拿来让你过目。”
“被你打哭的吧……”
“不全是，忏悔羞愧之心也是有的。”
“……那算了，写完了这事就过了。”
“那不行。”朱砂摇了摇头，“小陆，你给他们的好脸太多了。”
白济泽不知如何作答，索性又去研究手上的两个半块砖能不能拼成一块。
他早已习惯微笑待人，这能在日常工作中省去很多麻烦，虽然大多数时候都不是真心的，但他真的不笑吃到投诉他的工资也是真的会被扣。时间一久，碰见人就礼貌微笑已经成职业病了。
骗你的，笑了吃到投诉也要扣钱。
见白济泽不答话，朱砂叹了口气，自顾自说起了育儿心得。
“你光是对这些孩子好是没用的。你对孩子太好，孩子就不怕你，你说什么也不会放在心上，只当在和你玩。你要让他畏你、惧你。你可以对他笑，对他好。但你要让他知道，不能爬到你头上去，不能越过你去。”
白济泽左耳进右耳出，嗯嗯嗯一通，也没仔细去听朱砂到底讲了什么。
“……你要是拿出平日教训黎墟明的半分劲，在朱璃先开口的时候把她打一顿。就没有朱琉的事了。”
听到了黎墟明的名字，白济泽短暂分出心神，下意识听了下去，可接下来的话让他沉默又沉默，脑中纷纷思绪缠成毛团，一个也吐不出来。
他道：“……也没做错什么吧。”
大脑中嗡鸣不断。
“只是还没搞清楚自己的心意，等再长大些就好了。不用这样……”
朱砂一脸愕然：“我看你是失心疯了……黎墟明没及冠你说他是小孩也就算了。这两个成年礼都过一年了你还在说没长大？你要不然把他们抱回家喂米糊糊好了。”
“……”
根本无法沟通嘛这。
白济泽试图解析自己的话：“我说的长大不是单指年龄，有的人长大了但是经历太少……心智还是长不大的，你看朱琉和朱璃几乎从小就住在山上，除了同门根本没见过什么人……”
朱砂一脸见了鬼的表情：“你为他们求情做什么？”
“我不是在求情！我是在和你说我的理念！”
“得了吧，师兄还不知道你么。你就是看那俩糊涂东西受罚，心又软了。”朱砂捡起一块完整的砖石，垒在白济泽那两个半块拼起的红砖上面，“如果是黎墟明那小子对我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我把他腿打断都是轻的。你无需自责。”
“……”
白济泽沉默了。
这回倒不是因为自己和朱砂之间的沟通代沟，而是别的。
朱砂这段话让他想到了某天嬷嬷群里弹出的小短漫打包PDF文档，名字倒是很别致，和群名风格差不多，《不懂少年心事的师尊和笨笨的我》，看完的姐妹们都在群里嗷嗷哭嗷嗷刷屏。
如标题所言，这是一篇……“假如男主在被逐出明决门之前和师尊表明心意的if线”基础上创作出来的故事。
大体主线没有更改，但是加入了更多嬷嬷爱看的细节，比如表白不成夜半献身被拒，朱砂死之后守寡穿孝装什么的。群里面除了哭的姐妹，还有几位在呲溜呲溜俏寡夫。
那天的氛围实在是太诡异，白济泽连复读都不敢。
其实多年过去，白济泽已经把这篇“镇圈神作”忘得差不多了。毕竟因为好奇点进去，对他来说和被高压锅哐哐砸头没区别，看完就因为不明力量当场失忆。
我在哪？我是谁？我刚刚看了什么？
像这样的问题在他脑中起起伏伏，最终白济泽的大脑一片死寂，断线了。
此时再想起来，已经不是尴尬不尴尬的问题了，白济泽感觉像生吞了苍蝇一样难受，身上哪哪都不得劲。
其实二创圈里朱砂和男主的cp热度还是挺高的，炒面写的番茄酱受众摆在那，二创基本都是两个人的艳尸文学……如果朱砂没半道就领了盒饭，热度应该会更高。
白济泽不爱看这个，字就算了，图上血太多他晚上容易做噩梦。
“小陆？师弟——白济泽！你发什么呆？”
“……没什么。”就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白济泽扶额，试图把那些奇怪的二创设定全部丢出脑子，可记忆里被拒绝的男主像鬼一样缠着他，白济泽的头隐隐作痛。
哐哐两声，有人轻叩门框。
白济泽回过神来，扭头朝发声地看去，明运微笑着站在那里。
“师弟这好热闹啊。”
“明师兄……”
明运缓缓走来：“你可别怪师兄来晚了。不是师兄不想来，是有傻子净给我添麻烦……”
他抱怨道：“真不知道有些人是怎么想的，脑子又是怎么长的。一连打趴下十四人，还把瞎子的好腿掰折了，师兄我啊……在弟子居跑了一天。昨日刚磨的爻墨粉今日就用完了，哈哈……”
明运状似不经意瞧了朱砂一眼，像是才看见他一样，惊讶道：“哎呀，你也在。打累了在这躲清闲？”
朱砂目不斜视：“不累，手痛。神医开点药？”
明运早知如此，没有接朱砂的话茬，正了正神色，道：“我已经查验过同台十四人的所有灵剑，均无异常。”
血迹可以擦去，但以台上弟子的修为，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掩盖血中的残存灵力。
这批同台者中，只有黎墟明一人及佩剑观山为土属灵源。若真有人在混战之中起了杀心，刺伤黎墟明，一验便知。
朱砂不耐道：“那见鬼了不成。”
明运缓缓摇头：“不。台上共十五人，我只验了十四人。”
白济泽：“……”
明运：“如何，师弟。你还要查吗？”
白济泽思索片刻，问：“明师兄当时……看到了？”
明运摇了摇头，轻笑道：“你也知道我在神游天外，看什么。不过是猜测罢了。”
朱砂冷哼一声：“那他疯了不成，抹自己脖子？”
明运：“朱妨阆，你再与我抬杠试试呢？”
朱砂大惊：“你怎么知道我的凡名？？？辽师姐告诉你的？！”
眼见这两位又要吵起来，白济泽有些头疼地按按眉心，有气无力道：“师兄，你们先回去吧……我问问他。”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十五之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