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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新生 ...


  •   一觉睡了许久,孟晏睁眼时甚至看不清周遭的景象,脑中混乱不堪,梦里和母亲搬到河边安家的场景却尤为清晰。

      可是梦醒了,她要回到现实里去了。

      花了很长时间,她适应了自屋外照来的阳光,尚未理清思绪,只见光骤然灼亮,刺得她闭回了眼,顺手盖上被子。

      “这是梦到什么了?”

      一道耳熟的声音飘然而至,把东西放在了桌上,朝床边走近。

      “晏晏?现在是午时,给你带的饭有……”

      来人报了长串菜名,有荤有素,都是清淡口,该是张师姐特地嘱咐过的。

      “还是没醒吗?你这觉睡得也太沉,别等你醒来,我都成白胡子老爷爷了。”

      把越朗的脸加上师父的胡子眉毛,太过冲击,孟晏忍不住摇了摇头,把它们清扫出大脑。

      “嗯?”头顶的人似是发现了什么,戳着被面轻轻唤道:“晏晏?醒了就再动一下,没醒就再动十下。”

      孟晏:“……”

      被子边沿伸出两只手,歪歪扭扭抱怨着光太亮了睁不开眼,脚步声离开又返回,被子再被戳动。

      “门窗都给关好了,你要不要再出来试试?”

      还没完全从梦境和疲惫中脱出,孟晏本是不想动作,但听到这声音又不忍让他失望,便艰难往上拱了一截,露出片额角。

      “要吃饭喝水吗,吃饭伸一,喝水伸二。”

      孟晏举出个三,她想单独待会儿。

      “都要啊,那你等等,我去给你倒杯水来。”

      早知道伸个五了,总不能是吃一顿饭喝两口水吧。

      虽然不是很愿意,但孟晏知道自己确实需要补充些东西了,她还不想身体在意识之前倒下。

      于被窝中做着挣扎,身侧是念叨不断的越朗,如此环境,她竟真把自己拖了出来,恹恹倚上床栏。

      “来,先喝水。”

      “你想先吃哪道菜?”

      “不吃了?不吃我可就端走咯,下顿就不是这些菜了。”

      “我要开门了,你闭好眼睛,数完三个数再睁开。”

      “晚上见。”

      “吱呀”一声像是把房间割裂开来,耳边顷刻恢复了安静,利于养病,但缺点热闹。

      冷清之中,孟晏滑入被里睡了过去。

      .
      听闻孟晏醒来,送饭的名单忽地长了几倍,若不是拐子李和张师姐拦着,这群人早已冲进了她屋中,把房檐挤破个洞。

      然而去送晚饭的师兄却是蔫巴着回来的,手中的食盒分毫未动。

      “晏师妹好像又睡下了,我叫她两声也没应,只好回来了。”

      越朗扒饭的手一顿,忙放下瓷碗举起胳膊。

      “都歇着,我去。”拐子李不知从哪钻出,接过食盒便往孟晏房屋走去。

      越朗在他身后劝道:“师父,您老人家没吃饭呢,我吃完了,我去吧!”

      “小年轻逞什么能呢,老头子我有的是手段!”说完,他像是怕越朗追来,脚下步子蓦地加快。

      机关组众人见拐子李离去围了过来,对越朗道:“你什么时候惹着师父了?”

      “没有吧?”越朗亦是纳闷。

      自打那天请拐子李寻间空房,他看自己的眼神似乎就带着分敌意,倒不是你死我活的对立,更像是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
      几天下来,大家虽都见着了孟晏,能让她吃下饭的也只有拐子李、楚茗与越朗。

      楚茗不用多说,她往那一站,孟晏就会乖乖吃饭;拐子李对于此事拒绝回答,经过师兄们多次蹲守,发现他是拿了把扇子往床上扇饭香,无赖却好用相当;越朗则如吃饭喝水般轻松传授了经验。

      “就这?”众人纷纷表示不信。

      但他们的不信仅限于自己去这样做,对越朗反而格外抱着番信任,毕竟他在谷内住下的这十多天里,教大家画了一堆有用没用的符纸,又帮着研究了好些小玩意儿,和大家宛若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兄弟怎么可能会骗兄弟呢?

      见此兄友弟恭之景,拐子李意义不明道:“哼!”

      “师父,您别对越朗意见那么大嘛,他人挺好的,待我们和待晏师妹都是这般,哪里惹您不高兴了?”

      拐子李睨了眼人群中一呼百应的越朗:“哼!”

      不久后,众师兄才从楚茗那里得知越朗与晏师妹“不一般”的关系。

      越朗方从灶房钻出,嘴里叼着个包子,朝大家挥着手:“诸位师兄早啊!”

      众人个个理解了拐子李:“哼!”

      越朗:“?”包子好像没那么香了。

      嘴上嫌着,越朗画符时身边凑着的人可一个没少,名字渐渐传到了别院,越来越多的人成了他符纸界的外门弟子。

      拐子李“哼”着踏步到桌前,看他挥笔放火变水炸烟花,看入了神,一看便是半个上午,午饭散去时因太久没动闪了腰,“哼”得更大声了。

      坏了坏了,这下是真生气了,越朗只得三头跑。饭点去吵着孟晏吃饭,大片闲暇在谷中各处帮忙,得了空就窜到拐子李屋前,现作现画整点符纸给他解闷……

      忙景不长,更乱的来了。

      那些被孟晏好心放过的族亲不知从哪打听到了她的去处,听得谷中皆有旧疾,大肆宣扬以污名誉,带信回来的师弟说着就要掉眼泪。

      这可不能让晏师妹听了去!

      众人携着越朗商议对策之际,又有师妹从谷外带回了新状况。

      她招着手一路跑来,额间浸出层薄汗,上气不接下气仍喊道:“不用担心啦!”

      原来小师弟是最早听到谣传的一批人,鸟不停翅慌里慌张赶回谷中,而消息在他身后才慢慢传开,飞入寻常百姓家。

      族亲的笑还没扬起就裂个粉碎。乡间邻里在替孟晏说话;远传到镇上,镇中百姓对于虚言不屑一顾;他们加大了声势,继续造谣惑众,却见有人挺身而出,一条条摆开事实,将列出的骂名撕烂,反给孟晏和平安谷的诸多事务做了宣传。

      一口气讲完,师妹脸上的涨红还未褪去,掰着手指同大家介绍前来声援的人群。

      “对了!”她拍着手,眼睛忽闪激动道:“还有群不怎么眼熟的道士呢!说是道士,没一个穿道士服的,也不知道身份是真是假,但一定都是好人!”

      不穿道士服的越朗在众目睽睽中咳嗽着,“同师弟浅提过两句,不想他们都记在心上了,正好省了咱们不少力。”

      机关组众师兄也不哼了,勉为其难应下了这句“咱们”,爽快招呼着众人吃顿饭庆祝。

      “你们吃,我就不去了。”越朗几步溜出人群,“时候到了,晏晏那边差人看着点,我去送饭顺便看看情况,你们捎着我俩那份一起吃了吧。”

      “怎么能叫捎呢,那是欠着。等晏师妹好些了,咱们院里再聚一次,提前说好,到时候一个人可都不许缺!都得来!”

      越朗笑着应道:“是,都听嚎师兄安排!”

      嚎师兄听到称呼,自己先转身带人跑了,其余人紧跟在他身后向灶房奔去。

      .
      某个日丽风和的平淡上午,师兄们搓着木板倒着炉,越朗在一侧画着符,忽然见院门悠悠扇开,大家视线扫过,能上工的都到齐了,莫不是风吹开的?

      临近的师弟走上前去关门,愣在了原地。

      师姐唤他两声,亦走上前,也愣在了原地。

      门口转瞬变为了石雕房,来一个定一个,偏生大家嘴又严实,站着不说话,引得其他人好奇凑过去。

      “晏师妹——”

      嚎师兄一嗓子打破了前面所有人的伪装,直接将效果升了度,坐着躺着睡着的都跑了过来。

      孟晏就这样回归了热火朝天的繁忙生活。

      “晏师妹你歇着点,有什么非干不可的就让那小子替你,他脑子灵光学得快,还能白在谷里混吃混喝不是?”

      越朗点点头,随即乐呵道:“别说,这蹭来的饭就是好吃。”

      众人哄笑,旁人只当是玩笑话,孟晏却清楚这句话里字字属实,这样看来,谷中这段日子至少没难着越朗,没让他再因为自己吃到点苦。

      “重活都被你们揽了去,我日日书着册子,有什么累的。”孟晏放下笔,借回话的时间活动了手腕,“再说,他一个道士,懂什么机关,由他来作日后规划,又想喝西北风了?”

      师兄啧道:“得,那么大个人,感情是个摆设。”

      孟晏听到后没来由笑了一下,照这么说,还是个很吵的摆设,简直是无风自响的喇叭。

      这喇叭虽不精通机关,在绘画上倒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手,她比划着大小,描述着需要,越朗就在纸页上草草拟了样子递给她看,粗略中也能透出个形来。

      进一步钻研构造时,孟晏发现越朗对细节的把握远超自己,随手落笔,要一寸长,就不会额外多出半分,有了他还寻那标尺作甚?

      拖着越朗,两人在屋中熬了数个大夜,经常画到中途倒头睡过去,第二天脑中昏沉,再接不上昨夜的思路,可说来也怪,到了深夜,思路又会悄悄飘回来,两人只得忍着困意继续苦干。

      一册详细规划,一册设计图纸,这是孟晏留给师兄师姐们的临别赠礼,集着她近年来的大部分想法,足够院里造物再创新个几年,届时,新来的孩子就该长大了,自会有人接过它们往后续写。

      直到动身离谷,她才把这些告诉大家。

      那是个遮了太阳的云天,微风依旧,不闷不燥。

      越朗往孟晏屋中送惯了饭,眼下她已病愈,这点习惯却不曾改掉,除去同行出门时,平日里仍是三餐不断跑着。

      算着他到来的时间,孟晏早早换好衣服打开屋门,趴在桌边朝外望着,只等他大步迈入,把思虑已久的主意说与他听。

      越朗很快拎着食盒从门外闪过,笑吟吟让她猜着今日的食谱,手中动作不断,一叠叠碗盘被他置于桌上。

      “你愿不愿意同我搬到谷外去,你我二人寻间山清水秀的明媚住处,你画符,我制机关,闲时就各地转转。”

      余光锁在孟晏身上,本是想看她能猜对几样菜,不巧看了她的这番话,越朗端着粥的手当场没了知觉,眼看要喂给桌子吃了,被另一只手稳稳接下,轻轻落在它该放的位置。

      憋了好半晌,身前的粥结出层皮,越朗抬着筷子仍作思考状。

      他完全忘了起初是因为何事而发的愣,只是觉得口干舌燥,又不想去动碗里的粥,或者说,他不敢动。

      对面的手缓缓探来,在他右手上挠痒般点了点,“愿意就伸一,不愿意就伸……”

      话的主人还在挑选合适的数字,越朗已毫不犹豫回了根手指,冲她食指戳了戳。

      尽管不知道问题是什么,心中总有道声音催促着自己——快答应啊,快说你愿意!

      二人抵着指尖相视。

      转眼间,门旁一左一右各多了道吹风的身影。

      .
      适逢集会,窄街狭巷涌满了人,叫卖声争相喝着,有几家摊位不见吆喝,人却把路挤得密不透风。

      拐角阴凉地,两个小娃娃碰了面,各自瞅着对方手里的物件。

      小公子腰上佩着玉,手里只抓着片纸,鼓起勇气问道:“拿我这符纸同你的小机巧做个交换可好?”

      小姑娘好奇,伸出打着补丁的胳膊正要去取,路边突然转出来个戴着草帽的男人,看似威武雄壮,目光在他们身上扫了一圈,最终落在手里的小东西上。

      “丫头,换了你可就亏了,这机巧造起来麻烦着呢!”男人拦道。

      又一道高大身影出现,右手隐于袖中,左手揪着草帽的耳朵往后扯去:“你放着摊子不看,到这掺和起小孩的事了。”

      “什么话!”草帽挣扎着,指指小孩手中的符纸和机关,“晏师妹的手艺和越朗那小子的,谁的强?你站谁?”

      隐袖想也不想,即答:“那自然是晏师妹啊!”

      “拿那小子的符纸同你换晏师妹亲手所制的机关,你换不换?”

      “必然不会换!”

      “那不就得了。”草帽捂着耳朵斯哈几声,“我这是阻止市场混乱,再不拦,它俩就一个价了。”

      小姑娘绕过他与小公子换了物件,把符纸塞进他手里,拍了几下,一束火苗噌地窜出,吹了口气,火苗又缩了回去,耐心同他解释:“可是大哥哥,这两个东西就是一样的价钱呀,小伙伴们都常玩呢!大哥哥是还没玩过吗,那这张符纸就送给你们啦!”

      两只小不点笑着跑远了。

      两个大男人:“……”

      忘了孟晏和越朗现在是一家的了,连着价格也都定得一模一样,街边随意拐个孩子来,手中拿的东西都出自他们之手,便宜又好玩。

      “走吧,咱还是回去看咱的摊吧,别几年待下来,挣的钱还没那小子留在谷里的多!”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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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本故事的讲述至此完结,但在另一个世界,大家的生活仍在继续~ 感谢各位看官大人的陪伴,啾咪!喜欢的大人麻烦点点收藏,感谢您们!(叼花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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