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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伪装 ...

  •   清晨六点,温叙白被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惊醒。来电显示是"极速俱乐部经理",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温先生吗?何灼凛出事了!训练时发生碰撞,已经送往仁和医院急诊..."

      温叙白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赶到医院的。他穿着睡衣外套,头发凌乱,第一次在公众场合完全失去了平日的从容。急诊室里一片忙乱,他在人群中疯狂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温医生!"护士长看到他,急忙迎上来,"何先生在3号抢救室,头部撞击伤,右侧多发肋骨骨折..."

      温叙白推开抢救室的门,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呼吸几乎停止。何灼凛躺在病床上,脸上戴着氧气面罩,额头缠着厚厚的绷带,血迹依然从纱布下渗出来。他的赛车服被剪开,裸露的胸膛上布满青紫的淤痕,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答声。

      "灼凛..."温叙白的声音颤抖得几乎无法辨认。他握住何灼凛冰凉的手,发现那只总是充满力量的手此刻软弱无力地垂着。

      "轻微脑震荡,两根肋骨骨折,幸运的是没有伤及内脏。"主治医生是温叙白的同事,语气凝重,"但他落地时头部受到了撞击,需要观察24小时。"

      温叙白点点头,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何灼凛苍白的脸。这个总是充满生命力的青年,此刻安静得可怕。

      何灼凛被转入单人病房后,温叙白才想起通知俱乐部。卢锐匆匆赶来,脸色惨白:"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在训练时挑衅他..."

      "怎么回事?"温叙白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这几天小何状态很不对劲,训练时特别拼命。"卢锐懊恼地抓着头,"今天早上他一来就问我...问我是不是见过你和别人约会..."

      温叙白的心沉了下去。他想起一周前,他确实和徐岩见过一面——只是为了澄清一些过去的误会。没想到这一幕被何灼凛看到了。

      "撞车前一秒,他还在看手机..."卢锐的声音哽咽了,"好像在等什么消息..."

      温叙白突然想起自己昨晚因为一个急诊手术,错过了何灼凛的例行电话。只是一个小小的疏忽,却可能导致了这场事故。

      下午,何灼凛短暂苏醒了一次。他看到温叙白,眼中闪过一丝安心,随即又陷入昏睡。温叙白趁这个机会回家取一些必需品。

      何灼凛的房间还保持着今早离开时的凌乱。书桌上散落着赛车图纸,地上扔着几件衣服。温叙白拉开衣柜,准备拿几件换洗衣物时,一个笔记本从叠好的毛衣中滑落。

      黑色皮质封面,没有标题。温叙白犹豫了一下,还是翻开了它。

      第一页的日期是五年前,何灼凛十七岁生日那天。字迹青涩而用力:

      "今天他送了我一块手表。我说谢谢,然后把它扔进了抽屉。我不能让他知道,我把他去年送的钢笔还放在枕头底下。"

      温叙白的手指开始发抖。他继续翻看:

      "三周年。他带我去吃了那家很贵的餐厅。我喝了一点酒,差点想告诉他,我根本不想当他的养子。"

      "他今天和那个人分手了。我在门外听到他在哭。我想进去抱住他,但最后只是煮了一碗面放在他门口。"

      一页页翻过去,温叙白的心跳越来越快。这些文字记录着一个少年如何一步步陷入不该有的情感,如何用叛逆掩盖爱慕,如何用距离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最后一篇是三天前写的:

      "我看到他和徐岩在一起。他笑了,那种很久没对我露出的笑容。也许我该放弃了。明天训练,如果我能活着回来,就搬出去住。如果我不能...至少不用亲眼看着他属于别人。"

      笔记本从温叙白手中滑落。他扶着衣柜,感到一阵眩晕。五年来,他一直以为何灼凛的叛逆只是青春期的延续,从未想过那层坚硬的外壳下,藏着如此汹涌而痛苦的情感。

      他想起何灼凛每次危险驾驶后查看手机的样子,想起那些被精心保存的礼物,想起醉酒那晚未说完的话...所有线索串联起来,指向一个他不敢面对的事实。

      回到医院时,夜幕已经降临。温叙白推开病房门,发现何灼凛已经醒了。他靠在床头,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

      "你回来了。"何灼凛的声音嘶哑。

      温叙白把带来的衣物放在椅子上:"感觉怎么样?"

      "死不了。"何灼凛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这种刻意的疏远让温叙白心中一痛。他拿起床头的水杯,递到何灼凛唇边:"喝点水。"

      何灼凛顺从地喝了几口,突然注意到温叙白手上的创可贴:"你的手怎么了?"

      温叙白这才想起自己收拾东西时不小心被玻璃划伤:"没事,小伤口。"

      何灼凛的眼神变得柔软:"总是这样...只顾着照顾别人,却不在乎自己。"他的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

      沉默在病房中蔓延。监护仪的滴答声格外清晰。

      "灼凛,"温叙白终于开口,"我回了趟家。"

      何灼凛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我看到了..."温叙白停顿了一下,"那个笔记本。"

      瞬间,何灼凛的脸色变得惨白。他猛地坐直身体,却因为牵动伤口而痛得倒吸一口冷气:"你...你看了多少?"

      "全部。"温叙白轻声说。

      何灼凛眼中的光芒瞬间熄灭了。他转过头,肩膀微微发抖:"所以现在你知道了。"他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平静,"觉得恶心吗?你的养子居然对你抱有这种...龌龊的想法。"

      "不,我..."

      "别说了!"何灼凛突然激动起来,一把扯掉手上的输液针,血珠瞬间从伤口渗出,"我明天就搬出去。你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们还是...还是正常的养父子关系。"

      温叙白按住他流血的手:"冷静点,灼凛。"

      "怎么冷静?"何灼凛的眼中涌出泪水,这是他十年来第一次在温叙白面前哭,"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力气隐藏这些吗?现在一切都毁了..."

      温叙白用纱布轻轻按住他的伤口:"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何灼凛苦笑,"告诉你我从十五岁就开始做关于你的噩梦?告诉你我每次赛车都是为了忘记你?告诉你我留着每一件礼物是因为那上面有你的味道?"

      这些话像一把把刀子,刺穿温叙白多年来筑起的防线。他看着眼前这个哭泣的青年,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的盲目。

      "我不是个合格的心理医生。"温叙白轻声说,"也不是个合格的养父。"

      何灼凛抬起泪眼:"什么意思?"

      "意思是..."温叙白深吸一口气,"我可能也一直在自欺欺人。"

      病房外传来脚步声,护士推门进来换药。温叙白趁机整理情绪,退到窗边。城市的灯火在夜色中闪烁,如同他此刻混乱的心绪。

      换药结束后,病房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何灼凛因为药物作用渐渐入睡,但即使在睡梦中,他的眉头依然紧锁。温叙白坐在床边,轻轻抚平他的眉心。

      月光从窗户洒进来,照在何灼凛年轻而苍白的脸上。温叙白想起笔记本上的最后一句话:"如果我能活着回来..."。一种尖锐的恐惧突然刺穿了他的心脏——他差一点就永远失去了这个用生命爱着他的人。

      凌晨三点,何灼凛再次醒来。他发现温叙白趴在床边睡着了,手还轻轻握着他的。月光下,温叙白的睡颜看起来比平时年轻许多,也脆弱许多。

      何灼凛轻轻抽出手,却惊醒了浅眠的温叙白。

      "你需要什么?"温叙白立刻坐直身体,声音带着睡意。

      "没什么。"何灼凛轻声说,"只是...谢谢你没有逃走。"

      温叙白望着他,眼中情绪复杂:"我可能比你想象的还要懦弱,灼凛。我需要的不是勇气留下,而是勇气面对自己的心。"

      何灼凛的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那么...你的心说了什么?"

      温叙白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这一次,何灼凛没有挣脱。

      窗外,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深沉。但东方已经泛起一丝微光,预示着新的一天即将开始。在寂静的病房里,两只手紧紧相握,仿佛在无声地许下某个许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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