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存灼痕》芙蓉酥

9、曝光

　　私人诊所的筹备比预想中顺利。温叙白与合作多年的两位医生合伙，在市中心一栋写字楼租下了整层。这里没有医院的那些条条框框，他可以按照自己的理念设计诊疗空间——温暖的色调，舒适的家具，甚至还有一个种满绿植的小露台。

　　“下个月就能正式开业了。”合伙人李医生满意地看着装修接近尾声的诊室，“已经有三十多位患者预约转诊，比预想的要好。”

　　温叙白站在窗边，望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街道。离开体制的庇护比想象中艰难，但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自由。他可以更自主地选择病例，尝试新的治疗方法，不必再受医院行政体系的束缚。

　　“温医生？”李医生关切地问，“你最近还好吗？总觉得你有点心不在焉。”

　　温叙白回过神，勉强笑了笑：“只是有点累。”

　　他无法告诉合伙人，那种被监视的感觉从未消失。这两周来，他总能在诊所附近看到可疑的车辆，接到无声的电话。徐岩的警告言犹在耳，而何灼凛坚持每天接送他上下班，更是增加了暴露的风险。

　　手机震动，是何灼凛发来的消息：“今晚加班，让卢锐去接你。别自己走。”

　　温叙白皱眉回复：“不用麻烦卢锐，我可以自己回去。”

　　“不行。”何灼凛的回复迅速而坚决，“等我忙完就去接你，大概九点。”

　　这种过度的保护让温叙白既感动又不安。自从那晚在公园见面后，何灼凛仿佛变了一个人——更加成熟稳重，却也更加固执。他不再掩饰自己的感情，却也不给温叙白任何逃避的余地。

　　“是那位吗？”李医生了然地问道。

　　温叙白微微一怔：“什么？”

　　“那位经常来接你的年轻人。”李医生微笑，“你提起他时的表情很特别。”

　　温叙白下意识地摸了摸耳垂——那里戴着何灼凛送的那对耳钉，自从离开医院后，他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戴上它们。

　　“我们...认识很久了。”

　　李医生点点头，没有追问：“人生苦短，能遇到真心相爱的人不容易。”

　　下班后，温叙白婉拒了卢锐来接他的提议，决定步行回家。秋夜的风已有凉意，他竖起风衣领子，快步穿过熙攘的街道。

　　在离家还有一个路口的转角，一辆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他身边。车窗降下，徐岩的脸出现在窗后。

　　“上车谈谈？”徐岩的语气不容拒绝。

　　温叙白停下脚步：“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关于何灼凛的身世呢？也没什么好谈的吗？”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头顶。温叙白僵在原地，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你知道什么？”

　　徐岩打开车门：“上车，我就告诉你。”

　　犹豫片刻，温叙白还是坐进了车里。车内弥漫着昂贵的古龙水气味，与何灼凛身上清爽的皂香截然不同。

　　“何灼凛的父亲不是普通军人。”徐岩直截了当地说，“他生前负责的项目涉及军方机密。何灼凛作为他唯一的儿子，一直受到某些部门的...关注。”

　　温叙白感到一股寒意：“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和他的关系，不仅仅是有伤风化那么简单。”徐岩转头看他，“有人在利用这件事做文章，想通过你们接触何灼凛，获取他父亲可能留下的某些资料。”

　　“他父亲去世时他才十二岁，能知道什么机密？”

　　“问题不在于他知道什么，而在于别人认为他知道什么。”徐岩轻声道，“叙白，你卷入的不是简单的道德争议，而是更危险的事情。离开他，让我保护你。”

　　温叙白摇头：“如果他真的有危险，我更不可能离开他。”

　　“即使这会毁了你的事业？你的生活？”

　　“即使如此。”

　　徐岩长叹一声：“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他递过一个信封，“拿去吧，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温叙白打开信封，里面是几张照片——他和何灼凛在公园见面的清晰照，足以证明他们的关系非同寻常。

　　“为什么给我这个？”

　　“因为下一批照片已经在送往各大媒体的路上了。”徐岩的表情复杂，“明天，你们的故事就会登上头条。我无力阻止，只能提前警告你。”

　　温叙白握紧那个信封，指节发白：“谢谢你。”

　　他下车时，徐岩突然说：“叙白，我依然爱你。所以当你需要帮助时，记得找我。”

　　温叙白没有回应，关上车门，看着黑色轿车汇入车流，消失不见。

　　回到家，他立即拨通了何灼凛的电话：“你在哪？”

　　“刚下班，正要去找你。怎么了？你的声音不对劲。”

　　“回家再说。注意安全，可能有人跟踪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我二十分钟后到。”

　　等待的时间里，温叙白翻出那个装有何灼凛童年物品的盒子。在最底层，他找到了何灼凛父亲留下的几件遗物——一枚军功章，几张照片，还有一封印着军方标志的信封，封口处有蜡封，从未被打开过。

　　何灼凛准时赶到，额头上带着细密的汗珠：“发生什么事了？”

　　温叙白将徐岩的话和自己的发现告诉他。何灼凛拿起那个信封，对着灯光仔细观察。

　　“我父亲去世前一周给了我这个，说等我满二十五岁才能打开。”何灼凛的声音低沉，“下个月就是我二十五岁生日。”

　　“你认为这里面是什么？”

　　“不知道。但如果是有人想通过我们得到它，说明它很重要。”何灼凛放下信封，握住温叙白的手，“更重要的是，明天我们的关系就会公之于众。你准备好了吗？”

　　温叙白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突然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我准备好了。”

　　何灼凛轻轻将他拉入怀中：“对不起，把你卷入这些事。”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温叙白靠在他肩上，听着那沉稳的心跳声，“无论明天发生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第二天清晨，温叙白被手机铃声吵醒。合伙人李医生的声音焦急地传来：“叙白，今天先别来诊所！门口围满了记者！”

　　温叙白打开电视，本地新闻正在播放他诊所门前的画面。记者手持麦克风，背后是诊所的招牌：

　　“...据悉，本市知名心理医生温叙白被曝与养子何灼凛存在不正当关系。更令人震惊的是，何灼凛系已故军方研究员何正雄之子，此事是否涉及机密泄露尚不可知...”

　　何灼凛从卧室出来，看着电视屏幕，脸色阴沉：“他们动作真快。”

　　温叙白关掉电视：“我们按计划进行。”

　　一小时后，温叙白独自一人走出公寓大楼。等候多时的记者立刻围了上来，闪光灯此起彼伏。

　　“温医生，请问您与养子的关系是否属实？”
　　“您是否利用职务之便诱导了年轻的养子？”
　　“何灼凛是否向您透露过其父研究的机密内容？”

　　温叙白在台阶上站定，面对无数镜头和麦克风，平静地开口：

　　“我与何灼凛先生确实相爱了。在我们确定关系时，他已成年多年，不存在任何诱导或利用。我们的感情是平等的，真诚的。”

　　记者群一阵骚动，更多问题如潮水般涌来。

　　“但他是您的养子！这是否有违伦理？”
　　“您作为心理医生，是否认为这种关系健康？”

　　就在这时，何灼凛从公寓大门走出，站到温叙白身边。他穿着一身深色西装，神情庄重，紧紧握住温叙白的手。

　　“是我先爱上他的。”何灼凛的声音清晰而坚定，“从十五岁到现在，整整十年。温叙白一直恪守养父的职责，是我一再越界，是我执意要打破这层关系。如果要谴责，就谴责我。”

　　闪光灯疯狂闪烁，记录下这惊世骇俗的一幕。温叙白侧头看着何灼凛坚毅的侧脸，感到手心传来的温度，突然不再害怕任何目光。

　　“关于我父亲的事，”何灼凛继续道，“我对此一无所知。如果任何人对此有疑问，我愿意配合任何调查。但我与温叙白的感情，与这一切无关。”

　　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几位身着制服的人穿过记者群，来到他们面前。

　　“何灼凛先生，我们是国家安全部门的，请您配合我们调查一些事情。”

　　何灼凛与温叙白对视一眼，轻轻点头。

　　“我跟你们走。”何灼凛说，然后转向温叙白，在众目睽睽之下轻吻他的额头，“等我回来。”

　　温叙白目送何灼凛被带上车，消失在街角。记者们仍在追问，闪光灯依旧刺眼，但他仿佛置身于一个透明的屏障中，外界的一切都无法触及。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前路漫长，风波未平。

　　但爱让他们无坚不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