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当万人迷师尊！》汲骨

16、思量

　　“圣上威武！”

　　“圣上霸气！”

　　王座的周围，六座神态迥异的雕像伏在他的脚边，神圣的表情扭曲出诡异的弧度，奏出一首咿咿呀呀的乐曲。

　　江既白还皱着眉头，苍白的唇边留着未干的血迹，润湿的长发散落，其中一缕被这黑衣男子在手中反复缠绕着。

　　他的手顿了顿，随后小心翼翼地凑近了江既白的脸颊，轻轻擦去了那抹血迹，又点了点他的嘴唇。

　　在这一瞬间，一股热流从江既白的头顶直灌了下去，烘干了他身上的泉水。

　　可这只手仍然没有离开，而是极具侵略性的移到了江既白的脖颈，上下打量着这根脆弱的物件，好像在思考着怎么将其折断，抑或是怎么用锁链将他锁起来。

　　“你觉得他怎么样？”他指了指离自己最近的雕像，眼睛却仍然盯着怀里的人。

　　“这，这”，此名雕像下意识哆嗦了一下，才继续说道：“这人虽然样貌还行，天资还行，但比起圣上那可只是沧海一粟，遥不可及！圣上若是怕脏了自己的手，我们替你解决了他！”

　　男子眼底的笑意蓦然沉了下去。他身形未动，可这雕像却被一股巨力掀飞了出去，重重砸在身后的殿墙上，随后匍匐在地上低声求饶，不敢抬头望他一眼。

　　另一座雕像眼珠一转，改了话锋，又道：“圣上若是喜欢这人也并无道理，我们大可把他留在这里，朝夕相处几日，怎么会有人能不拜倒于您的魅力之下？”

　　眼见这男子的神色缓和了一点，几个雕像连忙应和着，言语间竭尽全力地谄媚着。

　　“朝夕相处......呵.......”男子垂下眼睛，有些落寞地笑了笑，他指了指这座雕像：“怒，你说，我把这位仙尊关进地牢，折磨上几个时辰，他是不是就能像你们一样听话了？”

　　话说到一半，他的后颈渗出了一片黑影，向外扩散，似乎想笼罩整个身体。

　　这男子一顿，痛苦地向前弯下腰去。

　　大殿的烛火之下，一道可怖的身影压在他的身上，露出一双贪婪而赤红的眼睛，试图去触碰躺在他怀里的江既白。

　　“滚开......”他从嘶哑的喉咙中吐出了一句话，一挥手，却只触碰到了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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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既白觉得耳边有些吵闹。

　　他正持伞立于雪地之间，仰头望着那坐在红梅林中的白衣身影。

　　三番五次梦到这里绝对不是巧合，而每一次进入这场梦境，眼前的一切都更加清晰。前两次他只是旁观者，这一次竟然直接换成了那位持伞者的视角。

　　这也是他第一次能看到树上人的身影，那人穿着一袭白衣，恍然若谪仙不沾染凡尘，手里捧着一卷书，枕在背后的树干上，听到自己的呼唤，他稍微侧过头来：“知道了。”

　　看清了......他的轮廓怎么这么像宴枕舟？！

　　江既白竭力伸出手向前倾，想再靠近这人一点，可是却好像抓住了另一个的手腕，心里一惊，陡然清醒过来。

　　谁料睁开眼睛后，看到的仍是这张脸庞。

　　江既白下意识一挺腰就这么坐了起来，结果直直的撞上了宴枕舟的鼻梁，差点把自己的眼泪撞出来。

　　他捂着鼻子，继续对宴枕舟上下打量。

　　这倒确实是一张光风霁月的君子脸，剑眉星目，头发高高束起，清爽而落拓不羁——如果他方才没有先一步梦见这张脸的话，此时大概会对着它大加夸赞。

　　“你方才有听到什么声音吗？”宴枕舟开口问道，神色有些轻微的不自然，另一只手臂还被江既白枕在身后。

　　“连声音都这么像啊......难道他曾经是原主的故人？那么路上的这一切好像都能解释的通，一次次的救自己，又要不停地试探！那他又是怎么知道原主未来的遭遇的？”

　　江既白恍然大悟，他刚要站起身来，却发现宴枕舟还搂着自己的腰，大殿的角落里分立着六座魔像，其中一座满身裂痕地倒在了地上，有些瘆人。

　　“声音？没听到，我方才不知怎的睡过去了，这里是哪儿？你的身体好些了吗，我们得快些出去同他们汇合了，此处恐怕不简单。”

　　江既白拍了拍宴枕舟的肩膀，终于站了起来，颇为感慨道：“没想到你的真实样貌是这样的啊，这也不丑啊，之前还装模做样带个面具。”

　　话音未落，那倒下的雕像咔吧一声，彻底碎了，剩下的五座雕像似乎也在微微的颤抖。

　　江既白警惕起来，他一把抓住宴枕舟的手腕，道：“我们先出去再说，这些雕像不对劲，我如今状态不好，恐怕难以你周全......”

　　身后的宴枕舟踉跄地站了起来，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你要带我走？我如今身体也有了，你还愿意和我一起同行？”

　　“废话真多，跟我走！”

　　江既白懒得理他，连忙施展开轻功向殿门飞去，却又被身后的宴枕舟一把拽了回去。

　　这么一下才发现宴枕舟比他高了几乎半个头，江既白几乎是摔在了他的身上，还没来及的反应，便看到宴枕舟轻车熟路的从自己的袖口拿出了那枚翎箭，道：“不用担心，我已经打探清楚了这里的情况，倒是你这枚翎箭，邪障气息深重，当初那魔族子弟说的，应该就是它。”

　　“啪嗒。”

　　另一边的雕像也莫名其妙地倒在了地上。

　　江既白被宴枕舟带着原地转了一圈，眼前的衣袂翻飞，觉得四周豁然亮了起来，再一抬头，二人已经到了这祭坛之外。

　　此时云销雨霁，这灵泉又恢复了当初宁静的样子，江既白细眼一瞧，系统的本体正跌跌撞撞地朝自己飞了过来。

　　“宿主不好了！你消失了好几个时辰，方才薛烬城带人来追杀薛野和薛夜阑，而薛野的状态看起来不对，他们一路往那边逃走了！”

　　它凑近了江既白的耳朵小声嘀咕着：“你还要留着他们做任务呢，宿主你可别忘了，现在任务进度已经到了30%了！我觉得我们还有希望，你刚才去哪儿了？”

　　就在这时，系统好像收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消息，倒吸了一口凉气，刚要开口：“宿主不好了——”

　　它的话没说完，一只手伸了过来，毫不留情地将它拍飞了出去。

　　宴枕舟看着系统嗖得一下钻进江既白的内府，左手微微收紧，露出了一个微笑：“发生什么了？接下来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帮忙。”

　　江既白没有理会这二人的日常争锋，他望向了系统所指的方向，一扯宴枕舟：“我们先去找薛野。”

　　当初找到这灵泉的入口颇费功夫，没想到出去的路这么好找。江既白在系统的指引下穿梭于层层小路之间，瞧见了不远处正在动荡的结界，脚下加速，准备直接冲出去。

　　宴枕舟一直在他的身侧，身形看着矜贵优雅，却总能稳稳地跟上他的脚程。在即将离开这片洞天之时，他才再次开口问道：“你对那个薛野就这么好？”

　　“我对他哪里好了？”江既白脚步不停，抢在宴枕舟的身前闯进了这片结界，他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宴枕舟：“我把他带到魔界后就再也没管过，现在他因为我要死了，我不得去救一下？”

　　随后，江既白在心中唤道：“系统，你说日后薛野真会变成书里的那样？把我强取豪夺？我看着这不太像啊。”

　　“宿主，日久见人心，我不也不知道薛野为什么会变成那样，但这是书中记载，不会有错。

　　系统顿了顿，悠悠道：“其实我还有一个功能，可以采用相关的技术让您能身临其境地体会到当时的场景，这也是我们系统内部最为残忍的刑罚之一。之前您违背人设的行为并没有超过限度，所以只会遭受物理电击，而这电击又被宴枕舟的契约给抵挡了，但往后可就不一定了。

　　宿主，这种惩罚是无法由我来判定、也不会被契约影响的，所以您最好还是跟随着原书的剧情走，可以少受些苦楚。”

　　它用了“残忍”这个形容词。

　　同时，系统继续说道：“就在刚才，程序显示您的进度倒退了10%，如果不立即采取措施，等降回进度10%时，恐怕会被强制拉入场景惩罚。”

　　现在宴枕舟的神魂不在江既白体内，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只看到江既白突然凝滞的神色，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先救人。”江既白回了他一个微笑，自动屏蔽了系统喋喋不休的建议，袖袍一挥，打散了这结界，随后向外踏了一大步。

　　天色一瞬间黑了下去，一轮血红的月亮挂在天边，下方的客栈内部内闪着昏黄的灯，四周空无一人。

　　那结界居然直接将他们传送到了塔里城的客栈。

　　可如今可不一样了，当初纵然街道无人，可每家每户的灯光都是亮的，明显是有人居住，现下的塔里城却是荒凉的一片，偶然有某处的灯光亮起，没多时就急急忙忙的熄灭，侧耳倾听，空气中还传来隐隐的哭泣和呻吟。

　　“吼！”

　　远方传来一声怒吼，马上就有不少邪物向这里聚集而来。江既白连忙摒住呼吸，一闪身躲进了这间客栈，他刚要招呼宴枕舟跟上，却骤然被压到了墙角。

　　“别动，有人。”宴枕舟挡在了他的面前，二人躲在这小小的楼梯口内，听见一阵脚步声由上而下，哒哒哒，划破寂静的夜。

　　宴枕舟的呼吸打在了江既白的头顶，热的，有些急促的。

　　胸腹相贴着，莫名熟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