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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醉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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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月当空,宴枕舟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了碧波亭。
他一抬头,望见江既白坐在一堆燃烧的篝火旁,侧脸勾勒出流畅的线条,托着脸颊的指尖泛着微光。
方才同峰主们交涉的烦躁感如烟雾般散去了,只留下内心的一点涩然和恐惧,随着火焰的摇动一点点的扩大,被如风般的悸动吹得更为凌乱。
宴枕舟忽地想起了那个清晨,当时的他施展完移魂术元气大伤,意识昏沉间和江既白一起倒在了秘境中的床上。
这个人前不久才受过重伤,身体有些消瘦,平时却总爱摆出一副高冷尖锐的模样,拢在怀里却是出奇柔软的。
他的耳根不由自主地烫了起来。
江既白转过身来,乌黑的眸子一弯,举起了手里的木棍。
木棍上插着一个烤红薯。
宴枕舟本来有些荡漾的嘴角凝固了,他又看了一眼,发现江既白的身侧还摆着满满一排烤串和佐料。
“快来快来,这附近只有我们俩,我等你好久了。”江既白吸进一股甜香的气味,努力压下心中莫名的紧张感,继续道:“我不会喝酒,但是厨艺还不错,就准备了这些。”
说着,他将几串肉拆卸下来摆在白瓷盘上,撒上一点孜然,递给了宴枕舟。
宴枕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举起了手中酒樽:“这是宗主送我的,是桂花酿,甜的,你应该会喜欢。”
他也直接掀开衣摆席地而坐,为江既白斟了一杯酒酿,随后斟酌着开口道:“我和宗主商量的事情,现在不知道怎么告诉你。”
“没事,这种事情也没必要跟我说。”江既白随口回道,他浅尝了一口杯中半透明的酒液,幸福的眯起了眼睛:“你打算对我说什么话?”
“我,我想想怎么说。”话语到了嘴边反倒格外的不知所措,宴枕舟犹豫片刻,杯中的桂花酿一饮而尽,又添上一杯。
“不急,今晚有的是时间。对了,我把你的住处安排在我的隔壁,有什么事情直接唤我便可。”江既白心里藏着事,也未曾追问。
他从早晨醒来后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为什么他会和宴枕舟抱在一起睡?
虽然自己的记忆告诉他,那是因为前一夜二人的战斗太过疲惫,可是深想下去,好像细节都无法得到合理的解释。
而且他的第一反应,总是不会骗人的。
深夜的山野寂静无声,隐隐绰绰的萤火虫在葱茏的草木间飞舞,侧耳细听,潺潺的溪水伴随着心跳声共振。
江既白脸有点发热,心道:“该不会是宴枕舟身上的师尊光环依然存在?我一个直男,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
可心底好像还有另一个声音在说:“你看看他这脸这气度,从你刚来这个世界,他就一直陪在你身边,稍微不小心动个心,不是很正常吗?”
手里的竹签都几乎被他掰断,江既白等了半晌没听见宴枕舟说话,刚要转头,却感觉到一颗脑袋突然埋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宴枕舟的眼神已经迷离了,脸颊酡红,整个人倒了过来,嘴里不知道在低声说些什么。
“宴枕舟?”江既白不可置信地摇了摇他,发现这人已经醉得有些程度了,两条紧实的胳膊紧紧的抱住自己,还在不停的用头顶蹭自己的脖颈。
他怎么还是个一杯倒?!
“宴枕舟,你这就醉了?”江既白不死心,又凑近了去叫宴枕舟,忽而觉得耳垂一热。
宴枕舟的嘴唇带着人体特有的湿润,像一片沾了露水的花瓣,轻轻地贴在了他耳垂最敏感、最薄弱的皮肤上。
一股奇异的电流从江既白的脊背窜了上来,让他指尖一抖,上半身却僵硬地保持了稳定。
而这湿润的来源似乎微微吮吸了一下,动作极轻、极快,如同蜻蜓点水般一触即分,却在他的耳廓边缘激起一圈令人战栗的涟漪。
那感觉来得极其突兀,毫无预兆,却又异常鲜明。
“你.......”江既白倒吸了一口气。
可宴枕舟没有再给他发挥的机会,在下一秒身子一歪,完全倒了下去。
待到江既白将宴枕舟抱回了屋,又回了自己的房间,才有空去想那个问题:宴枕舟到底要对他说什么?
他躺在床上,侧过身去看着从窗棂流淌进来的月光,不自觉地又摸了摸耳垂。
那里仍然是烫的。
就在这时,“叩叩叩”的声音响了起来。
一只乌鸦停在了窗台,正在轻轻地敲着窗。
背对着月光,它的眼睛透着浓重的紫色,左脚绑着一小卷纸条——那是薛夜阑的来信。
江既白连忙起身将这只小乌鸦放了进来,阅读起其上一行行的文字:“致既白兄,曜石之争已经结束,薛野即将就任下一任魔尊,薛烬城残党解决了大半。”
“只是我还有一事不解。此次禁地失控,邪物流窜数日,百姓伤亡甚多,我们中的大多数人都认为这就是预言中所说的‘劫难’,这确实和你来到魔族的时间重合。但我们夜氏擅长观气,我又是其中佼佼者,可以从那则预言中看到更多的东西,只是不知道该如何描述。”
“我有一种预感,劫难还未结束,或者说,从未开始,它隐藏在某些平凡却致命的细节中。”
江既白莫名觉得背后一凉,他皱起了眉头,在记忆中搜寻自己和魔族劫难有关的事件——他不就是和宴枕舟一起救了薛野吗?
为什么预言会觉得和他有关?
手被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蹭了一下,江既白低头一瞧,这只乌鸦正依偎在自己的手背,用尖锐的喙示意他将信件翻过去。
江既白失笑,摸了摸它的脑袋,看到了背面陡然变得飘逸的字体。
“好啦~公事汇报结束~许久不见,在下甚是想念既白兄,不过不用担心,这只乌鸦上面附有我的一丝分魂,有着特殊的血脉,可以快速地接收两地的消息,有什么想对我说的话可以直接告诉它,就是要劳烦你就把他养在苍梧宗~”
江既白不动声色地将小乌鸦推远了一点,继续往下看:“还有一事,初见时我便知道,你日后必然是人中龙凤,但是我在宴枕舟身上看不到任何气运。更可怕的是,你在和他一同进入禁地后,身上的气运也变得隐秘了,我看不透彻。”
江既白一惊:他什么时候和宴枕舟一起进入禁地过?!
“总之,你要小心他,如果有空的话,也可以回魔族一趟,薛野通过了魔尊试炼,境界提升了不少,我们两个可以护你周全(*?▽`*)~”
阅读这行文字的时候,这只小乌鸦也开心地在桌上蹦蹦跳跳,好像在发出邀请。
江既白打量了一下这只脖颈处还被系了一只小蝴蝶的小鸟,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你可以帮我问薛夜阑,我在魔族是怎么和宴枕舟怎么去的禁地吗?”
小乌鸦点了点头,随后闭上了眼睛。
过了半晌,它啾了一声,跳到了江既白手上,瞳孔中的紫色开始缓缓地旋转,它一张嘴,竟是直接发出了薛夜阑的声音:“你和他在永夜冰原中误打误撞从另一个入口进入了魔族禁地,随后穿越到了魔宫。”
江既白对这些全然没有印象了。
他的记忆只停留在找到那扇奇怪的大门之后,他们同薛野会合,然后不知怎的就去了魔宫。
“嘶......”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闪现在脑海之中,江既白努力想看清那些景物,却觉得仿佛有千万根钢针在扎入自己的脑海,下意识篡紧了手中的字条。
他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从椅子上翻了下去,半跪在冰凉的木板上,脊背绷得像一张濒临断裂的强弓。
太痛了......只要一去想相关的记忆,江既白就觉得呼吸都变得艰难。
他紧咬下唇,缓了一会儿,才终于控制住自己的思绪,随后摇摇晃晃地匍匐至床边,身心俱疲地躺了上去。
江既白趁着最后的清醒,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在手中纸条上书写下只言片语,随后眼前一黑,昏睡了过去。
他以为自己可以睡很久,可是这一觉却并不安稳,充斥着各式古怪的色彩和莫名的情绪,压得江既白的心口沉甸甸的。
半睡半醒间,他好像能听到屋内出现了细碎的脚步声,有谁探了探他的额头,发出了轻微的叹气声。
又等了片刻,江既白沁满冷汗的脸颊被温热的毛巾擦了擦,内府被人传进了一股柔和的内力,将他紊乱的气息稳定了下来。
“是宴枕舟吗?”江既白迷迷糊糊觉得有些熟悉,可又觉得这人的气息同宴枕舟截然不同。
不知不觉间,天光大亮。
待到江既白醒来之时,屋内又是空荡荡的一片,好像昨晚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可那只小乌鸦依然乖巧地缩在书柜的一角中,睡得正香,提醒着江既白昨晚都发生了什么。
江既白摊开了手中一直篡紧的纸条,半晌没有说话。
还未想好怎么询问宴枕舟这一切,他的房门就又被另一个人敲响了。
“师尊,您在里面吗?徒儿有一事不明,想向师尊请教。”梅听禅的声音响了起来。
“什么事。”江既白此时并不想接触那些该死的任务,只是冷淡地回了一句。
“徒儿对这移魂阵颇为感兴趣,觉得能封印一个人的记忆,并且让他难以回想起来,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因此想来询问师尊,这种术法是否真的存在。”
移,魂,阵。
江既白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他不相信这只是巧合。
第一次点出千里传魂阵,第二次是移魂阵,这个梅听禅到底是什么东西?
“另外,徒儿还有一事相求,不知师尊是否有空闲。”门口的声音继续道。
江既白改了主意,道:“在碧波亭等我片刻。”
“是。”梅听禅的语调带上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