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风》斯人似锦

7、立秋

　　陈生蹭了一周谢闻意的车。

　　不好意思一直白坐，陈生也每天给谢闻意带左小青女士做的早饭。

　　尽管谢闻意每天都告诉他，自己已经吃过，明天也不用带之类的话。

　　终于到周末，陈生才有时间把他高龄四岁的自行车拖去修理。

　　修车店离小区不远，陈生起了个大早，顺路要帮左小青买菜。

　　小区里有生活超市，但左小青还是爱去较远的菜市场买，她总说要早去才能买到最新鲜的。

　　拖着车步行到修车店，陈生在店门口等师傅忙活。

　　只是滑链，修车师傅几分钟搞定，因为是相熟的邻里钱都没收陈生的。

　　陈生跑去隔壁甜水铺给师傅买了杯甜水放在桌上，以表感谢。

　　才八点。

　　陈生踏上车往菜市场去，兜里揣着左小青昨晚写给他要买的菜。

　　菜市场从门口开始就是此起彼伏的摊位，条件好一点的拿小车，要么就是直接拿几个大口袋铺在地上摆地摊。

　　陈生记着上回跟左小青来时指给他的摊位，左拐右拐走到摊位上，一位老大爷正忙着称菜，站在一边拣菜的大妈热情地迎上来问他要什么。

　　“两个番茄，四根玉米，两根莴笋要削好的，一颗青菜。”陈生拿出纸条照着念。

　　“就这些吗？”大妈问。

　　“嗯，麻烦阿姨给我挑一下。”陈生双手合十做了个拜托的姿势。

　　大妈应下，转身去给他装。

　　陈生乐得闲，平时每周半天的假期他都在睡觉，今天还是为了修车才出门。

　　眼神没有目的地四处游荡，斜前方是个卖简便的摊子，陈生小时候来吃过几回，记得是很好吃的。正前方那个卖水果的摊子比其他摊位都要贵，但没好吃到哪里去。左边的卤肉摊左小青常来买，因为他们家的凉拌菜很合陈生口味……

　　陈生记得这里原来还有一家蛋糕店，里面的阿姨会做一种很漂亮的纸杯蛋糕，可惜现在店已经关门了。

　　回忆时大妈已经给他把菜称好，陈生付过钱抬脚去另个摊买些鸡蛋。

　　还没看到鸡蛋，陈生先看到了熟人。

　　“谢闻意！”陈生喊到。

　　谢闻意在一处卖肉的摊位上挑选，听见这声喊楞了一下，随机转过头寻找声音来源。

　　陈生举高手跟谢闻意打招呼，一路小跑过来问他怎么在这里。

　　“你在这里干嘛？”谢闻意问。

　　“买菜啊。”陈生回答。

　　“那你说我怎么在这里。”

　　陈生“嘁”一声，“我就客气问问。”

　　谢闻意接过摊位老板宰好的肉，打量陈生一眼：“车修好了？”

　　“早上刚修好。”陈生说。

　　“还要买什么？”

　　“我妈说再买几个鸡蛋。”

　　“走吧。”谢闻意喊他。

　　买完菜陈生才发现谢闻意是走着来的，想着相遇即是缘，且还蹭了人家那么久的车，陈生潇洒一招手：“上来，哥载你。”

　　谢闻意没接话，嫌弃的样子溢于言表。

　　“你嫌弃我？”陈生不可置信，谢闻意居然嫌弃他。

　　谢闻意抿唇，斟酌着开口：“我今年医保还没买。”

　　陈生一顿好说歹说才让谢闻意坐上他的后座。

　　“放心吧，我骑得可稳了！”

　　陈生菜挂在龙头上，右边是他的，左边是谢闻意的。

　　这条路车很少，大部分是家里有孩子的出来买菜，都是步行。

　　街边用卡车卖水果的小摊贩几个聚在一起打牌，有客人来就身边的人帮着替上去。

　　陈生看见有橘子卖，刹住车在卡车边上。

　　“老板老板！我想买两个橘子！”

　　陈生朝那边的一张小桌子探头。

　　那边正围着五六个人，说说笑笑。

　　“来了！你先挑着！马上来！”

　　看来老板打得正在兴头上。

　　陈生往后看一眼，谢闻意双腿岔开坐在后座，两只手撑在身前。

　　“挑点？”陈生说。

　　陈生不会挑水果，他看是好的就往袋里装。

　　谢闻意会，他盯着陈生有捡的不好的就拿出来。

　　陈生捡，谢闻意丢。

　　捡完一轮袋子里也只有几个，等老板打完一轮过来，谢闻意伸手拉过袋子开始往里扔橘子。

　　陈生：“？”

　　谢闻意：“等你这手气挑半小时都挑不好十个。”

　　陈生：“你早说你会啊。”

　　谢闻意：“哦。”

　　大概三斤，谢闻意问够不够，陈生看着差不多说够。

　　龙头挂不了太多东西，橘子就和谢闻意一起坐在后座。

　　骑到最后一段路，陈生还是和谢闻意下来走路——人太多。

　　“你们家怎么你出来买菜啊？”陈生问：“你妈妈今天也想睡懒觉吗？”

　　“她上班，家里我一个人。”

　　谢闻意买的菜不多，确实是像一个人吃的。

　　临到分别，陈生突然问谢闻意要不要中午去他们家吃，他们家就他和他妈。

　　谢闻意手上还提着菜，陈生揽客似的一只手勾住他：“去我们家吃嘛，我妈炒菜可好吃了。”

　　于是谢闻意现在就站在陈生家门口。

　　两人回来时左小青正收拾好在客厅等陈生买菜回来。

　　“车修好了吗？”左小青问陈生。

　　“修好啦，不用再蹭他的车了。”陈生说着肩膀靠靠谢闻意，朝他抛去一个媚眼。

　　“阿姨。”谢闻意礼貌打声招呼。

　　陈生说谢闻意长得帅不是他自己的滤镜。

　　单眼皮呈下垂的模样，细长的睫毛是直的，不卷翘，鼻梁高挺，右边有一颗痣。

　　左小青见陈生带回来人，想起陈生说有一个一起上下的学的朋友，看来就是这个。

　　“你是生生的同学吧？你好你好，我是他妈妈，我姓左，你喊我左阿姨就好。”左小青接过陈生手上的菜，发现谢闻意手上还提了一袋。

　　“这是……？”左小青难为到：“来阿姨家不用自己带菜的。”

　　谢闻意把菜递过去，“陈生拿不到了，让我帮他拿。”

　　“哦哦哦，这样。”左小青点点头，“那我去做饭，你们自己玩哈。”

　　左小青去了厨房，陈生拉着谢闻意去自己房间。

　　“从这里到那里，是我们的距离。”陈生指着对面四楼的窗户说：“我就是在这里找到你的，你在那里。”

　　“嗯。”

　　谢闻意应他：“还挺近。”

　　“这么近我们都没遇见过。”陈生双手撑在阳台上，“幸好那天车坏了，不然我们一辈子都遇不上！”

　　陈生这话说的夸张，但谢闻意不置可否。

　　陈生确实可能等到高中毕业都不会发现他们是邻居。

　　毕竟每天早上都踩点、晚上一刻也不耽误回家的。

　　“你这话被车听到，它就要罢工了。”谢闻意说。

　　“才不会！”陈生瘪嘴。

　　……

　　吃过饭，陈生要去医院复查，谢闻意准备回家。

　　“我一个人去欸。”

　　走到楼下，陈生顶着大太阳，眼睛眯起。

　　陈生很白，太阳一照，谢闻意觉得他反光。

　　“我其实连怎么挂号都还没学会。”陈生幽幽怨：“不想让我妈出来陪我晒，我一会儿还得临时学习一下挂号。”

　　“还记得上次看的哪个医生吗？”谢闻意问。

　　“记得。”

　　“去挂号台说就行。”谢闻意教他：“然后去电梯，那里有哪个科室在几楼，照着去。”

　　陈生连应几声哦，谢闻意当他是记住了。

　　手机震动一下。

　　谢闻意拿出来看看，随后对陈生说：“一起去。”

　　“哦……哦！”陈生的哦变个调子跑出来，“我其实记住了，不用那么麻烦你的。”

　　“一起去，我有事也要去一趟。”谢闻意解释到。

　　“好哇好哇！”陈生一个猛子冲进太阳底下，冲谢闻意喊：“快点！我刚刚看了，公交还有两个站就到！”

　　谢闻意迈出单元楼的门，跟陈生一齐站在烈阳下往前走。

　　陈生的小卷毛跑起来蓬蓬的，像一块松软的小面包。

　　此时这个小面包躲在公交站台的遮荫处向远处望。

　　“快来吧公交车，我好热。”陈生嘟囔。

　　“打车去。”谢闻意说。

　　“不要，我坐出租车太容易晕车了。”陈生一把抓住谢闻意的手左右摇：“就当是为了我，我们等公交吧……”

　　谢闻意下意识想抽回手，望着陈生那双眼睛又愣住。

　　他好像拿陈生这样的人没什么办法。

　　由着他抓，一会儿自己就松开了。

　　不一会儿公交车来，陈生松开手上公交。

　　两个人坐在最后两排太阳晒不到的地方，陈生自然坐在里面将窗户大大开。

　　带着热气的风顺着窗户开口吹进来，吹起陈生的发丝，扑满他整个怀抱。

　　谢闻意的头发也被旁的风带起来，露出他光洁的额头。

　　“好舒服。”陈生侧头任由风进来，他穿的短袖也被风从袖口进去吹成船帆。

　　树荫在头顶不断划过，陈生也举起手在窗框，地上出现他的影子。

　　“看，谢闻意，小兔子。”

　　陈生两只手做出一个姿势，地上的影子就变成了一只小兔子。

　　“还有孔雀。”陈生说着，手指又变换成一个新姿势。

　　谢闻意看着陈生手指翻飞，笑起来两颗小虎牙露出来。

　　“还有一只泰迪。”他说。

　　“我没做小狗啊。”陈生不解：“我不会做小狗的。”

　　谢闻意嗯一声，藏不住笑声：“小狗就坐着呢。”

　　陈生反应过来谢闻意说的是自己，气恼放下手。

　　“你才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