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rlin）（A/M）命运交织的十五天》森林唱游

17、第十七章

　　（十七）
　　亚瑟望着他清俊消瘦的脸，梅林这时虽然是笑着，却令他觉得很心痛。他想，以前的自己，把什么都告诉梅林，是的，他所能向另一个人倾吐的全部（当然，身为卡梅洛王储，他总会有一些只能烂在自己肚子里的国家机密）：包括他对父亲的复杂感情，对格温的爱意，他生活中所有的烦恼，一切的喜怒哀乐……

　　他甚至可以肯定，以前被施了魔法后，那个既算是他又不完全是他自己的“亚瑟”，对索菲亚或者薇微安意乱情迷时，必然有只在梅林面前展现的各种可笑的言语举止……而梅林刚才所说的“你更离谱的怪样”中，显然就包括了这一方面的内容。

　　是啊，以前的他，在梅林面前，根本就没有任何秘密，就像一个透明人。可梅林呢？对他的人生，甚至比他本人还更了解，却什么都瞒着他……
　　虽然说，他确实也能理解，在他父亲的强权统治下，出于自保，梅林因而有那么多的顾虑……可他还是很不服气，他真的就那么不可靠吗？

　　如果梅林觉得他以前派给他的工作太多了，完全可以说出来的（但话说回来，梅林以前难道没有向他抗议过吗？）；如果梅林不喜欢自己把他差给其他骑士或来比武的人遣用，也可以告诉他的（可梅林以前如果真的说了，他就会收回自己的命令吗？）……

　　至于梅林会魔法，如果他以前就知道的话，他肯定会不顾一切地为他保守秘密，绝不让自己父亲知道（可他之前不是已经承认了，倘若有一天，他父亲发现了梅林会魔法的秘密，他那时唯一能做的，不就只有偷偷把梅林放走吗？）……

　　于是，结果还不是一样，从前那个粗心任性的他，还不是一样不能为梅林减轻任何痛苦，更别说分担烦恼什么的了……

　　而不管最初时是出于怎样的目的，但很显然，到了后来，仅仅为了某种目的，一个人是不可能为他做到像梅林那种程度的牺牲的……格温固然不可能，甚至就是他父亲乌瑟在世时，恐怕也不太可能。

　　正因为梅林太了解他了，知道在他们成长的过程中其实有着相似的经历和相似的创伤（他们都生长在一个不健全的家庭里），也知道在他过于贫瘠的亲情世界里，实在没有什么人可以再失去了，所以，即便很违心，为了他不至于彻底失去家庭温暖，梅林还是一次又一次地用他父亲乌瑟痛恨的魔法救了他……

　　虽然他刚才会说出那么伤人的话，是因为眼看着梅林又要走了，心里有气，多少有些报复的意思，不过，退一万步来说，这何尝不是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想，一直以来，梅林一定也希望有一天能当面把自己心里的种种委屈种种痛苦都倾倒出来，所以，无论这个过程有多难熬，他还是想给对方一个机会，当然，也是给他自己一个机会……这样，他们或许就能在这个新的起点上，开始他们新的人生。毕竟，他们已经为曾经的误解和隔阂整整分离了六年，而人生中，又有几个六年可供浪费呢？

　　他这时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现在这番谈话的内容，比他们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更严肃更揪心的话，某种程度上，他其实还挺享受这一刻的。那种感觉，就好像他们并不是站在墓地里，而是回到了从前的卡梅洛城，他和梅林正并肩走在王宫外面的广场上又或者是王宫内通往他卧室的长廊里……那种久违了的轻松愉快的心情又回来了。

　　以前，他常常抱怨梅林总是唠叨个没完，在分离之后，他不知有多想念那些能听到对方不停地在自己身畔说话的时光……他这时甚至于想，哪怕就是天天都只能听到这些字字带着尖刺的话，也总比差点忘了对方的声音要强得多。

　　“没错，在你面前，在你眼里，他绝对是个好父亲。据我所知，在这个世上，他就只对你和茉嘉娜好，尤其是对你……可那些被你父亲追杀甚至杀死了的巫师们，他们就没有父母，没有孩子，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朋友吗？”

　　梅林这时渐渐放缓了语速，“亚瑟，你是比你父亲善良仁慈，不过，这还不够。因为你是国王，你只要下错一个命令，就可能会令许多人一生不幸，妻离子散，甚至是丢掉性命……所以，你应该善于听取意见，学会设身处地，这样才不至于犯太多的错。”

　　“真好。”亚瑟脸上又露出了笑容，“我以为我父亲和盖尤斯过世后，就不会再有人整天想着给我上课了。梅林，你还有什么要说的，都一起说出来吧。我认真听着呢。”他双手抱胸，俨然一副倾听的姿态，不过，眉目间传达的，却是相反的信息。

　　梅林知道，他又在说反话了。当然，他也早就料到，自己刚才的那些话肯定会激怒对方。其实，就他看来，亚瑟今天的表现，和从前相比，已经算是很克制了：“我可没这个意思。何况，你自己以前也说过了，你从来都不听我的话。不过，你就是打定主意认为我做什么都是为了让魔法重见天日，我也无话可说……你现在是国王了，没有人能逼你怎么做。”

　　他说着，走到那棵树旁解开了马的缰绳，牵马回到亚瑟身边，“亚瑟，你想做一个怎样的国王，完全取决于你自己。”他顿了一下，“当然，就算离开了，在你的命运里，属于我的那一部分责任，我肯定还是会承担的。那么，保重吧。”

　　“梅林！”他转身刚走开几步，突然听到亚瑟在后面大声说，“关于我想做一个怎样的国王，我早就有决定了……你难道不想听一听吗？”

　　梅林不由一怔，站定后，缓缓回过了身，望向仍然伫立在原地的亚瑟。亚瑟这时的眼里，有着异常耀眼的光芒：“你还记得那个时候，我差点和爱莲娜公主结婚时，你对我说的那些话吗？你说我可以选择做一个怎样的国王，是开心的，还是不开心的……我当然想选择前者。”

　　亚瑟说着上前几步一把抱住了他，“梅林，我不想也不能再孤单下去了。在盖尤斯面前，我发过誓的，我一定要把你找回来。如果你这次不回来，我以后也会去找你的。再说了，之前这六年里，如果我真想找你，会找不到吗？”

　　他说着把梅林搂得更紧了，“我不许你再离开我了。是你自己说的，一个不快乐的国王不能造就强国。我已经做了两年不快乐的王储和四年不快乐的国王了。”

　　梅林这时本能地想推开他，或许是因为对方的拥抱太有力了，他终于还是没能挣脱。
　　虽然在之前那一刻，他确定自己已经迈出了离开的步伐，不过，他也很清楚，他其实仍然在期待……期待生命中降临某个能令他改变自己决定的契机。

　　虽然25岁了的他，已经明白生活中有许多事都无从选择，不过，他仍然相信，在每个人生的拐弯处，始终存在着一些可以令自己的将来不会变得越来越灰暗的契机……
　　六年前那时当然也有过，只是他没能及时等到，所以，离别在那个时候就变得不可避免了。而现在，谢天谢地……他终于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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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瑟感觉到了梅林的挣扎，他因此把梅林拥得更紧了。之前那一刻，看着梅林转身走开，他是真的很怕梅林就这样又一次地弃他而去，再也不回来了。
　　不过，现在，他清楚地知道，他再也不必担忧这个了。

　　这一次，他是真的已经准备好了，有了这个人的辅佐和支持，他一定会成为一个更好的国王……他记得以前，也就是在他拒绝了和爱莲娜公主结婚后，他也曾对被自己气得暴跳如雷的父亲说过类似的话。不过，那时的他，心里想的人是格温。

　　他想，虽然无论哪一个，都不会是父亲所期望的，不过，已经在天国的父亲应该还是会原谅他吧……因为不管怎么样，至少他将来肯定能成为一个比他父亲更快乐、更幸福也更有成就的国王。而这，不正是父亲一直以来对他的期望吗？

　　他还记得，和梅林一起站在广场上送别爱莲娜父女俩时，爱莲娜曾走过来和他话别，说祝他一切都好，也希望有一天，他们都能各自找到真爱。
　　在那时，他曾以为自己已经找到了，不过，很快就发现，他反而是丢失了，不过，谢天谢地……他终于又找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