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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江洵弑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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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此话一出,整个御书房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莫说是皇帝身边的张忠全了,路宴清亦是心头一颤。
不等皇帝说话,他立即开口:“陛下,臣妻乃是无心之言,还望陛下……”
皇帝目露冷静,抬手制止了路晏清,噙着笑看向叶惊棠,“你倒是说说。”
“我同江洵之间的事,陛下想来也是清楚的。”叶惊棠说道:“起初,我以为江洵是为了坐稳英王的位置,不得不娶叶静妍。虽英王膝下还有几个孩子,如今想来终究是比不过江洵的,加上……听闻英王妃离世前给英王下了秘药。”
那江洵这英王的位置已是板上钉钉了。
这英王妃同英王也算是少年夫妻,但年少情分终究是抵不过岁月,尤其是放在这样的时代,放在男人功成名就之时。
两看生厌,由爱生恨,互相折磨。
那些日子里,江洵就生活在父母怨恨伤害的环境中,府中的妾室是进一个杀一个,杀一个进一个。
孩子也是死的死,残的残。
即便最后英王妃死了,也要保住江洵的世子之位。
叶惊棠:“所以,江洵娶叶静妍就只有一个原因——壮大英王府的势力。”
可他为何要壮大英王府的实力?
大齐当朝唯一的异姓王,手握重兵,还有着先皇赐下的免死金牌。
可以说已经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还要如何壮大?
答案,显而易见。
路晏清的神情也凝重起来,说道:“英王手握兵权,想通过叶怀梁培养自己的文官势力。”
叶惊棠随即说道:“宁可查错,不可放过。”
“宁可杀错,不可放过。”皇帝指正道。
她笑笑道:“证据还没确凿呢,不能杀。”继续说道:“陛下如此圣明,想来也早有发现。”
回答她的是皇帝的沉默。
一旁的张忠全上前俯身道:“陛下,武靖侯夫人虽为有失偏颇,但却也非胡言。”
皇帝起身,长叹了口气,“英王这些年私底下的动作朕也有所察觉,但苦于没有确凿证据,无发彻查整个英王府。 ”
“加上英王是先皇亲封的异姓王,陪着先皇上阵杀敌,重整山河。若是没有证据冒然动手,恐朝中震荡。”
“陛下是想赏一劝百,还是杀鸡儆猴?”叶惊棠做足了谦卑恭顺的姿态,“陛下当年便是八百人也敢直捣黄龙,捉拿叛军贼手。”
“唉,朕老了。”
她眼露犀利,一字一句道:“他们便是在等这个时刻。”
一旁的张忠全猛地提起一口气,这叶惊棠胆子也着实是太大了些,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站在她眼前的那可是大齐的君王,一个眼神一句话便可要了她这条小命。
皇帝并未因此恼怒,反倒真是觉得这丫头有意思。他也是许久未听过这些真话了,“朕若是想杀鸡儆猴呢?”
她上前一步单膝跪下,目光炯炯,不见丝毫畏惧嬉闹,“我愿做陛下的刀。”
“你就不怕查不出什么来,降罪于你?”
路宴清:“臣愿替妻代过。”
他不会制止她的任何行事,他会尽自己所能护住她便好。
叶惊棠听着这话心间一荡,严肃不过片刻,“我是来状告英王世子杀人灭口,威胁我和我家侯爷的,那是他们听错了,与我何干。”
“再说了,陛下英明神武,断然不会责罚太过。 ”
能轻罚便轻罚;能不罚便不罚。
皇帝闻言仰天大笑,指着她,“你这丫头,朕就知道,你啊你!精着呢。”
“这还不是陛下圣明宽厚,容得了我这些小心思。”
……
…
在一个平静的夜晚,数百名手持武器的官兵冲入英王府。
黑夜中无数火把在府内穿梭,原本已睡下的英王就这么被人稀里糊涂地压入大牢。
父子二人被关在一间,无人理会,即便叫骂也无人应答。
终于何骁带着人再次回到牢房。
“何骁,你胆敢动本王!”
“英王爷,好好享受你这最后的时光吧。”何骁隐在昏暗不明的灯火下,冰冷不屑道:“我等已在英王妃房中找到了你谋逆的罪证。”
当对方准确地说出了他藏匿罪证的地方之时,英王爷泄了一口气,一副大势已去模样。
他猛地扑向牢门,嘶吼着,“是谁!是谁!”
“好叫你死的明白。”何骁十分得意,解答了他的疑惑,“武靖侯夫人。”
“叶!惊!棠!”他仰天长啸,“啊——”
转头对着江洵便是拳打脚踢,“本王叫杀了那个女人,你不杀!如今是酿成大错!你这个逆子!本王当初就该杀了你!”
“你为什么还要去招惹那个疯女人!你就是悄无声息杀了那两人不行吗!你为什么要去惹那个疯女人!为什么!”
江洵跪在地上任由着对方撕打辱骂。
他没办法啊。
他就是太想见棠儿了,太想、太想了!
想见她!想单独见她!
她肯定不愿见他的,他只得出此下策了。
气消了后,英王一甩袖不再理会这个儿子。
就在这时,牢门处传来声响,再听去便是人倒地的声音。
随即两个黑衣人出现打开牢门,“王爷,属下来迟了!”
英王嘲讽道:“当真以为本王的命如此好取,走!”
必须赶在还未封城前离开,只要离开,那便是天高任鸟飞,无人能奈他何。
想想自己十几岁便随着先皇上阵杀敌,踏平四海,将本摇摇欲坠的大齐修整。自己也算是年少有为、名留青史了。
安心做个王爷?也非不可,若是当今圣上还是先皇的话。
他萧安诚哪里比得上自己!
就在他抬脚准备踏出牢门之际,撇见身后的人,“还不快跟上!”
说完就看见身后人缓缓起身。
“等到出了城,本王一定要取了叶惊棠这个疯女人的命。吉岭,本王便可……啊——”
话未说完,只觉后腰一阵刺痛,血液开始止不住的流淌。他低头看着刺穿身体的长剑,僵着脖颈缓缓向后看去。
“世子!”
江洵一手按住他的肩膀,握着剑的手不断扭转着,刺着,飞溅的血液沾满他的衣袖。
压抑的怨恨终于在此刻喷涌。
双目赤红,咬牙切齿道:“父王,你怕是…走不了了。”
……
…
天将破晓,英王谋逆的消息如风般席卷全城,叶家人也早早被召入宫中。
“喧,英王、英王世子——”
只见一袭青衣的江洵由远而近的走来,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脚下似上了镣铐般,走的那般沉重。
走进看去,众人瞳孔一震,呼吸都停滞了片刻。
叶惊棠静坐在原地,后背也不禁一寒。
如此血腥凶残一幕,当真是第一次见。
那本是青色的衣衫染上了刺目的血红,甚至是张俊朗的面容之上也残留着干涸的血迹,眼神阴翳。
而他手中托盘上的东西被白布覆盖着,但血液早已将白布染尽。
血布之下是什么东西,不必言明了。
“臣携罪臣江天扬首级,参见皇上!”
虽皇帝想处置英王,但终究是未料想事情会变成这样。扬扬手命张忠全将人首级取来,“江洵你可知罪?”
张忠全掀起血布一角,冲皇帝点了点头。
“臣不知!”
“你父谋逆,你敢说不知!”
他未露丝毫惧色,“臣确实不知!”
“那你为何设计娶叶静妍,还让叶尚书为你以权谋私?回答朕!”
此时的皇帝满是威压,不见对叶惊棠、路宴清二人的温和、纵容。
“臣不知罪臣江天扬所计,罪臣江天扬确实对微臣娶妻之事十分重视。但微臣不愿娶一个不爱之人,故而负气离城,这才遭遇暗杀,遇见……”说着,抬头看向惊棠,良久才继续道:“从而遇见了,叶惊棠。”
面上满是诡异的冷静,但赤红的眼中早已浮现起那短短三个月的种种画面。
裹着甜蜜的疼痛感刺向他的心口。
醒来时眼前是一片灰蒙蒙的,耳边是少女清甜担忧的声音,“哎,别动!你身上还有伤呢。”
说着就将他按了回去,说实话,力气还真不小。
他当时就好奇啊,这是怎样的一位女子?力气这般大,还敢带陌生男子回家。
在他烧得模模糊糊时,额间是少女冰冰凉凉的手,耳边是她担忧的声音。
在自己都食不果腹之际,还是将所有的吃食给他,努力去迎合他的口味。
“我不饿,你现在还受着伤呢,可不能饿着。”
“你瞧着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公子,等过几日这风雪小些了,你的人就会来寻你了。”
自己伤势加重,风雪未减,她踏着凌冽风雪当掉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都要为自己买来药。
“你日后好了,可要记得赔我。”
那一瞬,他想说,他赔,他陪一辈子。
可现在,谁又来赔他的一辈子?
江洵:“微臣一直想娶的自始至终都是叶惊棠,但叶静妍心生忮忌,设计让微臣错认救命恩人,在微臣察觉之时,一切为时已晚。至于让叶大人为微臣以权谋私,确不是微臣所为,微臣不过是作为子女听命父母所令,其中缘由,罪臣江天扬并未对微臣言明。”
一切,死无对证。
叶家也不会傻到跟他唱反调,毕竟若是认了,叶家也是逃不了的。
皇帝内心嘲讽一笑,看向龟缩在一边的叶家人。
“叶静妍,对江洵所言你可有话要说?”
一直颤抖的惊恐的叶静妍这一瞬间反而平静了下来,上前行礼道:“臣妇无话可说。”
“臣妇与江世子这段姻缘确实是臣妇算计得来,臣妇听闻长姐在庄子上藏了个男人,本想确认一番。毕竟若此事传出便会影响到我叶家子女的婚事嫁娶。臣妇到目的地一瞧,虽是远远一眼便认出那人是江世子。”
“在陛下面前,臣妇承认,臣妇就是忮忌怨怼,这般好的男子为何是她叶惊棠的。出身高门也就算了,即便是在庄子上如个农妇般,还能得到江世子的垂怜。臣妇…这才想到了冒名顶替之计。”她知道现在把错归咎于自己,一切便还有转机。
毕竟这冒名顶替之事算下来也不是罪大恶极之事,说来说去也不过是女儿家的忮忌心罢了,最多也不过是受人指摘。
她要活着!
“至于让父亲为世子以权谋私,断然是没有此事。英…英王在交代此事之际,臣妇也在场,确实未言明。世子想询问,也只得一句‘莫要过问,照做便是。’”
这些话中真假参半,她说得也理直气壮,“臣妇也无奈,毕竟是公爹所托也只得转告父亲。父亲得知便断然拒绝,臣妇害怕且无知便只得哀求父亲,父亲最虽有动摇却也恪守本分。”
说来这叶怀梁对自己这身官服还真是喜欢得紧。
旁的小贪,他也就笑纳了,但一旦涉及到能扒他这层皮的事,他可就不敢。
可谓是又横又怂,这反而为他在外塑造了一副清正廉洁的文人形象。
这不,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帮英王做事,后脚就被路宴清在官场上使绊子,焦头乱额便决定先搁置。
这一搁置便到了如今。
叶怀梁想来也是大松口气啊,上天当真是垂怜他。
事到如今,皇帝确实也不能在追究了。毕竟江洵以弑父,亲手结果了英王的性命。
他若是再降罪怕是要被人戳脊梁了。
赏一劝百、杀鸡儆猴,他都要。
英王谋逆,收回兵权、部分家产充公,英王世子承袭王位。户部尚书叶怀梁治家不严,教女无方,但恪尽职守,外调平皖知府。
就在叶家人大松一口气之时,叶惊棠走到殿中说道。
“臣妇要状告叶怀梁谋害发妻、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