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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我们都得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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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的清晨,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笼罩在壁炉跳动的绿焰里,灰暗的石墙映着摇曳的影子。
多诺推开雕花木门走下楼梯时,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壁炉旁的德拉科。
他苍白的指节正无意识地敲打着扶手,黑袍下摆沾着未干的露水,像是刚从外面回来。
德拉科抬头看见她的瞬间站了起来,动作太急,碰翻了身旁小几上的银质茶杯。
茶水泼洒在地毯上,周围的窃窃私语突然一静。
多诺径直走过去,伸手握住他的小臂。
德拉科的皮肤冰凉,袖口下隐约露出黑魔标记的暗影。
多诺站在他旁边,德拉科盯着她脸上刻意明媚的笑容,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反手扣住她的手指,拽着她快步走向石门。
石廊里的火把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又缩短。
德拉科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将她抵在一处凹陷的石壁间。
他低头时,淡金色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你昨天和波特他们说话了。”他的声音压得极低,不是疑问句。
多诺点头,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提神剂苦味。
德拉科的呼吸明显重了一拍。
“你没说……”他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腕上的红绳,“……什么不该说的吧?”
她摇头,红绳在他指尖微微发烫。
多诺仰头望进他灰蓝色的眼睛,缓慢地、试探性地勾起嘴角:“怎么了?今天黑魔王要亲自审问我?”
德拉科的下颌线骤然绷紧。
他点头时,一缕额发垂下来,遮不住眉间深锁的沟壑。
“这次……他要自己想问题,然后让我转述给你。”德拉科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左手不自觉地抚上左臂,“晚饭后……你要来级长寝室。”
石壁渗出的寒意爬上多诺的脊背。
她突然踮起脚,在德拉科紧绷的嘴角落下一个轻如羽毛的吻:“好,但你别紧张。”
多诺的唇离开德拉科嘴角的瞬间,手指已经滑进他的掌心,十指相扣。
她的拇指轻轻摩挲着他冰凉的指节,像安抚一只受惊的鹰隼。
多诺拉着他朝礼堂的方向走去。
壁炉的绿光在他们身后渐渐远去,石廊里只剩下两人的脚步声,和德拉科压抑的呼吸声。
“我不知道他会问什么。”德拉科突然开口,声音绷得发紧。
多诺没有停下脚步,只是指尖在他掌心画了个无形的圈。“嗯。”
德拉科的眉头拧得更深。
“之前那些问题……是我自己准备的。”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我想,我知道你会怎么回答,所以能避开禁谎咒的触发。但黑魔王他——”
石窗透进的晨光落在多诺睫毛上,她转头看他时,眼底像盛着碎金。
“他的问题也一样。”多诺捏了捏他的手,力道很轻,却让他蓦地住了口,“我会努力思考他会问什么,然后想好答案。德拉科,相信我。”
她的声音很软,却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仿佛在说今天
礼堂会有苹果馅饼一样平常。德拉科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了,却在碰到她腕间的红绳时又松开。
那绳子正泛着微弱的暖光,像黑夜里的萤火。
德拉科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震动。
但多诺已经拉着他踏进了晨光弥漫的礼堂,脸上挂着所有人熟悉的、完美无瑕的微笑。
这一天德拉科都过得很恍惚,尤其是晚上。
窗外的黑湖暗流涌动,幽蓝的光随着鱼群游弋忽明忽暗。
德拉科坐在床沿,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每一次叩击都像是倒数计时。
当敲门声响起时,一条巨大的鱿鱼恰好掠过玻璃,鳞片反射的冷光刺进他的瞳孔,让他有一瞬间的眩晕。
开门后多诺走进来,身上还带着夜巡后的寒意。
她沉默地坐在沙发另一端,手指交叠放在膝上,指尖微微发白。
德拉科从抽屉里取出双面镜,镜面泛起波纹的瞬间,贝拉特里克斯那张狂热的脸挤了进来。
“昨晚在图书馆——”贝拉的声音像刀尖刮过玻璃,“——你和波特聊得很愉快?但当他问德拉科是不是食死徒时,你笑了?”
德拉科皱眉,随即挑眉看向多诺。
他确实也想知道答案。
多诺摇头,黑发垂落遮住半边脸颊。
“我只是觉得有趣,”她的声音很轻,“人们口中的救世主和食死徒之间,有种不可思议的……默契。”
镜面突然翻转,伏地魔苍白的脸骤然浮现,蛇一样的瞳孔在黑暗中收缩。
“默契?”伏地魔的声音轻柔得像毒蛇游过落叶,“比如?”
多诺抬起头,嘴角勾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
“二年级时,所有人都说波特是斯莱特林的继承人,只有德拉科坚持‘救世主连个像样的恶咒都不会’。”她的指尖轻轻敲击沙发扶手,“而现在,波特也不相信德拉科会背叛我——他认定这一定是您的命令。”
伏地魔的眼睛透过镜子盯着她。
多诺微微倾身:“我想,如果您派德拉科去监视波特,效果一定比其他人好得多。不过……”她意有所指地停顿,“显然您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德拉科。”
镜面陷入诡异的沉默。
片刻后,贝拉的脸重新出现,扭曲着挤出命令:“滚出去,小贱人!主人要单独和德拉科谈话。”
多诺起身时,手腕上的红绳还有温热的温度,但这一转身,又只能把德拉科一个人留在屋子里。
只是回到寝室,多诺一整夜都没能合眼。
女级长宿舍的帷幔外,黑湖的水声沉闷地撞击玻璃,像某种不详的预兆。
第二天魔药课后,她看着德拉科匆匆离开的背影,犹豫了一秒,便跟了上去。
他走得很快,黑袍在走廊拐角翻飞,像一片被风卷走的阴影。
多诺保持着距离,看着他停在八楼那堵空白的墙前,来回踱步三次,而后一扇门无声浮现。
德拉科的手刚搭上门把手,突然回头,他的目光精准地锁定了走廊立柱后的多诺。
她没有躲。
两人隔着长廊对视,谁都没有说话。
最终德拉科叹了口气,微微侧身,让出一条缝隙。
多诺跟了进去,同他一起进了有求必应屋。
有求必应屋内一片狼藉——破碎的盔甲、翻倒的书架、焦黑的实验痕迹,仿佛经历了一场小型的战争。
德拉科径直走向角落那个高大的柜子,柜门上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你不该来。”他低声说,手指抚过柜门上一道深深的划痕。
多诺抿了抿嘴唇,“你放心,我保证不捣乱。”
她走近几步,终于看清了那个柜子的全貌。
古朴的黑色木材,边缘镶嵌着已经氧化发黑的银饰。
她的眉毛挑了起来,“消失柜?”
德拉科的肩膀明显僵了一下。
“是。”他转过身,灰蓝色的眼睛下挂着浓重的阴影,“我在修复它,但……”他的声音低下去,魔杖尖无力地垂向地面,“比我想象的难得多。”
他突然滑坐在地上,后背靠着柜子,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
多诺从未见过这样的德拉科,那个似乎永远傲慢的马尔福,此刻像一只折翼的鸟,颓丧地陷在一堆废墟里。
她的心脏狠狠揪了一下。
多诺蹲下身,膝盖压在散落的羊皮纸上,然后跪坐进德拉科张开的双腿之间。
她伸手环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他的胸膛,那里有心跳的声音,急促而不安。
德拉科僵了片刻,终于抬手回抱住她。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呼吸沉重。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不对,我应该早点跟过来,这样我就知道你有多辛苦。”多诺闷闷地说。
德拉科的手指穿过她的黑发,声音沙哑:“我不想你卷进来。”
他的手臂在她腰间紧了一瞬,然后缓慢而坚定地将她推开。
多诺跌坐在地,看着他撑着膝盖站起来,黑袍下摆扫过她屈起的腿。
德拉科重新站在消失柜前,魔杖尖端抵住那道最深的裂痕。
他的嘴唇干裂,咒语却念得清晰而固执:
“协调,连接,开通。”
杖尖迸出几粒火星,柜门发出一声痛苦的吱呀,但裂缝依旧。
“协调,连接,开通。”
又是一遍。
多诺扶着柜子边缘站起来,指尖蹭到一层薄灰。
她注视着德拉科的侧脸,那张曾经在魁地奇球场闪闪发光的面孔,如今泛着病态的苍白,颧骨下凹陷的阴影像是被什么东西蚕食过。
他的睫毛在咒语间隙轻微颤抖,像濒死的蝶翼。
她的胸口突然涌起一阵尖锐的疼痛。
也许,可以去找斯内普。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劈进脑海。
斯内普知道一切——那双永远冰冷的黑眼睛背后或许藏着正确解决一切的答案,藏着能让德拉科从这炼狱中喘息的解药。
德拉科又念了一遍咒语,声音已经开始嘶哑。
多诺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腕。
“德拉科。”
他没有停下,魔杖在柜门上划出焦黑的痕迹。
她加重力道攥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陷进他的皮肤。“我们去找——”
“不行!”他突然暴喝,转身将她按在柜门上。
木料的棱角硌着她的肩胛骨,他的呼吸喷在她脸上,带着薄荷与血腥气的味道。
多诺皱眉:“你都没听我说去找谁!”
“谁也不能找,你以为我能让谁帮我?”
“也许邓布利多?或者我们拜托斯内普教授,让他帮我们告诉邓布利多现在发生的事,一起找一下——”
“不!”德拉科坚定的否决了她的话,“让黑魔王知道,他会直接杀了我们!你,妈妈还有我都得死!”
多诺的指尖抚上他的脸颊,而后轻轻划走:“好,我不去。”
德拉科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窗外,黄昏应该正在降临,最后一缕阳光会穿过城堡的尖顶,落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
而这里只有灰尘、咒语、和一个快要崩溃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