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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1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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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毕,崔德松便携夫人张柔与崔老太太辞别。
崔府门前,崔德松重重的朝崔老太太行了个礼,说:“母亲,儿子衙上还有公务需处理,就先行回府了,还望母亲您保重身子,儿子会时常来看望您的。”
崔德松言辞切切,眼中似乎有热泪,说话时声带哽咽。
崔老太太对自己这个大儿子也时常不得相见,佝偻着身子,双手握住崔德松的手,说:“我知你政务繁忙,不必时常惦念我,阿柔是个懂事的,她自会替你到我跟前尽孝道,你且放宽心。”
张柔闻言,也一脸动容,拿帕子掩泪说着:“老爷对您最是孝顺,前儿新得了一匹料子,还嘱咐我一定让找人制件大氅送去给您呢,过两天就差不多完工了,能赶在除夕前给您送来,也算是新年贺礼了。”
崔老太太一听,心底深受感动,又和崔德松不舍着。
一旁的崔应慈出来笑道:“母亲,您再这样叮嘱下去,恐怕天黑了大哥和嫂嫂都不一定能回去呢。”
多亏崔应慈在旁提醒,崔老太太这才放了崔德松离去。
崔应慈和卢昭仪虽然无甚事忙,但是年关将至,卢府不能久无人主持,崔应慈又是家中主母,自得赶着回去操办府中大小事宜。
“昭仪妹妹,这是我给你绣的香囊,里头加了一些白玉兰花。”崔婉拿出一只绣工精巧的藕粉色香囊,递给卢昭仪。
卢昭仪接过来细细看了一眼,又拿近鼻子闻了闻气味,惊喜道:“嗯,味道果然不错,谢谢啦,改日有空我让人给你送帖子,请你到我家来。”
崔婉见卢昭仪对这个香囊很是喜欢,心下也是一阵欢喜,与她约定好之后,卢昭仪就和崔应慈上了马车,卢昭仪坐在车上,将头伸出窗外与崔婉惜别,不久马车就消失在了春熙路尽头。
崔家马夫又领来了一辆马车,是崔明谦上衙时常搭乘的那辆。
崔明谦见时辰也不早了,也和崔老太太还有崔敬先说:“母亲,四弟,我也得进宫一趟。早晨天凉,母亲还是早些回府吧,莫着凉染了风寒。”
崔婉在旁与一众姐妹兄长冲崔明谦的车马行了个礼后,便与其他人一同返回府中。
早些年,崔敬先在京中的朋友得知他如今人在京中,便邀了他小聚一下,崔老太太知道他最喜玩乐,便派了府中几个小厮和护卫陪同在左右。
崔老太太折腾了这么一会儿,也乏了,就早早的让李嬷嬷扶着回房歇息去了。
“夫人,那我也和韶华回院子去了。”何蕴清柔柔行了一礼。
一旁的赵姿兰也说:“那我们也先行回去了。”
说完,崔韶华随何蕴清、崔月娴与赵姿兰便一齐往自己院子方向走去。
崔婉给程念华福了一礼,也欲要退下的时候,却被程念华出声给单独留了下来。
程念华屋外,连翘和甘草被拦在了外头,全然不知里间情况如何,只得焦急的在外面不时探头张望。
只见程念华坐在屋中软榻上,手里捧着杯热茶,自杯中升腾上来的缕缕热气,遮挡住了她的面容,分不清此时程念华脸上是何表情。
崔婉恭敬站在她跟前,旁边地上摆放着的青绿色雕花香炉正吞吐着丝丝缕缕的薄烟。
屋内一片寂静无声,仿佛针掉落在地的声音都可以听见。
崔婉不知道程念华突然叫住自己是为了什么,留她在此处却又许久不出声,便低声询问:“母亲,唤我留下是有何事要吩咐吗?”
程念华见崔婉开口,放下手中茶盏,说:“崔婉,你可还知道崔家的脸面?”
程念华语气微怒,说话时手掌轻拍了一下身旁的案几,上头的茶盏被震得些许晃动起来。
崔婉疑惑,声音柔柔的:“母亲这是何意?是婉儿做错了什么,才惹得母亲如此动怒?”
见崔婉仍是嘴硬,还是不知自己究竟犯了何事,程念华深叹口气摇着头。
旁边坐着的崔棠玉犹豫着出声,面露关心:“五妹妹,昨晚纸韵居发生何事,你当真不知吗?”
“......纸韵居?”
崔棠玉继续说着:“妹妹,纸韵居中你与一男子拉拉扯扯这件事,不知怎的今早就被人传开了,若不是府中下人们议论,母亲还被蒙在鼓里呢......”
崔婉暗道不好,昨晚出去时忘了戴帷帽,可是当时在场的除了店中的伙计,和自己两个丫鬟还有卢昭仪在场,就没旁的人了。
萧瑾为人应该可以信得过,他知晓清誉对女子而言是何等重要,决计不会散播。
那伙计自己也让连翘私下打点过了,想来也不会是从他那里泄露出去的。
那么,究竟是怎么传出去的?还一夜之间就被传到了崔家下人耳中……
崔婉顿时有点惊慌失措,面露难色,跪地辩驳:“母亲,当时事出紧急,才会如此,我与那公子是清清白白的,绝没有做任何逾矩之事,昭仪妹妹也可为我作证。”
程念华却不管她有何理由,冷哼一声:“如今事情已经传开了,京中都在议论纷纷,不管你与那男子是否真有情,也挡不住众人的悠悠之口!万幸的是他们不知道那女子是你,如若传扬出去,你自己名节是小,耽误了府中你的各位姐妹兄弟又该如何?到时就算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崔棠玉温声劝道:“母亲息怒。”
程念华继续说:“我一听闻此事便将它压了下来,幸好还未传到祖母和你父亲那里。”
崔棠玉也跟着跪下来,对崔婉说道:“婉儿妹妹也放心,我母亲也教育了府中碎嘴的下人们,让他们不在议论此事。”
崔婉一听,便松了一口气,但是没几瞬,又听见程念华继续:“可若有心之人留意,只需稍微打听一番,就可以知道当晚那女子是谁。崔婉,你如今好大的能耐,定了亲却还和外男拉拉扯扯,牵扯不清!出一趟门竟能闯下这般不知羞耻的祸事!简直丢尽了我们崔家的脸面!”
又是一阵拍桌声,这次比刚才的力度更大了。
崔棠玉也被吓了一跳,急忙往程念华跟前跪走几步,拉着程念华的膝盖,哭着央求:“母亲,五妹妹也说了,不是有意的,您就饶了她一次吧。”
程念华看向下边的崔婉,见她还是一副无话可说的样子,顿时怒其更甚,“崔婉,我平日里以为你是个知事理,懂事乖巧的姑娘,怎的如今却作出这等有失体统的事情来,你还担得起崔家的嫡女身份吗?我看你是完全不把崔家体面放在眼里!”
崔婉眼眶泛红,蓄着一筐眼泪就要夺眶而出,但是却倔强的紧咬嘴唇,愣是忍住了没落下一滴泪来。
崔棠玉转过身看向默不出声的崔婉,给她使了个眼色,想让她服个软、认错,但是崔婉却像是并未看清崔棠玉眼中的暗语似的。
见崔婉还是没有动作,崔棠玉出声求情:“母亲,妹妹定是知错了,不会再有下次了,还请母亲不要生气了,当时妹妹不知那儿有阶梯才会这样的,还请母亲不要因为这件事情处罚婉妹妹。”
崔棠玉一边说着,一边哭泣不止,似是真的姐妹情深般,维护起崔婉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来。
崔婉原本还在感动于崔棠玉的挺身而出,谁知她此话一出,却让崔婉瞬间明了。
她的嘴角慢慢噙起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崔棠玉怎会知晓的如此细致,竟然能知道她跌倒是因为没看清脚下阶梯……
崔婉细细思索一番,忽然极轻的冷笑一声,眼底升起一丝寒凉。
她抬起头,看了看坐在上面的程念华,有转过头扫了一眼还在哭着的崔棠玉。
果真是一出好戏啊,竟不惜做到这番地步。
看来,前世的她真的是活的太混沌了,全然分辨不清身边人究竟有几个是良善之辈,又有多少人,是潜伏在暗处,随时随地都想要取她性命的豺狼虎豹。
本来程念华只是想着谴责崔婉几句就好,有老太太护着她自己也不好做的太过,但是如今看她那样子,倒像是不知悔改、认为自己无错的模样,瞬间就气不打一处来,又想起许映月那个令她厌恶的嘴脸,全然不顾往日里她苦心经营出来的那和善贤惠的相府夫人的模样。
“棠玉你起来,”程念华冷面说着:“我看你如今还是不知悔改,此事若是被宣平侯府知晓了,到时候连累的可就是你父亲了!也罢,你犯了错,按家规需丈三十,念及你是崔家嫡女,又恐老夫人知道了伤心,只掌手十下以儆效尤,罚过之后你自去祠堂罚跪三日吧。老太太那边我会跟她说明情由,你也不必担心。”
门外候着的连翘和甘草听见里面的动静,皆是吓了一跳,看到自己姑娘失魂落魄般走出来,急忙上前关切。
“姑娘,你还没好吗?”
“姑娘,要是我当时快走几步就好了,也不会惹出如今的事情来。”
崔婉见她们两个丫鬟哭天抹泪的,觉得好笑便抬起手给她们擦干泪珠,又扯了扯嘴角,苦笑着反过来安慰她们说:“瞧你们两个,没事的。”
“怎么会没事,您的手如此娇嫩细腻,如何能承受这十下手板?到时这手不知得伤成啥样、疼成啥样啊。”
自古女子清誉最为重要,如今外头谣言四起,虽然没指名道姓,但是也防不住有心之人,万一传出去自家姑娘姓名,那可真的是糟了。
连翘扶着崔婉边往祠堂方向走去,边伤心疑惑着问道:“姑娘,这件事怎么会一夜之间就传遍整个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