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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4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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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望自重。”
萧瑾的声音此刻如雷般直直劈进崔婉早已呆滞的脑中,使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望向萧瑾的双眸茫然无聚焦,被挡开的那只手仍不合时宜的悬在半空中。
背后树林攒动,她的发丝被风吹开了几缕,落在她沾满泥污的面颊上。
这人好生奇怪,昨日也没见他如此?
半晌后,崔婉的思绪才被扯了回来,迅速地收回那只手,尴尬地开口:“对不起,是我唐突了,一时忘了男女大防,还望萧殿帅恕罪,莫不要与我一个女子较量。”
说完,崔婉还特意退后一步,郑重其事的给他弯腰福了一礼。
萧瑾颔首,问:“崔五姑娘,为何要走小路?”
“回萧殿帅,”崔婉仍旧谨守规矩,生怕萧瑾心情再次阴晴不定,“前方路上巨石挡路,所以我们才转走小路。”
闻言,萧瑾却是皱起眉头,“你确定前面巨石挡了道路吗?”
崔婉抬头,眼睛直视他:“是的,萧殿帅,小女与随行的家仆都亲眼瞧见了。”
“殿帅,”萧瑾身边一贴身侍卫开口,“方才属下事先探查过了,并无巨石在那里。”
甫一听见这话,崔婉和身后的三个丫鬟都满脸不信,转头看向彼此。
“不会啊,姑娘,我们分明都亲眼瞧见了路中的巨石,此刻怎么会没有了呢?”
“是啊,姑娘。”
崔婉敛眉,原本哭红的眼尾此刻沾染了些许怀疑,“莫非......”
也是赵姿兰的手笔,她居然能做到如此地步,当真是为了崔婉费尽了心思,她就不怕有朝一日罪行被泄露吗?
萧瑾视线紧盯着崔婉,“崔五姑娘,可是猜到了是谁设下此计谋了?”
不能再让赵姿兰与崔月娴这般肆无忌惮的针对自己了,是时候该让她们也吃个教训,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而且,与宣平侯府退亲一事不能再拖了,崔月娴如今又与郑书文纠缠不清,恐对她的计划有影响,还是尽早解决了为好。
略一思索,脑海中便出现了一个计划。
崔婉抬眼对上萧瑾视线,点头轻笑道:“是,崔婉还有一事需要萧殿帅相助,不知萧殿帅可愿帮小女一个小忙?”
崔婉的行李都丢在了马车那处,萧瑾也命人重新取了回来,只是随同崔婉的那些家丁护卫因护住而丧了命。
崔婉让春桃记下了各人的姓名,打算待回了府后,一一给他们的家人发放抚慰金以表心意。
至于那伙打劫她们的山匪,则是与昨日在大相国寺袭击李小蝶的匪徒一起收押回京,交由殿前司审理。
崔婉身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随身携带的医药箱也在混乱中遗失了,幸好她的马车还可以用,至少还可以在马车里歇息疗伤。
崔婉的马车跟在萧瑾的殿前司中间,缓慢行驶着。
“姑娘,你忍着点疼,你的伤口染了泥污,须得清理干净了,不然伤口感染了就不好了。”
连翘跪坐在崔婉的左脚边,小心翼翼的挽起面前洁白的里衣裤脚。
白色的裤子被染了大片的猩红痕迹,衣料陷进了伤口里面,连翘稍微扯动一下,崔婉都觉惊心动魄,额间大豆般的汗珠瞬时滴落,好看的杏眼里面也噙满了泪水。
崔婉实在是忍受不住这般痛楚,不由的低声惊呼一声。
旁边拿着水壶严阵以待的春桃,看见崔婉此间遭的罪也犹如感同身受一样难受,眼睛里满是担心与同情。
甘草没见自己姑娘受过这么大的罪,眼睛猩红的睨一眼连翘,语气有点不满:“连翘姐姐,你轻点儿,姑娘都疼的眼泪都出来了。”
看见崔婉的模样,甘草也跟着心疼,拿了怀里藏着的糖塞进崔婉的嘴里。
一股甜腻的味道瞬间袭满崔婉的味蕾,思绪被分散开了,也不像方才那般疼痛难忍,撕心裂肺。
“姑娘,甜吗?”
崔婉忍着痛,对甘草挤出一个微笑,点点头,说:“甜。”
趁着崔婉分神的间隙,连翘说时迟那时快,手上动作迅速,一把撕开了粘连血肉的裤脚,待伤口露在了众人眼前,所有人皆倒吸一口凉气。
可以用血肉模糊来形容了。
连翘退了下去,春桃拿着水壶上前。
“姑娘忍着点痛。”
春桃小心翼翼的将水壶里的水倒出,仔细冲刷着崔婉脚踝间的伤处,伤口碰了水更加疼痛,可是若不将旁边的泥污冲刷干净,感染就大事不妙了。
崔婉双手紧紧攥住车窗,强忍着痛意。
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渐渐靠近崔婉的马车窗边,传来一道如玉敲击产生的声音——
“崔五姑娘,”萧瑾的声音穿透马车,径直传入了崔婉的耳中,“这是军营的金创药,对处理伤口最为有效。”
崔婉闻言,示意甘草将帘子撩开,接过萧瑾手中递过来的金创药药瓶。
崔婉满头大汗、嘴唇苍白的柔弱模样瞬间映入萧瑾的眼帘,眉间微不可察的皱紧。
崔婉用虚弱无力的声音说道:“多谢萧殿帅送药,改日...嘶—!”崔婉忽然吃痛低呼。
“你没事吧?”
“无事,就是有些疼。”崔婉眼泪都流了出来,抬手擦干,继续说:“改日,崔婉定当亲自登门答谢萧殿帅两度的救命之恩。”
最后,似乎没了力气一般,马车帘子重新落下,将崔婉与萧瑾隔绝开来。
萧瑾对着马车窗户无言叹息,最后轻拍了一下马臀,走向队伍前端,稍稍加快了一下赶往京城的步伐。
崔婉整个人虚弱的被疼晕了过去,春桃将萧瑾送来的金创药敷在崔婉的伤口上,再仔细用纱布包着。
马车颠簸,但是赶马的是殿前司里的好手,所以马车里的众人并未受多大的罪。
殿前司的暗影是探查消息的一把好手,萧瑾命人去查崔府是谁与崔婉有过节,很快便来了消息。
听着旁边侍卫的传话,萧瑾瞳色骤沉,漆黑的瞳孔也越加冷峻。
很快京城便到了。
马车平稳地停在了崔府大门前,殿前司的下属去敲了门,见是殿前司的人,开门的小厮手忙脚乱的进去府内通报,不消多少时辰崔家一众人尽数出现在了大门前。
崔婉晕了过去,萧瑾谨记崔婉此前的嘱托,不敢毁人清白,于是将身上披风取下盖住崔婉后,将她整个人抱了进去,一直将人送到了绛雪阁才离去。
崔府众人见萧瑾这般举动,都不敢言语,生怕一个不小心说错话就得罪了他。
萧瑾环顾四周,仔细瞧了一眼崔家众人后,幽幽开口:“崔五姑娘路遇山匪打劫,殿前司办案回程途中偶遇便顺手救下。萧某殿前司中还有事要处理,就先告辞了。”
萧瑾方才视线经过赵姿兰与崔月娴时,特意停顿了一两秒,赵姿兰与崔月娴又听萧瑾的话,脸色瞬间煞白,低头不敢再看萧瑾的眼睛,心里也一阵惊慌失措和不安。
“恭送萧殿帅。”
崔家众人纷纷来至崔婉屋前恭送萧瑾离去,崔明谦还特意让崔信彰和崔承安去送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崔老太太将手中拐杖捶向地,满脸愤怒。
方才看见崔婉浑身是伤的昏迷,连路都走不了,被人一路抱进来,崔老太太差点没有被气晕过去。
崔家众人此时都面露难色,一时不知该如何言语,不知情的都垂头站立在侧。
春桃上前一步,跪倒在地上,连翘和甘草见状,也纷纷跟在春桃身后跪了下来。
春桃:“老太太,我们回程途中被人埋伏,被引去了小路,没想到山匪早早就在那里等着,就是冲我们姑娘去的!”
“他们就是想要我们姑娘的命!”
“老太太,您可一定要为我们姑娘做主啊!府里没人拿我们姑娘当正经嫡姑娘对待也就罢了,如今却对姑娘赶尽杀绝!”
几个丫鬟越说,语气越发激动起来,言辞激烈,句句都是护主心切。
崔老太太越听,越加怒气填胸,厉声对那边不发一言的崔明谦说:“你看看你的好闺女如今变成什么模样了?!”
众人被崔老太太的气势吓到不敢抬头注视,赵姿兰和崔月娴早在崔府大门前看见崔婉的那一刻起,就吓得三魂七魄都不见了,此刻又听见崔婉身边的几个丫鬟那般告状,自觉事情已经败露。
但是仍然强作镇定。
赵姿兰握紧崔月娴此刻颤抖的手,藏在身后,眼神狠戾。
反正也查不到她头上,没证据,就算是崔老太太也奈何不了她!
赵姿兰如此想着,心里也就镇定了些,不像先前那般惊慌失措,不安惶恐了。
崔老太太坐在崔婉屋内罗汉床软榻上,怒目扫过屋内站立的众人,见没人出来回话,瞬间火冒三丈。
猛地站起身正欲张口开骂,却眼前一黑,踉跄着就要跌倒,幸好旁边的李嬷嬷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了崔老太太重新坐下。
崔明谦和程念华还有何蕴清见崔老太太这副模样,皆被吓到了,纷纷惊慌上前欲扶住崔老太太。
“母亲,全是儿子的罪过,”崔明谦上前给崔老太太斟茶,安慰道:“您别动气,小心身子。”
“是啊,老太太,您身子本就不好。”程念华上前,担忧说着。
何蕴清与崔韶华也是满脸愁容的看看面前的崔老太太,又转头看看纱幔后面躺着的崔婉,也是止不住的心疼。
这到底是谁干的,好端端的,竟要取崔婉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