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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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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婉见李嬷嬷亲来请她去一趟,心下也便知晓老太太是所为何事了。
整理好妆容后,就跟着李嬷嬷一起去往老太太房里,身后依然跟连翘和甘草两个丫鬟。
一进去,就看见坐在榻上的崔老太太黑着一张脸,“你怎的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却不知道告诉祖母一声?”
崔婉见状,也知道如今只能乖乖低头认错,这样才能够让崔老太太早点消气。
她陪笑着一张脸,走到崔老太太跟前,伏低在她膝前,一脸讨好般说着:“祖母,我知道错了,下次不会这样了。”
崔老太太一听,又有点气:“你还想有下次?”
崔婉嘿嘿一笑,连忙说道:“不会有下次了,祖母。而且二姐姐和四姐姐也在场,月娴妹妹也得到了教训,这件事就让它过去了罢。”
崔老太太听她一副不想再多言的样子,深叹了口气,伸手轻推了一下崔婉的额头,妥协道:“你呀,总是这样。”
崔婉见崔老太太似是气消了不少,站起身坐到了旁边榻上,李嬷嬷上前给她斟了杯茶。
崔婉一边吹着热气,一边瞥向窗外飘雪的景致,说道:“祖母院里的红梅落了雪,显得越发好看了。”
崔老太太握了握手里的掐丝珐琅手炉,一脸宠溺的看向崔婉:“红梅映雪,自是别有一番意趣在,可我年纪大了,对于这些东西早就看淡了。”
院中的这几株红梅还是崔婉央着崔老太太,才种下的。
冬日里,与她母亲的那棵白玉兰树形成了鲜明对比。
但是也因着这一点红,才让寿安堂显得不那般清冷孤寂,了无生气。
崔老太太又说:“如今你也及笄了,当年你母亲给你指腹为婚的那桩亲事,也渐渐开始提上日程了。”
说完,崔老太太眼中似乎流露出了一丝不舍和难过。
崔婉却不甚在意。
前世她的那桩亲事,就一直被宣平侯府以各种理由拖了三年,而后又退了亲。
想必重来一回,也应是如此。
估计是宣平侯府几番衡量、思虑之后,才做出的决定。
但是却正应了崔婉的心意,反正她也不急着出嫁。
“祖母,婉儿还想再多陪陪你呢,不着急。”
崔老太太:“你这丫头,这事岂是你说不急就可以不急的?不过也对,如今你几位兄长姐姐的婚事皆未有着落,你这边确实不甚着急。”
似是想到了什么,她又开口:“除夕过后不久,你大哥哥信彰也要成亲了,到时候府里也会热闹起来。”
一旁的李嬷嬷闻言,也笑着开口说道:“是呀,老太太。”
崔婉对于崔信彰成亲的这户人家,其实不太了解。
而她也不曾见过那新嫂嫂一面。
因为她前世一直病着,极少出闺房,更别说与人交谈了。
她所知道的,仅仅是前世,他们崔家在除夕前就搬去了新府邸居住了,崔信彰成亲后不久,崔明谦和崔老太太就做主,给了现今这处老宅子他们夫妻俩居住。
只是听说,崔信彰的这位新妇,是位极好的女子,二人成亲后不久,便有了孩子。
崔婉望向窗外红梅不禁有点出神,连崔老太太递了封信到她面前案几上都不曾发觉。
崔婉拿起信封看了一眼,是宣平侯府送来的。
“祖母,这是......”崔婉指着信封上的字,抬眼看向崔老太太,有点不知所措。
崔老太太放下手中的茶盏,慢声道:“宣平侯府今日托人送来的,你且拆开来看看。”
崔婉闻言,便将那封信拆开,拿出里面的信纸细细读了起来。
半晌后,崔老太太见崔婉看着那信不发一语,出声问道:“可是宣平侯府的郑小侯爷托人送来的?信中都写了什么?”
其实信中并未写什么,不过是临近佳节,特来问候一声罢了。
而且,这封信虽说是送给崔婉的,但是信中却只言片语都不曾提到过她。
崔婉在心里暗暗摇头,无奈至极。
前世宣平侯府也送来许多信给她,可惜她都不曾察觉,如今想来,不满意这桩婚事的,不只是她一人。
“祖母,郑小侯爷在信里面说,新春佳节将至,愿相府众人皆平安喜乐。”
崔婉边说,边笑吟吟地将信纸又放回信封之中。
崔老太太细细观察她的表情,却不见她有丝毫失落之意。
“婉儿,除了这些之外,还有说什么旁的吗?”崔老太太试探道。
崔婉将信往崔老太太跟前推了推,抬起头,还是那副眉眼弯弯的俏模样,“祖母想问的是什么,婉儿心中自然知晓。”
她语气还是那般淡然,低着头伸出洁白修长的手指静静摩挲着手里的茶盏,“只是,郑家接连送来这许多信件,信中关于我的却是少之又少。”
她抬眼看向坐在榻那边的崔老太太,说:“祖母,想是郑家,早已无意于我。”
只是因着当年两家夫人手帕交,而今又顾及着崔明谦在朝中的官威,这才一拖再拖,但是也不敢退亲,怕会因此得罪了崔家。
崔老太太其实早就知道了,只是她不知道崔婉到底是如何想的。
是谨遵母命成亲,还是早日退了它。
可是退亲之事可大可小,一个搞不好,恐怕会对她日后再议亲有影响,所以崔老太太只能慎之又慎,还得摸清楚崔婉是做何感想。
如今见崔婉也觉察出了宣平侯府的意思,便也直接跟她说清楚:“婉丫头,你如今做何想法?”
崔婉:“祖母,自古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如今那郑小侯爷对我并无求娶之意,如若我嫁过去,恐怕也是相看两厌,徒增烦恼。”
崔婉声线带了些许哽咽,似是有些无奈。
崔老太太听明白了崔婉的意思,“所以,你想将这门亲事给退了?”
身旁立着的两个丫鬟有点紧张,都紧攥着双手看向崔婉。
崔婉:“祖母,我知道做姑娘的,没有权利过问亲事,也不能自己择夫婿,可是......”
她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下了软榻,跪在崔老太太跟前,继续说道:“祖母,我想退了跟宣平侯府的这门亲事。”
知晓崔婉的真实想法后,崔老太太也终于放下了那颗心,终归跟她所料想的无所差别。
她叹气道:“婉丫头,可是你作为一闺阁女子,退了亲之后,日后再想议一门好的亲,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崔老太太也明确告知,崔婉如若真退了亲,她将会遭遇到的情状。
而且,崔明谦想必不会轻易同意,这于崔家声誉也有损害。
如若严重些,恐怕还会连累家中兄弟姐妹们。
崔婉却坚持:“祖母,我知晓您心中所顾忌的事,我如今与您坦白,就是为着能得您的准允,日后若真退了亲,我必不会连累家中。”
崔老太太上前将崔婉扶起,复又坐回软榻上,说:“婉丫头,你自小长在我院里,祖母也是最疼你的。为着你,我也会想方设法退了它。只是,恐怕你会吃些苦头......”
崔婉见祖母也有意愿同那宣平侯府退亲,便更加放宽了心,道:“祖母放心,孙女心中早已有了万全的主意,不会连累崔家的。”
崔老太太一听,又缓过神来,自己又被这个乖孙女给下了套了,一时无奈笑了:“好啊,你这个小滑头,原是自己心中早已拿了主意。”
崔婉见状,又开始撒娇道:“哎呀,祖母,别生气了,我也是怕您不同意嘛。”
一旁的李嬷嬷开口打趣道:“姑娘,您说的这是哪的话,咱们老太太呀,只要是五姑娘您求的,哪件事没有不应下的?”
连翘和甘草也在一旁掩唇偷笑。
“婉儿,虽然你心中已经有了想法,但是祖母还是得多唠叨你一句,万事还是得小心,女儿家最重要的就是名声,如若有搞不定的事情,且来找祖母。”崔老太太又叮嘱道。
崔婉心中动容,眼眶一热,笑着朝崔老太太点了点头。
其实崔婉想要退亲,不光是因为郑家见利忘义,不堪所托;更是因为前世赵姿兰和崔月娴母女,她不确定她们是否真是因着这门亲事才对她狠下杀手的,但是也不愿意再去赌一回。
索性这次自己先退了这门糟糕至极的亲事,远离了这些糟糕的事再说。
至于今后该如何,也只能暂且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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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月娴被罚跪祠堂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赵姿兰的耳朵里。
崔月娴一脸狼狈的拖着久跪而发红的膝盖回到赵姿兰院里的时候,原以为迎接她的是满桌的热菜和温声怜惜。
可是没想到,迎来的却是赵姿兰屏退众人,一脸凶神恶煞的拿着鸡毛掸子在门口等着她。
“你这个死丫头,怎的这般莽撞行事!”赵姿兰一边朝她怒道,一边佯装要打她,“若不是大夫人事先将此事压了下来,不然传到了你父亲耳中,定要将你乱棍打死!”
崔月娴本来被罚跪了一日,又累又饿,满肚子委屈无处发泄,回来又遭赵姿兰一顿谩骂,瞬间泪腺崩溃,大哭道:“姨娘,就连你也这般对我。”
崔月娴不管不顾了,赖坐到地上,用袖子抹着眼泪骂道:“那个死贱人,今日若不是崔棠玉在旁,我定要把她脸打烂去!如今又害得我被罚,新仇旧恨,等我一起给她算!”
赵姿兰在旁边也是恨铁不成钢:“你说说你,本来就冲动,也不知道动点脑子想想,青天白日的众目睽睽之下找崔婉的麻烦,这不是平白给别人送罪证吗?”
崔月娴哭得更伤心了:“姨娘,连你也这样,难道你忘了当初她母亲害死你腹中胎儿的事了吗?”
赵姿兰当然没忘记这件事,至今想起来都想杀了那对母女。
可是许映月死了,崔婉如今又有老太太护着,又有嫡女的名头在,她也不好明着来找她麻烦。
赵姿兰将崔月娴从地上扶起,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自己生的这个闺女这般莽撞行事,又无半点城府,瞬时又怨恨自己。
“我怎会忘记,每晚午夜梦回时,我仿佛都能听见它在向我哭诉。”赵姿兰坐在原木凳上,话语冷厉。
崔月娴听赵姿兰这般说,似乎是觉得有点害怕,眼泪也止住了不少,“那姨娘,咱们该如何做,我可不想平白吃了这顿罚。”
赵姿兰看着她深深叹了口气,“你且忍一段时日,如今你殴打长姐的事情传遍了整个相府,若是再贸然去找崔婉的麻烦,恐怕到时候我真保不住你了。”
崔月娴虽然仍有不服、不甘,但是赵姿兰的话也不无道理。
赵姿兰见崔月娴点头默认后,又语重心长地说道:“如今崔信彰和崔承安皆有官身,一个太常寺寺丞,一个宗正寺主簿,只有你弟弟瀚书还未入仕途,你外祖家又是商贾之家,没甚助力,如今咱们娘俩将来能倚仗的,也只有你弟弟了。可偏偏他又是个不成器的,整日只知道逗乐享福,于科考一事上不甚上心。”
崔月娴拿帕子擦干了脸上的泪痕,说道:“姨娘也不必过分担忧,七弟弟虽然文路没有多少建树,但是前些日子父亲来过问他功课时,我也在侧。父亲说了,七弟弟或可以试试武举这条路,咱们崔家世代都是文官居多,如若能出个武将,也是极好的。”
崔月娴见赵姿兰听得认真,继续:“我看父亲那边,也早有意要将七弟弟送去军营历练一番。如今虽太平盛世,但是也时常有匪寇作乱,倘若一朝得幸......”
赵姿兰细细思考着,但是也有点害怕军营里真刀真枪的,万一一个不长眼,伤了性命她去哪里哭呢?
然,仕途崔瀚书是走到头了,眼下也只能试试武举,况且崔明谦也有那个意思。
赵姿兰竟也真生了要将崔瀚书送去军营的想法,她暗自打算着,回头崔明谦来她院里的时候,在他枕边吹吹风,兴许这件事也就成了,再央他派点人手暗中保护崔瀚书,也算是万无一失了。
崔月娴经过被罚跪祠堂这件事之后,竟真的老实本分了许多,不再似先前那般张扬跋扈,处处与崔婉作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