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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天下至尊,身份暴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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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五更天了,该准备早朝了。”
德全那尖细的声音穿透层层帐幔传来。
蓝瑛猛地惊醒,映入眼帘的还是那张明黄色的龙纹床帐。
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胸口,触手之处平坦结实,没有一丝女性的温软曲线。
这不是梦,她的灵魂真的住在皇帝的身体之中,成了这天下至尊。
“更衣。”蓝瑛强压下内心的慌乱,学着记忆中李琰的语气沉声命令道。
那低沉威严的声音,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仿佛这声音本就属于这具身体。
德全领着八名太监鱼贯而入,他们动作娴熟而有序,为“皇帝”更衣洗漱。
蓝瑛强自镇定,任由他们在自己身上摆弄。
当那件绣有十二章纹的明黄朝服披上身时,一股前所未有的沉重感如巨石般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不仅仅是衣物的重量,更是这天下苍生的重担。
“陛下今日气色不佳,可是昨夜受惊了?”德全边小心翼翼地问,边为她系上玉带。
那玉带上的宝石璀璨夺目,却也冰冷刺骨。
蓝瑛从铜镜中打量着这张属于李琰的脸。
剑眉星目,鼻若悬胆,唇薄如刃,不怒自威。
这面容本应是高高在上、令人敬畏的,可此刻在蓝瑛眼中,却透着一股陌生感。
她试着扯动嘴角,这身体似乎本就蕴含着无尽的威严,镜中人立刻流露出一股凌厉气势。
“无碍。”蓝瑛简单回答,生怕多说多错,露出破绽。
德全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低下头,恭敬道:“刺客已经关押在天牢,等候陛下发落。”
刺客!
蓝瑛心头一紧,昨日在荷花池边的刺杀绝非偶然。
前世李琰虽未受伤,但此事却成了打压蓝家的借口之一。
她必须查清幕后主使,绝不能让悲剧重演。
她冷声道:“先不急,朕要亲自审问。”
走出寝殿,迎面是两队肃立的御前侍卫。
他们身着铠甲,手持长枪,面容冷峻,宛如雕塑。
蓝瑛深吸一口气,迈步向太极殿走去。
清晨的宫道寂静空旷,她的脚步声在石板路上回荡。
前世她虽贵为皇贵妃,却从未踏足前朝。
如今却要以天子之尊面对满朝文武,稍有不慎便会露出破绽,引来杀身之祸。
太极殿前,百官已列队等候。
见“皇帝”驾到,齐刷刷跪拜,山呼万岁:“臣等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山呼声震得蓝瑛耳膜发颤,似要将这天地都掀翻。
她学着李琰的样子抬手示意平身,缓步登上玉阶,在龙椅上落座。
金銮殿上,她俯瞰群臣,第一次体会到何为“高处不胜寒”。
那龙椅冰冷坚硬,却也承载着天下苍生的命运。
德全尖声宣布:“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兵部尚书赵巍率先出列,恭敬道:“启禀陛下,西北八百里加急军报,戎族骑兵袭扰边境,镇北将军请求增派援军。”
蓝瑛心头一跳,赵巍正是淑妃之父,前世构陷蓝家的主谋之一。
而这份军报,正是弟弟蓝锋中伏的开端。
她接过军报细看,内容与前世记忆分毫不差,命运的车轮正沿着既定的轨迹滚滚向前。
赵巍提议调派蓝锋率轻骑兵迎敌,表面上是给蓝家立功机会,实则是陷阱。
蓝锋年轻气盛,若贸然出击,必将陷入绝境。
“蓝锋年轻气盛,恐难当此重任。”蓝瑛故意试探,目光紧紧盯着赵巍,试图从他的表情中看出端倪。
赵巍立刻道:“蓝小将军骁勇善战,正是最佳人选。若陛下不放心,可派犬子赵睿为副将,协助蓝将军。”
果然如此!
前世正是赵睿临阵脱逃,导致蓝锋孤军深入,最终身陷重围,重伤不治。
蓝瑛握紧龙椅扶手,强压怒火,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不必如此。”她斩钉截铁道,“蓝锋所部改走黑水谷,避开敌军主力。另派虎贲营从侧翼包抄,务必全歼来犯之敌。”
殿中一片哗然。
这部署与兵部提议截然不同,却暗合兵法精髓,让众臣纷纷露出惊讶之色。
赵巍脸色微变:“陛下,黑水谷地形复杂……”
“正因如此,敌军必不设防。”蓝瑛打断他,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朕意已决,不必再议。”
她前世常听弟弟谈论兵法,对西北地形了如指掌。
这番部署既能保全弟弟,又可立下战功,一举两得。
户部尚书又奏江南水患之事,前世李琰对此漠不关心,导致灾民暴动,民不聊生。
蓝瑛当即下令开仓放粮,减免赋税,并派钦差监督赈灾。
“陛下圣明!”几位老臣激动得声音发颤,显然没料到“皇帝”今日如此体恤民情,纷纷跪地叩谢。
早朝结束,蓝瑛长舒一口气,只觉身心俱疲。
刚回到御书房,德全便报:“皇贵妃娘娘求见。”
蓝瑛心头一跳:“宣。”
门开了,“蓝瑛”——实则是李琰——冷着脸走进来。
她穿着皇贵妃的华丽宫装,却迈着男子般的大步,姿态僵硬得可笑,似是这宫装束了她的灵魂。
“都退下。”蓝瑛挥手屏退左右,御书房内顿时只剩下他们二人。
门刚关上,李琰就咬牙切齿道:“你知不知道刚才在朝堂上有多危险?若被识破身份,你我都得死!”
蓝瑛不甘示弱:“若非我机变,蓝锋又要重蹈覆辙!陛下明知西北军情有异,却仍要派我弟弟送死?”
“朕何时说过……”李琰突然住口,诧异道,“你怎知西北有埋伏?”
蓝瑛冷笑:“陛下,赵巍想用这招害死我弟弟!你身为天子,却对臣子的阴谋诡计视而不见,任由他们为非作歹!”
两人剑拔弩张地对视,御书房内火药味十足,一点就着。
李琰的声音虽生冷,却带着一丝无奈,“蓝家功高震主,朕不得不防。”
“好一个‘不得不防’!”蓝瑛拍案而起,指着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这些弹劾我父亲的折子,有多少是赵巍一党捏造的?陛下心知肚明,却仍任由他们颠倒黑白,这就是你的为君之道?”
“朝堂之事,岂是你一个深宫妇人能懂的?这其中的权谋算计,远非你所能想象。”
“深宫妇人?”蓝瑛怒极反笑,“陛下如今不也在这‘深宫妇人’的身体里?不如亲自体验下后宫是何等‘安逸’,看看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是否比朝堂更简单!”
话音刚落,门外陡然传来德全急促又带着几分慌乱的声音:“陛下,淑妃娘娘求见,说是……说是皇贵妃娘娘打了她!”
蓝瑛与李琰同时脸色骤变。
蓝瑛压低声音,语气中满是质问:“你究竟做了什么?”
李琰冷哼一声,“那贱人和我抢亭子,还妄图出手打我,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蓝瑛无奈地扶额,只觉一阵头疼。
前世淑妃确实惯用这种小伎俩,可如今的“蓝瑛”可是李琰啊,他身为天子,何曾受过这等委屈,又怎会忍气吞声?
“陛下还是先想想如何应付淑妃吧。”李琰幸灾乐祸地笑道,“臣妾告退。”说罢,他转身就要走。
蓝瑛心中一急,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急切道:“等等!今晚子时,荷花池见。我们必须商量对策,此事若处理不好,后患无穷。”
李琰却毫不留情地甩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只留下一句冷冰冰的话:“谁要与你商量!”
蓝瑛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宣淑妃觐见。
淑妃被揍得满脸鼻青脸肿,头发也有些凌乱,模样甚是狼狈。
显然,李琰下手时没有丝毫留情。
她一进御书房,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哭啼啼道:“陛下要为臣妾做主啊!皇贵妃她……她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打臣妾,臣妾实在是冤枉啊!”
“够了!”蓝瑛厉声打断她的话,声音如洪钟般在御书房内回荡,“朕已知事情原委。淑妃你失仪在先,皇贵妃不过是小惩大诫,有何不妥?”
她的眼神如利剑般射向淑妃,让淑妃不禁打了个寒颤,眼泪还挂在脸上,要掉不掉,模样十分滑稽。
往日皇帝最宠她,对她百依百顺,今日却一反常态,对她如此严厉。
她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退下吧。若再搬弄是非,朕决不轻饶。”蓝瑛冷声道。
淑妃含恨退下,眼中闪过一丝怨毒的光芒,每一步都走得极慢。
蓝瑛心如明镜,知道淑妃之事绝非这般轻易就能画上句号,可当下有更为紧迫的大事横亘在她面前——她必须彻查那些弹劾奏折背后的真相。
她缓缓翻开奏折,逐字逐句地审视着,只见大部分指控皆是荒诞不经、无稽之谈,可其中有几份奏折的笔迹竟出奇地相似,显然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更让她心生疑窦的是,这些奏折都不约而同地刻意强调蓝家与西北军的关系,字里行间似乎在为日后构陷蓝家通敌叛国做铺垫。
蓝瑛面色凝重,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沉声吩咐:“德全,去查查这几份奏折究竟是谁递上来的。”
德全面露难色,犹豫片刻后道:“陛下,这些都是匿名密折……”
蓝瑛恍然大悟,这才想起皇帝特设的密折制度,本是为了广纳贤言,却不曾想如今竟成了某些人构陷忠良的恶毒工具。
她知道仅靠德全去查,怕是难以有所收获,必须另寻他法。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洒在御书房的窗棂上,蓝瑛正专注地批阅着奏折,德全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神色慌张地道:“陛下,太后娘娘召见皇贵妃,说是……要训诫一番。”
蓝瑛手中的朱笔猛地一顿,一滴朱砂溅落在奏折上,晕染开来。
太后向来对蓝家心怀不满,前世就没少刁难她。
如今李琰顶着她的身份,以皇贵妃的身份身处后宫,不知会闹出怎样的乱子。
蓝瑛放下朱笔,站起身来,神色匆匆道:“备辇,朕要去慈宁宫。”
还未踏入慈宁宫,蓝瑛便听到里面传来太后那如雷霆般的厉喝:“……小小年纪就如此善妒,将来还了得?这后宫岂容你这般胡作非为!”
“太后明鉴,是淑妃先行动手,臣妾不过是自卫而已。”这是李琰冰冷而坚定的声音。
“放肆!竟敢顶嘴!”太后怒不可遏,拍案而起,“来人,给本宫掌嘴!让她知道这后宫的规矩!”
蓝瑛心头猛地一跳,顾不上许多,快步走进殿中,高声道:“母后息怒。”
殿内,李琰被两个身强力壮的嬷嬷死死按着,脸上已挨了一巴掌,红印赫然醒目,如同一朵刺眼的血花。
见“皇帝”来了,太后脸色稍有缓和,但依旧带着几分不悦:“皇帝怎么来了?”
“儿臣听闻母后动怒,特来看看是谁惹母后不开心了。”蓝瑛恭敬地行礼,余光瞥见李琰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似要将这慈宁宫点燃才能解恨。
太后冷哼一声,“皇贵妃不守妇道,哀家正要好好教训她,让她长长记性。”
蓝瑛暗自苦笑,心中暗自思忖:李琰哪懂得什么妇道?他能忍住不还手,已是奇迹。
“母后教训的是。不过……淑妃有错在先,不如让皇贵妃闭门思过,以示惩戒,如此既全了母后的威严,又给了皇贵妃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蓝瑛斟酌着词句,小心翼翼道。
太后狐疑地打量着“皇帝”,往日皇帝对后宫纷争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不过问,今日却为皇贵妃说话,实在反常至极。
“罢了,既然皇帝开口,就依你所言。”太后摆摆手,神色有些不耐烦,“都退下吧。”
回到御书房,李琰脸色阴沉得可怕:“这就是你过的日子?整日与这些勾心斗角之事为伴?”
蓝瑛屏退左右,苦笑道:“陛下现在知道臣妾的不易了。”
李琰沉默片刻,突然道:“太后身边有个叫紫苏的宫女,是赵巍安插的眼线。”
蓝瑛一怔,心中满是震惊:“陛下如何得知?”
李琰眼神锐利,如同寒夜中的利刃,“方才在慈宁宫,那宫女与太后耳语时,用的是赵家暗卫的手势,朕一眼便认了出来。朕早怀疑赵巍勾结后宫,今日终于证实。”
蓝瑛心头一震,她万万没想到,李琰竟会向她透露这等机密之事。
莫非……
“陛下是担心臣妾用您的身体做出不利朝政之事,所以才透露这些给我?”她试探着问,目光紧紧盯着李琰的眼睛。
李琰冷笑一声:“朕只是不想看你蠢死在后宫,连累朕的身体。你若死了,朕这身体还不知会落入谁人之手。”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压抑的气息,两人再次不欢而散。
但蓝瑛注意到,李琰临走前,特意提醒她明日早朝要注意吏部的人事调动,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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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万籁俱寂,蓝瑛独自坐在御书房中。
今日发生的种种事情,都表明赵巍一党确实在暗中密谋构陷蓝家,企图将蓝家置于死地。
而李琰虽对蓝家心存猜忌,却也不齿赵巍的所作所为。
这或许就是她扭转命运的关键所在,她必须抓住这个机会,与李琰共同对抗赵巍一党。
子时将至,月光如水,洒在荷花池上,池面泛起层层银光。
蓝瑛换上便服,悄悄前往荷花池。
她刚到池边,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沉稳而有力。
“陛下倒是守时。”李琰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带着一丝调侃。
他仍穿着皇贵妃的衣裙,却毫无女子的柔美之态,步履间尽是男子的刚硬与果敢。
“臣妾查到些线索。”蓝瑛直奔主题,神色严肃,“那些弹劾奏折,都是……”
话未说完,她突然警觉地转身,厉声喝道:“谁在那里?”
树丛后缓缓走出一个小宫女,正是蓝瑛的贴身丫鬟青竹。
“小姐?”青竹惊疑不定地看着“皇帝”,又看向“皇贵妃”,小脸煞白如纸,“您……您怎么……”
蓝瑛与李琰同时变色,心中暗叫不好。
身份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