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1、命不久矣 ...
-
场上这群人已逐渐落入下风,阿九轻松一拳放倒最后一人。忽然,一股淡香味钻进鼻子里,下一刻,他的拳头僵在半空,竟提不起丝毫内力。他脸色一变,唰唰点了几处穴道,瞪向怪人,“你还敢下毒!”
他的声音传到四名抬轿人耳中,其中一位面色沉着的人脚尖一点便落到阿九身前,扯开他的胸襟,见他胸口呈大片红紫色,皮下血色翻涌,亦脸色一沉,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白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塞入他口中。
待阿九脸色缓和些,抬轿人扶着阿九,单手拎起怪人扔进客栈里,对谢亭云禀告道:“庄主,此人暗中下毒——此毒含佛头草和醉心花,皆有快速麻痹的作用,寻常人吸入口鼻后,快则顷刻间,慢则半盏茶,便会窒息而亡,死时万分痛苦。”
阿九听后倒吸一口凉气,探向自己的鼻息、脉搏,急问道:“我还有救吗?”大意啊,本以为对付那些人能轻松解决,没想到他们还藏了毒招。
抬轿人道:“你内力深厚,短时间死不了。”
“我……”阿九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什么叫短时间?长时间呢?”
抬轿人闭口不语。
谢亭云抬头望去,抬轿人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无事。他便转眼看向跪地的怪人,眼眸渐冷,沉声道:“谁给你的毒药?”
怪人立刻冤枉道,“谢庄主,我……没有下毒。”
他话音刚落,门外突然传来一片哀嚎声,众人看去,只见怪人带来的那些人,全都痛苦的撕开胸前的衣服,抓出几道血淋淋的手指印,没一会儿,便倒地不起了。
抬轿人上前查看一番,沉着脸走回来,“他们都中了毒。”
阿九冲怪人叫道:“自己人都不放过?”
怪人连声道:“不,不是我!”
抬轿人解释说:“毒药藏在他们袖口里,一旦有肢体接触,毒粉会随劲力散出,交战双方都会中毒。”
阿九也想到了这一点,暗骂:这下毒者心思太歹毒了。
谢亭云定定看着他,问道,“半盏茶前,你们见过谁?”
怪人皱起眉头,“没什么人。”
——看来这下毒之人手段高明至极,能在无人察觉中,近身施毒。
谢亭云淡淡收回目光,微一挥袖,“将他押回长风宫。”
怪人一听,满脸惊恐:“谢庄主,主子会杀了我……”
话未说完,人已被暗处现身的两名白衣护卫拖走。
沈千铃一直没说话,心头暗暗发虚:这下毒手法,分明有点像毒婆子的手段,不会真是她吧?如果真是的话,出手也太狠辣了,不怕伤到自己人……也就是自己嘛。
正在暗暗心惊,突然一抬头,见谢亭云深沉的目光正落在自己头上,似在思索什么。她怕被他瞧出端倪,当即昂首挺胸,迈出一只脚,连声催促道:“赶路,赶路。”
众人继续启程。
马车缓缓驶进一片森林,一座云山雾罩的高大山峰拔地而起,高耸入天。此地的空气流动,都带着一股清凉之气。沈千铃从车窗内探出头,望向那山峰的半山腰,她知道五藏山庄就在那云雾深处。
但具体怎么上山,她也不知。
江湖上关于五藏山庄的地理位置,素来是个迷,只因没人能闯过山前的迷阵。眼看马车在树林中畅行无阻,她好奇的想看清楚怎么解开这林中阵法,但又深知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的道理,所以这脑袋一会儿伸出窗外,一会儿又缩回来,好纠结。
谢亭云正在闭目凝神,听到她的动静,眉头微不可见的皱起,抬眼看向她的脸,沉声问道:“身体可有不适?”
沈千铃听声,立刻回身正坐,双手规矩的搭在大腿上,扬声道:“我什么都没看到,以后就算有人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知道五藏山庄的具体位置,你放心吧。”
谢亭云被她这一串的保证,堵得目光微滞。片刻,明白了她为何如此后,无奈道:“你想看便看。”
沈千铃依旧正襟危坐。
他目光投向车窗外,为她解惑道:“此地阵法是根据日月星宿,五行八卦的自然规律而设,随四季更迭,昼夜温差的变化而变化。寻常人一入此阵,便会被困在原地。就算拿到地图,走上百遍,也未必能走出来。”
沈千铃懵懂的歪倒了脑袋,意思是:即便她走了一遭,记住了上山的路线,也走不了第二回了呗!
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不用担心被灭口了。
一抬眸,正对上谢亭云投来的幽深眼神,那双浅眸,此刻竟泛起了一丝儿暖意。缓声道:“其实想要破阵,只需找到阵眼——”
“不必告诉我。”沈千铃连忙捂住耳朵,直言道:“此地,我日后不会再来了!”
此话一出,谢亭云刚露出的温色,瞬间消散的一干二净。很好,不会来了,那她还想去哪?他的目光渐渐变得沉冷,迟早会被这丫头气死,“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下车。”冷冷的声音吐出。
沈千铃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看谢亭云的脸色骤变,才清楚,自己不知道哪里得罪他了。但是,她苦着一张脸,哀求道:“谢庄主啊,我中毒已深,身体虚弱的很,你让我待在马车里呗,我保证不再多说一句话。”
“下车。”他的声音愈冷。
沈千铃无奈,被赶下了马车。
她见阿九坐在车夫的位置上,心里更不平衡,连阿九都有车坐,自己只能走路了。唉,早知如此,就该全程闭嘴。
一路跟着马车来到半山,她已累的四肢疲软,头昏心慌,几乎要跌倒,只得双手扶腰喘息。
抬头望去,薄雾中,一座白墙山庄矗立眼前,它蜿蜒盘山而居,入目可见苍翠的绿植和亭台楼阁。一道瀑布自上方石峰泻入山庄水榭,流水经此转折,往山下流去。
此地高冷,淡然,一如山庄主人。
沈千铃视线一转,落在山庄门口那副对联上,上次匆匆来去,压根没注意过它。
“五藏洞开纳真气,两耳空悬锁尘嚣。”她一字一字念出声,琢磨了一会儿,然后歪头道:“什么意思啊?”
“笨啊你。”阿九笑着从马车上跳下,“上联不懂,下联还不懂吗?”
沈千铃不服气得轻哼一声,视线重新落在对联上,“我谦虚不行?不就是……两只耳朵……空悬……那个悬挂起来……什么也不听嘛。”
她胡乱的解释,意思倒是大差不差。
谢亭云走上前来负手而立,目光在对联上一扫而过,眼中掠过一丝淡淡的忧伤,沉声道:“此联是整个五藏山庄的态度。”
他话一出口,阿九和抬轿人皆低下了头。
沈千铃不明所以,态度?对谁的态度?谁又让他两耳空悬起来?
此时,山庄看门的人,早已敞开大门,走下台阶,恭敬的站立两旁,迎接主人归来。
谢亭云抬步走上台阶,刚行至第三层,从庄内传来一道沉厚的声音,“谢庄主,你终于回来了!快来,快来与老夫切磋一盘,你不在的这段日子,老夫连对手都没了。”
音落,眼前一道人影闪过,一个身穿灰白长衫,精神奕奕的,长胡子老头立在台阶之上。
阿九一见此人,立刻眉开眼笑道:“师父!”
沈千铃却嘴角抽了又抽,原来慕容老头是阿九师傅啊,这老家伙爱玩输了还不认账,见到他就头疼。
她不易察觉的撤回一只脚,躲在谢亭云身后。
岂料,慕容老头已看见他的小动作,探出一个脑袋过来,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遍,喜道:“丫头也来了。”
这声丫头,差点让沈千铃一个趔趄从台阶上滚下去。
“老……老头,睁大你的眼睛,老子是男子汉!!”
慕容老头捋了一把长胡须,眯缝着眼睛笑道:“是嘛——”
下一瞬,一只粗糙的老手便掀开了她斗笠的一角。
沈千铃吓得忘了躲闪,还是谢亭云出言打断了他的动作,“前辈,待晚辈洗尘后,再邀一叙,正有要事请教。”
慕容老头这才松开了手,足尖一点,消失在原地,只留声音回荡着,“老夫等着你。”
沈千铃长松了口气,见谢亭云已往山庄走去,赶紧跟上他的脚步。
五藏山庄,确是一处高冷清淡之地。亭台楼阁,庭院宅第错落有致,松竹挺拔,芍药娴静。尤其是谢亭云的院子,背靠高山瀑布流水,仿佛那空中阁楼,带给外界无限遐想。
但这些景致在沈千铃眼中,就只有俩字:无聊。
她一个人坐在大厅,久久不见谢亭云出来,无聊的一会儿站起,一会儿坐下。等了许久,不耐烦的想要威胁搞破坏了,但又一想,自己有求于人,还是……忍忍吧。她想去往内室找人,又被下人拦下。
整个困在了这里。
等的她快打瞌睡了,才听到内室传来脚步声,她赶忙站起,“谢庄主——”余下的话,被谢亭云的惊艳堵在了喉间。
眼前的他换了一身穿着,依旧是玄衣束身,外罩一件云纹素纱长袍,步履从容间,更多了几分清贵之气。冷峻的面容上,深邃的目光投向她,就是那抬眸刹那,那抹居高临下的气势,扑面而来。
他走近过来,带着一股清凉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想贴近咬一口。
沈千铃有些不好意思的后退一步,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头莫名的想法,挤出笑容道:“谢庄主,是不是可以请医师过来?”
谢亭云撩袍刚坐在楠木椅上,便有一名护卫走进来,抱拳行礼道:“庄主,曲神医外出采药,至今未归。”
沈千铃一听,瞬间血气上涌,两眼一黑,歪倒在座椅上。
她……怎么这么倒霉啊!
她有气无力的问道,“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若是外出个一年半载,自己就等死吧。
护卫看了眼谢亭云的脸色,见并无异色后,才回她道:“按以往曲神医的习惯,少则三四天,多则一两个月自会回来。”
沈千铃浅浅松了口气,忽得灵光一现,问道:“这位曲神医,不会真是曲陀吧?”
谢亭云没有回答她。
但也没有反驳啊!
一瞬间,沈千铃如死灰复燃般,支起了身子。她原先还以为是那怪人脑子不好,没想到曲陀竟然真的没死!说不定她不用练冥王经也能活命啊!!当年毒发时,她娘带着她遍访名医,都说除非曲神医再世,否则不可解毒。后来知道此毒是魔教护教长老毒婆子所制,这才找到毒婆子,也是那时知道了自己不是娘的孩子,乃是魔教晚天骄之女,命运的转盘就是从那时开始转动。
“唉!”,她轻轻叹了口气,揉了揉额头,虚弱的趴在桌子上,缩成一团。
他见此,心也跟着崩紧,唤来下人,“扶她去休息。”
想了想,又补充道,“去西室。”
丫鬟闻言,满脸震惊,看着眼前虚弱的男人,眼神里快速划过一抹厌恶和恶心。
沈千铃注意到他的嫌弃,迈出厅外后,便问他,“我……身上可有不妥?”
那丫鬟连连摇头,不看他。
她该怎么解释,西室是未来山庄主母的房间,如今庄主安排给一个男人?
沈千铃还想继续问,却已经到了西室。里面宽敞明亮,一尘不染,古董摆件典雅有秩。床头烛柜上拱卫着一颗夜明珠,有拳头那么大,像是万宝阁的拍品,价值不菲。她忍不住捧在手心,倒在床上,抱着它睡着了。迷离之际,似乎看到一道人影坐在床前,似曾相识的冰凉气味,细长的手滑过她的脸颊,她想看清楚些,混沌却席卷了大脑,她沉沉睡了过去。直到太阳刚刚落山,她才揉着额头从床上坐起,一股鲜血流出鼻孔,仿佛大脑都跟着抽空了,她一只手捂住鼻血,昏昏沉沉的想起,毒婆子的话:千鸠毒死于七窍流血,死前受尽折磨。
这才刚刚开始!
她清理好血渍,重新戴上斗笠,便推门而出。
对面是谢亭云居住的东室,中间只隔着一片花园,望着熟悉的东室,她忍不住想起,自己曾在谢亭云的书房,做过一件坏事,丫鬟说那是他最珍贵的东西……
尚在回忆中,忽然一道声音破空传入她耳中,“丫头——黑小子,快快过来。”
沈千铃听出是谁的声音后,扭头就往房间躲。
那声音继续传来,“还要老夫亲自来请?”
无奈,只得往对面走去。
原来慕容老头就在花园中,绕过一片葱茏花木,便见他正坐在树下,凝神端详着石桌上的棋盘。谢亭云端坐在他对面,目光凝视着刚刚落下的白子,忽然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撵起一颗黑子,缓缓落在棋盘上,那深沉而又锐利的眼神,仿佛二人正上演着一场风云变幻的厮杀。
沈千铃慢慢的走近,不禁有些好奇,明明是运筹帷幄,执棋望局的男子,为何之前藏在山庄,不愿露脸,还养出了这般淡然疏离的性子?
正想着,忽听他沉声道,“前辈之前提到的事,我应了。”
慕容老头诧异的抬起头,“果真?”之前求了他那么多次?“明知危险也应?不怕招来源源不断的麻烦了?”
谢亭云无声落下一黑子,回应对方,落子无悔。
慕容老头见此,笑着捋了捋长胡子,主动开口道:“你所托之事,老夫也答应了。”
谢亭云抬眸,露出一丝笑意,与聪明人对话,就是不用多费口舌。
沈千铃却听得云里雾里,薄纱下,细眉拧起,不悦道:“那叫我来做什么?没事我就回去休息了。”
刚转身迈出一步,就被慕容老头一手抓住小臂拽了回来,手中似乎有股力传进体内,很快又消失了,拽的她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小子,命都快没了,性子还那么急,坐下!你当裁判!”说完抬头向对面人道,“赢过我,才作数。”
谢亭云目光扫过棋盘,好似胜券在握一般,说道:“多谢前辈。”
沈千铃越听脸越黑,满肚子的窝囊气!!黑亮的眼睛瞪向棋盘。她虽不会下棋,但是看得懂棋局,无非黑吃白,白吃黑,看谁吃的多。眼下,二人正不分伯仲。
她嘴上也不闲着,故意搅局道:“老头,你这么想赢,是不是之前没有赢过啊?”
慕容老头淡定的老脸,瞬间僵住,“你闭嘴!”
沈千铃噗嗤一笑,“还真是啊,这般输法,你怎能赢啊!”
慕容老头喷火的眼神,瞪向谢亭云,“她再多言,赌局取消!”
谢亭云蜷起食指,苦恼的揉了揉额角,目光投向沈千铃,不需要说话,她便自觉闭嘴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黑白棋子还在厮杀,只是白子落下的时间越来越慢,最后,慕容老头把白子扔到棋盘上,嘴硬道:“平局。”
不等谢亭云说话,沈千铃第一个蹦了起来:“真不要脸呐,输了就是输了,还平局?,平哪呢?哪呢?”
慕容老头气得抬掌就要拍她。
谢亭云起身就将她拉到身后,目光沉凝道:“前辈,遵守约定即可。”
“哼!”慕容老头看了眼探出头来的‘蒙面小子’,胡子一翘,飘然离去。
沈千铃跳出来,同样‘哼’了一声,“输不起!!”
说完,目光看向谢亭云,却见他正俯身慢条斯理的拾起棋盘上的棋子,神色轻松,似乎解决了一件心头大事。
入夜,下人将晚饭送到西室,只看菜式便知是丁大厨的手艺。她没想到,这小小的五藏山庄,竟藏了两位本该死去的人,不,应该是三位,还有自己。但她也无精力闹腾了,眼瞅着桌上颗颗饱满的莲子粥,就气不打一处来,她讨厌莲子。
偷偷将粥倒进树下后,她便趁着月光四处看看。
穿过花园,绕到东室的后面,沿着走廊到尽头,是一片盛开着荷花的湖。沈千铃太熟悉这片湖水了,它看似是片荷花湖,其实湖中有一条大理石砌成的小路,上面铺盖着鹅卵石。她脱掉鞋袜,挽起裤腿,踩在鹅卵石上,湖里的水刚刚没过她的脚裸,从远处看,她像是走在湖面上。沿着小路往荷花深处走,在荷叶掩映中,是一座大理石围起的圆形浴池,瀑布的水流便泻入这里,顺着荷花湖流下山。
这里是谢亭云的私人浴池,它有个非常奇特的地方,夏日时,池水清凉,可到了冬天,水又变成温水了。听山庄的人说,是因为冬天会往浴池里放入,能遇水发热的鹅卵石。
曾听波斯商人说,这种石子,稀有珍贵,非地位显赫者,根本买不到……
她初来五藏山庄,便对那荷花湖里的浴池心痒难耐,谢亭云看出她的心思,严令她靠近,她又岂会是听话之人,当晚就扑入了他的浴池……
后面好像趴在浴池边睡着了……她伸出脚丫,淌了淌水,看着泛起涟漪的湖面,陷入了沉思中。
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在做什么?”
沈千铃猛地回头,见廊下一道挺拔的人影,正负手而立,目光深沉的看着她。
她赶忙转过身,大脑一阵眩晕,只觉眼前天旋地转。那道人影晃成了两道虚影,她身子一软,倒头往湖中栽去,一只宽厚的大手揽住了她的腰。
她本能的睁大眼睛,见到一张冷峻的脸,那双深邃的眼睛正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眸中映着她脸上的薄纱。
他眉间微不可见的皱起,沉声斥道:“中了毒,还四处乱闯,若是毒发,你当如何?”
沈千铃头昏脑胀,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看着他嘴巴一张一合的。
谢亭云察觉到她状态有异,大手托起她纤细柔软的腰肢,一股属于她的火热气息,扑了过来,令他刹那失神。
脑中忽然闪现出,多年前,就在这个荷花浴池边上,少女头枕玉臂,顶着一顶巨大的荷叶,睡到流口水的画面。他俯身为她擦去口水,她湿润的唇贴上他的手背……他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目光也如深渊般,凝视着她——透过那层薄纱,仿佛看到了她娇憨的小脸,鼓起可爱的腮帮,小嘴微微撅起的模样……他的手忍不住将她拢紧,再拢紧……喉咙一涩,缓缓俯下头……沈千铃被捏的生疼,忍不住叫道:“喂喂——你捏疼我了,松手,松手啊!”
一瞬间,他初梦如醒,手下意识松开了。
沈千铃顺势栽入荷花湖,咣当一声,水花四溅——妈的,真松手了!!她昏沉沉的大脑,瞬间被湖水浇醒了。看着水上站着的男人,她两眼能喷出火来。
“谢!亭!云!” 你个老王八!绝对是故意的!
谢亭云回过神来,望向湖中怒而拍水的身影,斗笠薄纱浸湿,露出了半张俏脸,水珠沿着下颌滚落……湿透的劲衣紧贴身体,勾勒出细条的曲线。他眉间再次皱起,朝她伸出一只手来,沉声道:“上来。”
上你个鬼!
沈千铃一把抓住池边的大理石,翻身跃上岸,眼神也懒得再扫他一眼,呼哧呼哧回了房间。
这家伙对自己时好时坏的,更加验证了她的猜想,他讨厌她。
说不定留自己在身边,就是想欺负她!哼!
等我忍到,让曲神医给我解了毒,咱们就一拍两散。
气呼呼的撅起嘴,进入了梦乡。
次日,阿九来敲沈千铃的房门,告诉她,“曲神医回来了。”